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正要开口,女子却幽幽道:“我可还告诉你一个消息,那宋莲舟,也在凌云寨里。”她虽则笑着,眼里却闪出丝丝寒光,然而转瞬,她又把情绪掩饰得极好。
男子一喜:“宋莲舟也在,可太好了,钟离钰那崽子把四殿下活活烧死了,”他是指春笙阁纵火一事,罕姜四皇子曲颜烈惨葬火场,“哼哼,我让他尝尝心上人被火活活烧死的滋味!”
夜下,乍起丝丝寒风,树叶摇曳,说不出的诡异。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离开了胥秦驿所在的渠州城,马蹄声起,扬尘滚滚。
“你性子真烈呀。”
房里,连舟的身子被男人抱起,他冰凉的指尖抚过少女泛起红潮的脸颊,连舟有气无力地躺在他的怀中,秀眉皱起,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男子一袭湖蓝长袍,凤目半眯,饶有兴致地盯着连舟的小脸,指尖在她眼皮上拂过。
“刚刚不是还装得挺乐的吗?怎么现在,”他冰凉的气息吐露在她的洁白如玉的颈子上,“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楚焉玄去而复返,这点连舟始料未及,她瞪着他,一双眼睛要喷出火来。
不过,现在还不是生气的时候,一定得想个办法摆脱这个贱男人。
楚焉玄笑着凑近连舟的脸颊,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柔中带刚的模样,有多么吸引人。”
连舟皱着眉,咬咬唇开口:“说吧,你到底要对付谁?”她发丝凌乱,贴在尖尖的小脸上,脸颊发着红,皮肤美如细瓷,虽是被男子圈在怀中,一双眼睛却沉如秋水,镇定自若地望向楚焉玄。
楚焉玄冷声道:“我要对付谁?”他冷笑一声,手揽住连舟的腰,“我不要对付谁,”他眼眸微眯,“我不要对付孟回,也不要对付钟离钰,我只是,”他的唇贴在连舟白皙秀挺的鼻梁上,“太久没有女人了而已。”
果然,连舟暗想,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楚焉玄抚过连舟修长无瑕的脖子,冷冷一笑:“发烧了?想用这招来逃开我,呵呵,太有意思了。”
强烈的男性气息逼近,巨大的恐慌气息贯彻在连舟的胸腔之内,她感到浓浓的排斥,恍惚中竟然想起那熟悉的莲花香,温柔的,淡雅的,带着疼惜的,缭绕在她的四周。
她想起,无论那个人怎样对她狠,却始终都是个正人君子,几次迷乱,关键时候却都会主动停止。
连舟晃晃脑袋,不行,她不能再想起孟回,不能啊。
“你不要碰我!”她发了狠地推他,眼眶竟然微微泛红。
男人一指抬起连舟尖瘦的下巴,嗤笑道:“你这般守身如玉,是为了谁呢?”
这句话忽然让连舟冷静下来,她甩掉心里纷繁的杂念,道:“不为了谁,我只是讨厌被人强迫而已。”
她眼睛望向他,斩钉截铁道:“你若是碰了我,就算我现在杀不了你,但你放心,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惨烈的代价,我会折磨到让你哭着求我给你一个痛快,让你尝试到比死亡更痛苦的滋味,我说到做到,绝不手软。”
连舟无畏无惧地望着他,眼里带着强大的自信,魄力无人能及,楚焉玄面无表情地道:“威胁我?”
连舟轻蔑地望向他:“陈述事实。”
“你太有意思了,简直让我欲罢不能。”
他一个甩手就把连舟丢进床里面,连舟咬着唇,忍住疼痛,心里却在说,生气吧,愤怒吧,越不能控制情绪越好。
人在发怒的时候,就会将注意力集中在让他焦躁的事物上,对周围的注意随之削弱,戒备就会降低,连舟眼睛瞟向被子里的匕首,眼里散发出森寒的光。到时候,她看他是怎么死的。
为非作歹的山贼头子,不需要手下留情。
可是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急速闯入,连门也未曾敲,连舟见那山匪这么急躁,心里也猜想定然是出了事情,她眼珠子转了转后果断装晕,果然,那破门而入的山匪抖得险些跪在地上,报告情况道:“寨主,不好了,东边寨子那里起火了。”
“你说什么?”
意外来得太过突然,楚焉玄心急之下疾步走出,没有理会床上貌似晕厥的少女。
确定楚焉玄走了之后,连舟眸子迅速睁开,起身的时候发现背上火烧了般骇人的痛,她咬咬唇瓣,心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想着借背上有伤身体发烧来躲过那个变态寨主,没想到这主意不仅没成,现在还反而成了她的绊脚石,她忍住痛,脚踩在地上,几乎走不稳。
少女瓜子小脸上落满了汗,黑发贴在白皙的颈项上,有种凌乱而憔悴的美。
她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许久都爬不起来,而外面的火势像是野草一般蔓延开来,橙红的色泽,灼灼地延向西边的寨房,长蛇起舞,漫天赤华。在连舟的周身,背上的血液淌了出来,因着微斜的地势蜿蜒伸向门口,鲜红的血迹幻化成一双双长荑般的手,遥遥迎接着火焰的进入,绵延一路,不死不休。
连舟死撑着地面,唇瓣咬破,勉力爬了起来,倚在门边大口大口喘气,刚抬起步子跨过门槛,外面就有声音传来:“夫人要干什么?”
两个土匪从外面的门两边伸出刀来,呈交叉之势挡在连舟的前面,明明只有两块刀片,却犹如丛生的荆棘,铺天盖地挡住前进的出路。
连舟抓了抓颈前的衣服,喘出大口的气,脸颊由红变白,像是开到季末的杏花,颜色浅淡得像层雾气。
“阿秦,小五,去,去救小瓷!”
“皇上,那个女人来路不明,奴才们担心她会对您不利,眼看着大火就要烧过来,您现在不走可就来不及了,皇上啊,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山上来,您千万要三思啊!”
“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唐施松绿色锦袍上染满了血,像是妖娆的曼沙珠花,舒展成锦帛质感的巨丽。他年轻的眸子上漫上坚决之色,嘴唇苍白,素淡的颜色,像是最良善的内心。
慢慢的,外面火势渐大,这场猝不及防的大火染红了半个夜空,空气中浮动着火油的气味,在预示一幕有预谋有准备的烧灼的同时,也意味有什么正将一场毁灭推波助澜。
唐施挣开了拉住他的阿秦,直接冲向最西最里的房间,一众下人见状,不得不跟上自家主子,唐施见身后的人跟上了,边跑边道:“不要杀人的时候就尽量不杀人。”不是命令的语气,像是某种征求,毫无骄矜,只是因为急促而略微显得有些色厉。
皇上发了话,下人们只得听令,将刀踹在刀鞘子里不提出来,一双手紧紧按在上面,以备未然。今夜吹起东南风,从东边角处落火,顺着风势,红色的焰火很快就席卷山寨,漫天呼啸着,人潮涌动,都朝中南脚的山路上往下逃,没有人理会一个劲往里面赶去送死的唐施,所以一路不用杀人,就已经很畅通。
而身后,大火逼近。
没过很久,火焰就已经吞噬掉了这块山寨,浓烈的烧焦味像是噩梦一般,摧残着或生或死的人。
“少爷!你不要上去啊!”
男子一袭烟白长袍,广袖边浅金镶边,淡雅的光华,却因为脸上毫不掩饰的焦急,而风仪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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