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送到书房里用的,两个人简单吃一些,便继续破译古书上的文字。深夜,慕绾馨抄书抄的手酸,眼皮也开始打架,反观云晔,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慕绾馨暗暗佩服。
云晔的眸光从书上移开,看向慕绾馨笑了笑说:“你若是累了,就先回去睡,明日再译吧。”
慕绾馨看着眼下进展极慢的形势,摇摇头说:“还是快些吧。”
云晔一边念着,等到慕绾馨书写的空闲时开口说:“其实你不必这样心急,那两兄弟不一定会找你要这本书。而且,这上面的文字不是谁都能认得的。他们即使带上这本书回去也不一定能译出来,到时候还是会找你。”
慕绾馨还在写,并未抬头,冷静地分析道:“我总觉得,池家是知道真武将军精通阵法才派那两兄弟去寻的,那么古老神秘的家族,保不齐还真就有认得这上面的文字的。”慕绾馨喝了一口桌上为她准备好的浓茶,已经凉了,一口喝下倒觉得精神了些。
云晔蹙着眉头看着慕绾馨:“当心着凉。”说着唤来候在外间的青雘,端了碗热热的甜汤进来搁到慕绾馨面前。
慕绾馨瞥了一眼面前看着都牙疼的羹汤,淡淡地说:“你把我当伊伊哄呢?”云晔没说话,慕绾馨也没有碰那碗甜汤。
两个人不再交谈,安静的夜晚只有云晔摄人心魄的嗓音轻轻的朗读着拗口生涩的文字。等云晔再抬头看向慕绾馨时,慕绾馨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拿着精致的毛笔,还维持着沾墨的姿势,美眸却已经阖上,一动不动地不知何时睡着了。
云晔薄唇轻轻勾起,笑眯眯地抬起手拨了拨她额前微乱的发丝,眸光转到发间那支狐狸木簪而愈发柔和深情。八年的等待与寻找,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结果,只是这样看着她,享受着静谧安然的夜晚,云晔就觉得很满足了。
缓缓抽出慕绾馨手中攥着的笔放在一旁,云晔已经站在慕绾馨身后,小心翼翼地抱起慕绾馨,生怕吵醒了她。就这么抱着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轻柔地将人放在榻上,拉过被子为她盖好。慕绾馨翻了个身,缩了缩将身子裹紧被子,只漏出一张白皙的小脸,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愈发安稳,小猫一样。
云晔出了卧房,命青雘粉黛好生守着,自己又回了书房,没有再碰那本古书,而是处理起了还没翻看的那些公务。
公务不多,云晔也不是第一次处理,很快就都整理清楚。没有回自己的卧房,而是去了旁边的小厢房休息。堂堂一个摄政王,沦落到如斯境地,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慕绾馨一觉醒来,发现身处在陌生的地方吓了一跳,猛然坐起来环顾四周,宽广奢华的屋子中,陈设虽然是陌生的,但空气中隐隐有着她所熟悉的气息。这是云晔的房间?
下床推开房门,青雘正守在房门口。“小姐这么早就起了?”
慕绾馨点头问:“你们王爷呢?”
“王爷昨夜歇在厢房,眼下应该直接进宫了。”青雘答着。“青雘先服侍小姐洗漱更衣吧。”
慕绾馨这才想起昨天还要跟云晔说说青雘粉黛的事,忙着抄录古书上的文字,倒把这事给忘了。看着青雘小心侍奉的样子,慕绾馨更加坚定了想把这两个人撤走的心。
洗漱完吃了早饭,慕绾馨在青雘的带领下重又来到书房,桌上放着古书和她昨日抄录完的纸张,工工整整地,想来是有人简单收拾过了。
慕绾馨看着抄录完的文字,越看越投入,短短十数张纸,上面的拗口文字细细读起来,并不显枯燥,反而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看完以后,慕绾馨意犹未尽又将眸光转到放在一边的古书上。
云晔没回来,慕绾馨闲着无事,开始将上面的文字逐一与译好的对照着看,脑中记着上面的文字每个形体都对应哪个字,看了两遍的时候,云晔回来了。
两个人便继续抄录,直到午饭时,慕绾馨看着端着饭食的青雘粉黛,才想起重要的事。
“云晔。”云晔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慕绾馨指了指青雘粉黛出去的背影说:“我知道你想得一向周到,但是这俩人你还是撤回去吧。”
云晔十分淡然地夹了块肉到慕绾馨的碗里,才说:“她们侍候得不好么?”声音不大,但门外守着的两个武艺高强的姑娘还是听到并抖了抖。
慕绾馨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就是她们太好了,我不习惯。你找两个人代替陆柒陆玖照顾我,我理解,但是陆柒陆玖哪有她们俩那么谨慎了?平日里陆柒陆玖跟我相处得像朋友,像姐妹,有什么说什么。可是青雘粉黛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低了,我是真的不习惯。这么多年我自己照顾自己都习惯了,突然给我这么两个,我看着就不舒服......”
