楚离轩一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早早来到内殿等候,听见殿门口的脚步声,轻轻开口:“卫谦,带她进来。”
萧潇捏紧了袖口里的血蚕丝,她担心那内殿里已经被禁军包围,出乎意料的,那内殿竟空旷得很,几乎没什么遮掩,所有的装饰都一目了然,身着龙袍的楚离轩正坐在一把龙椅上,还是从前那光彩照人的模样。
“无月!”萧潇自动忽略了他,只是看向被捆缚在殿中玉柱上的萧无月。
“姐姐!是你吗?!”萧无月正对着楚离轩,只露出半个身子,他看不到萧潇但能听出她的声音。
“是我,我来带你走,”萧潇沉声开口,又转向楚离轩,“他还只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真是太让朕意外了,”楚离轩站起身,眼里满是不明意味,“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你,朕和萧姑娘还真是有缘。”
楚离轩在外殿时就已经将萧潇和卫谦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因此对萧潇的异样没有表现出吃惊。
“废话少说!你到底放不放人!”萧潇没心情跟他乱扯,她只想救无月出去,拖得越久事情会越复杂,何况听了枫兰邪的经历,她对楚离轩没一点好感。
“放心吧,朕没对他怎样,他毕竟是朕的十一皇弟。”萧潇几人赶来无忧城的这几天,萧无月已经对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至于枫兰邪,他自然不会多嘴。
十一……怪不得刚见到无月时他说自己叫“十一”,原来他潜意识里记住的是自己的位号。
“那个人呢?为什么是你来?”楚离轩不紧不慢地坐下。
“什么这个人那个人,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萧潇毫不客气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或许从前是你的十一弟,但现在他姓‘萧’,是我从无月宫带回来的弟弟!”
“好好好——”楚离轩一笑,“他是你弟弟,但他来刺杀朕要怎么说?”
还不是你害的!萧潇怒从心头起,直接吼出:“少装蒜了!你以前做过什么事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若不是你要害他,他怎会来杀你!何况你这皇位,本就是你用卑鄙手段夺来的,现在还有脸问我!”
“你说的是真的?!”楚离轩一副大惊模样,好似那弑父夺位之事根本不是他做的。
“你还装?!”萧潇一腔怒火,脑袋都转不过弯了,若不是杀了他会连累无月,她真想杀了这无耻小人!
“姐姐……”萧无月带着无奈的声音响起,“二哥他失去了一段记忆,忘记了和八年前有关的一切。”
“什、什么意思?”萧潇一愣。
楚离轩苦笑:“萧姑娘有所不知,八年前朕丢失了一段记忆,忘记了两个很重要的人,这么多年来,朕一直想找回这段往事,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每当有一点点头绪的时候,就会头疼无比,甚至晕厥,那天看到朕的十一皇弟,感觉甚是熟悉,但他……不肯说出另一人,朕只能出此下策,并无恶意。”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萧潇瞠目结舌,她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变。她当初就感觉这样亲民爱民的皇帝不像能做出那种事的人,莫非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那一年的事只记得一些片段。”楚离轩淡淡道。
“这……”萧潇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这样片段式消失的记忆,怎么看怎么奇怪,若是像无月那样忘记了所有的倒还好,这样只挑重要的事忘还真是难以想象,“那你记忆里是怎么登上皇位的?”
“朕只记得那年生了重病,似乎睡了很久,等病好的时候,朕的母妃就来告诉朕,说父皇因病驾崩,传位与朕。”
“那……可有手谕?”萧潇眨了眨眼。
“自然是有。”楚离轩说得很肯定,“萧姑娘想看,我可以给你。”
“我可以拿走么?”萧潇轻声问出,她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枫兰邪就不一定了,她想带出宫给枫兰邪看看。
楚离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可以,现在也没什么用处了。”说着就走向衣柜,取下衣柜上放着的一个盒子,将里面的圣旨取出,递给萧潇。
“谢了。”萧潇拿过,将这金色的绸布卷儿直接塞进怀里,鼓囊囊的看起来很别扭。
楚离轩刚想开口,突闻外面传来侍官的声音:“太后娘娘驾到——”
萧潇一惊:“怎么回事?!”
“朕特地嘱咐过不可走漏风声,定是谁说了出去!”楚离轩也着急起来,赶忙打开内殿后的窗户,“萧姑娘,你带上十一弟快走!卫谦!”
