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小梅、小兰无法占得上风，如冰缎带一挥，向花遇春扑去。花遇春便分心神来对付如冰。

　　看到这种情形，秋海棠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了，他足下一使劲，跳入圈内，与小梅、小兰斗在一起。

　　没有了小梅、小兰的干扰，花遇春便向如冰发起了攻势，双拳挟着劲风，向如冰步步紧逼。

　　如冰并不示弱。由于是在室内，她找不着趁手的武器，便将两条缎带得如同两只长蛇，令人眼花缭乱。在一旁观看的逐花蝶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秋海棠与小梅、小兰本来就是在虚张声势，听到逐花蝶的叫好声，秋海棠回过头白了他一眼。

　　在如冰的反击下，花遇春的招式露出了破绽，最终被如冰一掌拍在胸口，“噔噔噔”后退了几步。

　　秋海棠丢下梅、兰，口中喊着“阿翁”，扑过去扶住了花遇春。

　　听到这声喊，如冰收住招式，惊讶地问道：“你是海棠？”

　　因为如冰伤了花遇春，秋海棠没好气地回道：“关你什么事？”接着回过味来，反问，“你怎么知道？”

　　在场的人也都很惊讶，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只见如冰一跺脚，“嗐！”了一声，扭头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的花遇春说：“是你吗？如冰？”

　　听到这声唤，如冰的身子僵直在那里。

　　“如冰，我知道是你，这么多年，我想你想得好苦。”花遇春说。

　　“收起你那伪君子的嘴脸！”如冰回头斥道，“这么多年你跟那个贱人逍遥快活，何来‘想我’之说！”又向梅、兰二人道，“梅、兰、飞儿，我们走。”

　　四个人先后向门外走去，逐花蝶追赶几步，说道：“哎……别走呀，你就是那个素心宫的宫主如冰？能不能摘下面纱让我一睹芳容啊？”

　　如冰听他语出轻薄，掌上暗暗一使劲，反手朝他挥去。

　　逐花蝶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赶紧扎稳脚步，暗用内功，身子晃了几晃，终没至摔倒。

　　待如冰的掌风消散后，逐花蝶又道：“至于吗，我……”怕再次造次，便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其实如冰的这一掌，只用了六成的功力，花遇春除了胸部隐隐有几丝痛，并无大碍。

　　“父亲，这个如冰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置您于死地？”秋海棠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这还用问吗？一定是欠了人家的情债喽！”逐花蝶在一旁插嘴道。

　　“唉！”花遇春也叹了口气道，“她就是你的养母、我的妻子白如冰啊！”

　　“当年她到底因为什么离家出走啊？”秋海棠追问道。

　　“哧……”逐花蝶掩着嘴笑了。

　　花遇春有点羞愧难当，一时无语，脸红到了耳根。

　　秋海棠看看父亲，又看看逐花蝶，仍是有几分糊涂。

　　“你们家的那点事，还真是有趣！”逐花蝶讥讽道。

　　且说如冰一行人回到素心宫后，她吩咐人替燕飞儿收拾好住的地方，然后将燕飞儿叫到身边，说道：“你想好了吗？真的要在素心宫长久地待下去？”

　　燕飞儿笃定地说：“我想好了。”

　　如冰便不再多说什么，命人带燕飞儿下去休息。接着，她屏退众人，只将小梅留下，面沉似水，说道：“说说吧，你和秋海棠是怎么回事？”

　　听了这话，小梅“扑通”一声就跪下来，说道：“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那你就如实道来。”如冰的语气里，有几分严厉。

　　小梅便把在塞北包裹如何被逐花蝶盗走，如何认识秋海棠、并在他家小住等事一一说了。

　　如冰听后沉吟半晌，问道：“你是说，秋海棠的乳母曾经劫持你，阻止你和海棠在一起？”

　　“是的。”

　　“那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可是……”小梅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如冰追问道。

　　“我一次无意中发现，海棠父亲与那个乳母，关系似乎有点不正常……”

　　“好了，别说了！”如冰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接着又问，“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我……”小梅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若想继续留在素心宫，就必须跟秋海棠断得一干二净；你若想继续和秋海棠来往，就必须离开素心宫！”如冰斩钉截铁地说。

　　“我、我……”小梅嗫嚅道，“我还没想好。”

　　“那我就给你时间，再好好想想。”说完，如冰站起身，朝内室走去。她吩咐侍女准备热水，她要泡个澡——长期以来，这是如冰放松自己的一种方式。

　　浴室门外有两个侍女候着，随时听候差遣。如冰缓缓步入浴池，坐下来，水刚好淹没她的两肩。在温水的浸润下，她感觉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无比舒畅。

　　在如冰伸手可及的地方，有一个小几，上面放着玫瑰酒、水果和小点心。如冰端起酒杯呷了一口，脑中回放着今天所遇到的事。

　　燕飞儿曾是她的贴身丫鬟，但她知道飞儿一直有一个心愿，希望花遇春能纳她为妾，所以如冰离开花府时没有带她。但如今两人已分离二十载，她还是当年的那个飞儿吗？

　　花遇春为什么要来到江南？她离开，倒成全了他和那个贱人——想到这里，她感觉内心闪过一丝刺痛，便赶忙转换思绪。

　　秋海棠，她离开时，他还不满一岁，如今，已经长成一个翩翩公子。若说有情分，他既非她生，也非她养；若说没情分，她毕竟做过他不到一年的母亲。

　　素心宫是个清净的地方，可一旦踏入红尘，谁又能抵挡得住男欢女爱？小梅是这样，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她微微闭上眼，想起了司空曙和独孤弦。不同的是，自己只是浅浅的心动、淡淡的欢喜，转眼便可抛诸脑后；小梅却如扑火的飞蛾，奋不顾身。但愿她不会因此而伤心。

　　至于百花夫人，从一开始，如冰就没有把她当知己，不过一个玩伴而已。如今看来，这还是一个拙劣的玩伴，自己以后要多提防而已。

　　理顺了心中郁结的这些事，如冰穿好衣服，简单吃了几口饭，便回到卧房，美美睡了一个午觉。

　　看样子，人需要不时清理掉心中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才能活得轻松。

　　素心宫又恢复了旧日的秩序，如冰依旧过着闲散自得的日子——练功、抚琴、观花。只是偶尔，她会想起百花夫人，想起从前，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她会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她身边。

　　自从见到如冰后，花遇春决定留在江南，不回塞北了。他想起上次芙蓉带 他们去的那个地方不错，草色青青、溪水潺潺，在那里盖几间屋、种几畦菜，做个自在闲人，等着如冰回心转意；不回心转意也罢，他就在这附近陪着她，算是生命中的一点希望。

　　秋海棠问他：“那你不要家，不要乳母了？”

　　他的问话，又把逐花蝶问笑了：“嘻嘻……”

　　这一次，秋海棠有几丝恼羞成怒，说道：“你笑什么笑，我哪里说错了？！”

　　“嘻嘻……”逐花蝶强忍着笑说，“你说得没错，你家乳母是令尊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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