云晔瞥了她一眼,继续吃饭,姿态优雅。“知道你会不适应,所以只派给你两个人,等你适应了还会多派几个,你要慢慢试着习惯。”不等慕绾馨分辨什么,云晔又补了一句:“好歹也是王妃,适应不了被人服侍怎么行。”
......慕绾馨无语地看着云晔,不知道找什么理由为自己争取,想了半天,最后放弃了,闷声吃饭。
“你慢点吃。”云晔笑眯眯地看着慕绾馨,柔声提醒。
慕绾馨没看他,淡淡地来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便不再理他。
慕绾馨再不提撤走青雘粉黛的事情,两个人专心译着古书上的文字。慕绾馨不再只是一门心思书写,而是凑到云晔旁边,听云晔念着自己还要在古书上辨认着那些文字的读音,然后再记。这样虽然进度更慢了,但是半个月过去后,慕绾馨已经基本上能够认全上面的文字,这让云晔也是惊讶不已,短短十多天,慕绾馨竟能达到这种程度,足以看出她刻苦的程度。
之后的日子云晔轻松了不少,慕绾馨在一旁自己破译着古书上的字,偶尔不认得的才会问他。他处理完公务就在一旁看着,见慕绾馨有了倦意,就换一换由他来书写。
一个月过去,古书破译了一半。慕绾馨已经传信回濛雨城,若是有人到濛雨城找她,就让其到酆都寻人,可池家那边始终没派人过来。
由于各大帮派此次进入遗迹的人数太多,损失极重,好几个江湖门派都成群龙无首的状态,吴封、钟文等人在明,和藏在暗中的吕东阳联合起来,收复了一众小帮派的地盘,大一些的帮派也不得不将手里攥着的势力拱手相让来换取生存的权利。
值得一提的是,秦北风在这期间也并未闲着,打击各大帮派之余,还宣布了与忘忧阁的盟友关系,主动协助忘忧阁的复兴而不从中作梗。两个帮派暂时合作,实力增进得迅速。
吴封穿过信来,说秦北风曾去慕宅找过慕绾馨,询问要不要告知其慕绾馨的下落。慕绾馨回信说不用,在遗迹中,云晔并未向秦北风透露过身份,池家兄弟也很有眼色地并未提及,所以并不担心秦北风会找到酆都来。
慕绾馨看得出,云晔对秦北风成见很大,这两个人能不见就不见好了,她也落得清闲。而且,她每次看到秦北风那张脸,心里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虽同处在摄政王府,慕绾馨这一个月却都没与云楚伊见上几面。整日沉溺在破译古书上,云晔又不许云楚伊过来打扰,所以慕绾馨与云楚伊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五月初五,一大早云楚伊就跑到云晔的卧房,此时这间卧房已然成了慕绾馨的住处,只因清云院与流云院两个院子中间有一段路程,不如这里来的方便。王爷大人这一个月一直歇在厢房,这件事在王府并不是秘密,满院子的美人对这个素未谋面却深得王爷喜爱的女子是越发嫉妒了。
“姐姐!”云楚伊拉着还有些迷糊的慕绾馨说:“姐姐你整日抄书都不陪我玩儿了,今日是端午,姐姐你歇一天,陪我去看赛龙舟吧?”
想到自己的确好久没有陪着云楚伊疯玩了,小丫头本就是活泼的性子好长时间见不到自己,应该是憋闷坏了,所以没怎么想就同意了。
这下云楚伊是高兴了,将为慕绾馨新做的华丽衣裳都拿进来,一件一件地在慕绾馨身上比量着。慕绾馨突然注意到,以往云楚伊喜欢穿粉嫩艳红的鲜艳衣裳,如今却是淡淡的碧色,素雅得不像云楚伊的性子,就是为自己准备的那些,料子虽然精致华贵,可颜色也都避开了红色。
思索一下,慕绾馨明白了过来,原来为袁沛宸守丧的,不只自己一个。看着云楚伊瘦小的身影,慕绾馨的心里有些伤感。
云楚伊半天没听到慕绾馨说话,低头忙碌的身子一顿,抬眼看向慕绾馨,就见到慕绾馨有些复杂有些伤感的眸光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出神,不由有些紧张地开口:“姐姐,你怎么了?不喜欢这些衣裳吗?”
慕绾馨回神,努力地收敛自己的情绪,微微笑着道:“没有,就是走神儿了。我穿那件蓝色的就行。”慕绾馨随手指了件浅蓝色用银线绣着暗纹的衣裙说着。
换好衣服,青雘为慕绾馨梳着发髻,云楚伊就在一旁把玩着梳妆台上的珠花。门外传来问安的声音:“王爷。”
“小姐起了?”云晔的声音响起。
云楚伊听到了就蹦着出去。“小叔叔,姐姐今天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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