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伴随着天气转凉,传言一事也逐渐开始平息下来。
沐府被踏破的门槛重新得到了修缮,许多人都忘了当初疯狂来沐府提亲,是为了一睹清漪尊荣,还是舆论之下生了攀附沐府之心。
时间会让骚动的心静下来。
虽然不能出门,但是清漪也能在沐府内部走动了。
这一日清漪正端坐窗前,抄录经文。玲珑过来道:“二小姐,将军和夫人请您到大堂走一遭。”
玲珑是王夫人身旁第一大丫鬟,也是王夫人最为信任之人。
平日里王夫人也会让玲珑过来嘱托清漪一些小事。清漪见玲珑过来,像自家人一样,道:“玲珑姐姐先稍稍坐一坐,我还有最后一小段,抄完了便过去。”
玲珑道:“将军和夫人让小姐现在就过去呢,小姐回来之后再抄也不迟。”
清漪疑惑道:“怎么这么急?”
玲珑回道:“这奴婢就不晓得了。萃姑娘呢,将军吩咐了,让萃姑娘也一同去呢。”
清漪心下愈发疑惑,派采月去寻了萃浓,自己跟着玲珑先过去了。
方到大堂,清漪便明白了爹娘匆忙叫她过来,并带上萃浓的缘由。
原来是陌宁到了。
陌宁待清漪严苛,二人很少有温情相对的时刻。但陌宁对清漪的关怀,清漪又如何不知。
当时清漪留书一封便离开了水月庵,实实是出于无奈。也不知陌宁看到之时会不会生气。
对于自己惹下的祸事,清漪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善场了。
陌宁是带发修行,所以那三千青丝并未绞了去。今日她穿的不过是最家常的素衣白裳,头发尽数挽了上去,露出与清漪颇有几分相似的脸。
清漪缓步上前,未与沐云霆、王夫人行礼,便径直唤道:“师傅。”
这一声细弱蚊蝇,一点底气也没有。
陌宁看了清漪一眼,“过来了?”
清漪重重点头。
陌宁却再无话了。
清漪抬头去看,平日里只觉得陌宁严苛,何曾细细观摩过她的容貌气质。今日见她与爹娘闲聊,言谈之中带着淡淡的微笑。竟把坐在一旁的王夫人比了下去。
那通身的气度,端庄大方,哪里是尼姑庵里的姑子所能拥有的。
“这些年多亏了师太您的悉心教导,漪儿才出落的这般好。”
王夫人道。
陌宁似笑非笑,道:“夫人不必再说这些客套话了,我待芜儿如自己的孩儿。试问,哪个母亲会不悉心教导自己的孩儿。只是,”
她看向清漪,“只是,我平日里过于严苛,芜儿跟着我,少不得要受委屈。”
清漪心下动容,道:“师傅--”
就算是过往八年,师傅待她过于严苛,她此时也没有什么怨言了。
陌宁执了她的手,道:“你出身将门,所以在武功修行上师傅也多多少少为难过你。但是芜儿,不经一番彻骨寒,怎得梅花扑鼻香?若是不对你严苛,怕是你根本不会用心学习。”
此话句句在理,连清漪都觉得陌宁待她严苛,是最最正确的了。
几人又说了一些关于清漪的事情,左不过是清漪如何在水月庵中度过时日的。清漪在旁,只觉得岁月是如此静好。
萃浓去了清凌处,二人正在切磋武功,偏巧采月来催她过去。
萃浓嘟囔道:“好端端的,非要我过去做什么?”
采月也不知,只得如实说了。
萃浓警觉道:“该不是小姐闯了什么祸吧,上次之事将军气的不轻呢。”
采月依旧不知。
萃浓没好气道:“你呀,平日里心灵手巧,又会绣花又会下厨,怎的这会一点用场都派不上。”
莫名被训斥,采月委屈道:“姑娘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原是在二小姐跟前服侍她抄录经文的,偏巧服侍夫人的玲珑姐姐过来,二小姐便派我来请姑娘了。这具体是什么缘由,我也不清楚啊。”
清凌对采月道:“你不用与她计较,她方才与我比试,比输了无人发泄呢。偏巧你过来了,就拉着你一顿狠说。”
说罢,便偷偷朝采月挥挥手,示意她先回去。
采月吃了瘪,正满心不愉快,趁此机会便一溜烟走了。
萃浓道:“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使手段,我怎的会输。你们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就是使劲欺负我们女人。”
清凌朗声而笑,“你是女人?你比十个男人都厉害。”
萃浓脸上火辣辣的,她怎么就不是女人了,她怎么就比十个男人都厉害了。
若说那些窝囊废,她的确是比十个男人都厉害。
萃浓还欲再说,只听得清凌道:“再不去的话,小心二姐生你的气,再不理你了。”
萃浓眉宇之间颇有得色,“小姐才不会与我置气。”
她整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咱们一起去吧。”
清凌忙摇头,“爹爹在那,我才不去。”
萃浓道:“你怕将军做什么?将军待我们一向和善着呢。”
谈到沐云霆的时候,清凌就像是在谈论老虎,整个人的意气风发都没有了。
“爹爹他对谁都和善,唯有对我是吹胡子瞪眼睛的。我还是去翩鸿那里坐一坐吧。”
“你找翩鸿做什么?”
萃浓问这话的时候,清凌已经走远了。
隔着遥远的距离,听到清凌那清朗的声音回道。
“谈心。”
萃浓只得一个人前往大堂了,心里说不出的憋屈啊。路上不停听到有人在谈论什么美人,萃浓只当没有听到。美不美的,与她何干。她漠不关心。
然而,萃浓到了大堂的时候,大堂里空无一人。
她有一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
萃浓大吼一声,“啊----”
声音之大,足以穿云碎石了。
谁知方才清漪几人说得累了萃浓还没到,清漪便陪着陌宁去厢房歇息了。而沐云霆和王夫人去了大堂的朵房,并不曾离开。此时听到萃浓的怒吼,沐云霆感觉耳朵仿佛听不见了,王夫人身子都颤了一颤,几乎站立不住。
他二人从朵房走出来的时候,萃浓都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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