卫谦自然明白楚离轩的意思,急急忙忙地上前给无月解绳子,萧潇却是直接甩出血蚕丝,“唰”地一下,那绑着萧无月的绳子便被齐齐切断。
“半月后,千金赌坊。”萧潇对着楚离轩说了一句,背起捆得手脚发软的萧无月,运起轻功,一个闪身就消失在窗口,那千金赌坊,正是萧潇第一次遇见楚离轩的地方。
楚离轩和卫谦都不由地愣了一下,刚刚他们只看到一道红光,这绳子便断成了一截一截,再看看那出神入化的轻功,心中难免吃惊。
“轩儿……”太后的声音在外殿响起,楚离轩回过神来,赶忙给卫谦使了个眼色,卫谦急忙捡起地上的绳子丢到了窗外,把窗户关好。
“皇儿参见母后,不知母后深夜前来有何要事?”楚离轩及时地在内殿门口跪下。
“漫漫长夜,着实烦闷,便来看看你……”太后嘴上说着,眼睛却在内殿里四处张望,并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卫谦!”太后看着跪在窗边的卫谦,眉头皱了皱,“你身为侍卫,不在殿外守护,怎的在这里?!”
楚离轩急忙开口:“这天气燥热,皇儿便唤他打扇。”
“这么热的天,也不开窗户?”太后说了一句,就向卫谦身旁的窗户走去,如若有鬼,只怕就在这窗后。
楚离轩一惊,以萧潇的轻功,这两人定是早已逃远,只是那绳子就在窗外,太后莫名其妙的深夜来此,而知道萧潇到来的只有守门的青龙卫,那青龙卫里定是有她的人,若是被她抓住证据,那就糟了。楚离轩想着,轻轻开口:“皇儿正让卫谦开窗户,不想母后突然到来,卫谦!还不快去把窗户打开?!”
“是,皇上。”卫谦应了一句,起身就要开窗户。
“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去把皇上扶起来?!”卫谦的手就要碰到窗户,太后突然厉声喝了一句。
卫谦无法,只能走去扶楚离轩,两人相视的目光里满是紧张。
太后把窗户推开,望向茫茫夜色下的宫殿群,萧潇虽然不知正和殿后的布局,好在萧无月知道,此时两人早已出了皇城,太后这一番打量,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现,再低头一看,却见窗外那几截断绳。
果然有问题!太后眯了眯眼,也不点破,楚离轩这样尽心尽力地遮掩,她若是说出必会引发他的不满,至于这逃走的两人,只要一直盯着皇帝,早晚能揪出。
太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折了回来:“这样屋子可凉快多了。”
卫谦在心中长呼一口气,楚离轩却目光复杂。
“哀家听说你这正和殿十几天前遭了刺客,可有受伤?”太后走到一旁坐下。
“无妨,只是个小贼而已,很快就拿下了。”
“什么样的小贼敢来皇宫偷东西?!”太后冷笑一声。
楚离轩越说越乱,干脆闭了嘴。
再说下去太后也怕惹恼了楚离轩,毕竟他才是皇帝,若是牵扯出她暗中监视他,到时谁的脸都不好看,便开口说起了别的:“轩儿你也不要整日呆在正和殿,多去后宫转转,那些妃嫔天天向哀家诉苦,说你连她们的宫门都不进一步,你今年都什么年纪了,连个子嗣都无……”
“皇儿知道了……”楚离轩一脸黑线,赶忙打断。
太后讨了个没趣,只不悦道:“哀家回去了。”说着就向门外行去。
“恭送母后,”楚离轩看着太后的轿辇渐渐远去,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转向卫谦,“快去把那些绳子收了。”
“是,皇上。”卫谦走出殿门,转向殿后。
……
“姐姐,放我下来吧,我能走了。”萧潇背着萧无月,一路出了皇城,在城墙下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萧潇正想再背起他时,他却要自己走。
“你都被绑了十多日,能行吗?看你站都站不住。”萧潇不再背他,只是架着他前行。
萧无月却开口:“让姐姐和七哥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他们现在都在暗影门呢,我们快去吧,”萧潇拉着他走了几步,“你恢复了记忆?”
“嗯,”萧无月点头,“一觉睡醒,突然就恢复了。”
“那你以前是怎么失去记忆的?”萧潇很好奇。
“被人打中了头,应该是这样吧。”
萧潇沉默了,她在现代就听说过被重物击打头部可能会留有淤血,导致失忆,这种淤血偏偏无法快速医治,只能等自然消失,萧无月可能就是这种情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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