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笑得凄冷,“你扪心自问,你有什么资格要我为你生孩子?”
她继续咄咄而言:“我恨你入骨,要我为你生孩子,你不如杀了我!”
男人几乎是用吼的,他的大声掩盖住了那份痛心疾首,只留下一声声暴怒的质问,他厉声道:“他不仅是朕的孩子,也是你的啊,你就这样把他杀掉,澹台婕,你怎么能这么狠!”
“我狠?”她冷冷一笑,眼神锐利无比,“论狠,我怎么比得上皇上您呢?”
“阿铮为上晟付出了这么多,却抵不过你与你父皇的一手压制,他兢兢业业一生,却遭你们如此对待,血洒赤炼,尸骨无存,唐映澴,你敢说你不狠吗?”
“宋家军南征北战,个个为上晟立下汗马功劳,却无有一人得以善终,他们本是国家栋梁,社稷之才,一生戎马却落得如此下场,他们不是战死在沙场,不是献身在马革裹尸的英烈中,他们竟然死在朝堂战争,死在你们这些擅权者肮脏顽劣的私心中,他们对你忠心耿耿,你却让他们死不瞑目,唐映澴,你何其让人齿冷!”
男人越听脸色越沉,他的眸子微微眯起,眼里积聚了漫天的风雨,他寒声问道:“所以,你就要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女子面容绝美,笑容凄清冰冷,她回道:“如若可以,我不止想掐掉你的种,我还想亲手取你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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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殷东宫内熏香飘飘,少年衣玄肤白,安坐在金檀木椅子上,因着天气实在燥热的过分,东宫内殿的窗子悉数打开了去,花草的香味,以及窗外的鸟鸣声都随风飘了进来,虽然风并不凉,少年心情却有些莫名的放松。
他笑,这种自然的味道,质朴的泥土香,他好像已经有很久都没闻到了。仰头望着天,晴空万里,蔚蓝如洗,少年的眉眼忽的落满了笑意,眸子琥珀一般,满满是纯粹的明净。
景色并不见得多么有诗情画意,却能让人由衷生出一种心灵的归依。
人的一生里,总会有这么一刻,望见空中白云积雪通明,顿觉思绪清澈,自己仿佛孑然孤立的遗老,纤尘不染,意态空明,莞尔一笑间,万物归心。
可是,上天似乎容不得人片刻小憩,温软的时光总是容易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窦元快步走上前来,遥遥奔向坐在棋桌前的少年,少年闻声转过视线,问道:“出什么事了?”
窦元仍是那一脸老实呆滞的样子,他微微地喘气,似乎因为走得太急而呼吸不畅,稍稍平复呼吸后他回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出事了,夏太傅他,自尽了。”
毕竟是年轻的太监,掩饰的功夫比起其他人而言差了许多,说这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就流露出了对夏无韫死亡的震惊和同情。
见钟离钰久久不曾言语,窦元猜这位太子爷心里肯定特别不好受,先前听老一点的太监们说,太子殿下还没有流落民间的时候,身体缠病,是太傅一手打理他的起居,太傅对太子不像是尽臣子的义务,他对太子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关切得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现在太子的授业恩师无故自尽,太子少了一个依傍,肯定会很伤心。然而他只是一个太监,出言安慰太子又显得极为无礼,只是心里存着对太子爷的疼惜,不敢言语。
窦元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恭敬地奉至钟离钰的面前,说道:“太子殿下,这是夏太傅府上的人适才交来的,说是太傅临终前写给殿下您的信,请殿下过目。”
钟离钰还处在震惊当中,只是眼睛盯着紫玉缸里的棋子,半晌都没有动作。
窦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屈着背,双手奉信,没有抬首,只是眼睛略略往上瞟,把适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钟离钰这时才回过神来,大眼移向太监手上的信封,伸手接过,把它放在棋桌上,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他说:“你下去吧。”
内殿中馨香缭绕,把少年的眉目都好似映得有些模糊,钟离钰的手从一开始的颤抖慢慢变得平静,他捧起桌上的信封,终于还是打开了它。
上面只有五个字:殿下,对不起。
上面的隶书工整端正,墨色浓匀,并不像是一个赴死之人写出来的。黑色的字体不大不小,间距有度,轻易就给人良好的视觉享受,五个字,一目了然,却穷尽了那个人的一生。
钟离钰眼睛一闭,心直直地往下落,他觉得他一辈子都没有过这样复杂的情绪,震惊,伤心,了然,失望,孤独,被背叛的痛苦,被隔离的悲戚,万般情绪,都在他心里翻腾。
他玄袖拂上,将两只紫玉缸一推倒地,棋子四处散落簌簌的清脆的响声,登时溅了一地。
那晚珠光通明,中年男子笑得儒雅,一番话语过后对少年说道:“殿下明明心里有话想说,却能不急不迫,涵养越发好了。”
少年脸上挂着礼节性的笑容,说道:“原来太傅跟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掏我的话啊。”
夏无韫含笑不语,不置可否。
钟离钰没有如夏无韫所想一般作出回应,只是头略侧下,亮目微扫,伸出衣袖对面前的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很明显:“那就再来一盘,如果太傅胜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夜光珠熠熠生辉,将东宫大殿照得透亮,两只长手在闲谈中你起我落,时间无声流淌,钟离钰动了动唇,终是笑笑道:“我输了。”
夏无韫笑笑,落下了最后一粒子,至此胜负终定,他望着钟离钰,意思非常明显,你心里的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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