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崎出去之后,冥衣卫李浩又进来了。
“少爷,属下有事禀报。”
孟回放下书卷,眸子乍起波澜:“什么事?”
“前线战事告急,西川领兵来犯,战势汹汹,已经攻占上晟西北三个城池,现在正朝祁城进攻,陈宇将军就要守不住了。”
孟回静静听着,略微思索后抬起眸子,道:“把沙盘拿过来。”
李浩立刻叫人把沙盘抬来,并一刻不停地报告着战况,西川骑兵骁勇善战,三万精兵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尤其是结成了攻无不克的轩辕八阵,其势锐不可当。
李浩继续传达着军事战况,详详细细地把具体情况悉数告知孟回。
孟回淡淡颔首,而后蹲下身子,眼睛注视着放在地上的沙盘:“西川此举攻我上晟,其意必在于占领这里,”孟回修长的手指指向树有凌阳二字的小旗,“西川缺粮,现在眼看着罕姜国力恢复,央巴达玛•齐德歌尔若是不做准备,曲颜逐第一个要下手的就是西川这块矿藏之地。”
李浩听着孟回的解释,轻皱眉道:“他们如果攻占了祁城,便可取道徐水,南下凌阳。”他接着道,“祁城一定要守住啊。”不然,凌阳这块富饶之地,就不保了。
孟回两指并拢,轻巧挑起上书“祁城”二字的小旗,信手抛置一边,淡淡道:“祁城保不住了。”
李浩有些愣住,让他震惊的不是孟回说的话,而是他的态度,云淡风轻,一派从容,他压低声音道:“少爷,若是祁城不守,凌阳被攻,那李宇将军,彭莱参将,萧许统领等等在区川至凌阳一线的我们的人,都可能被皇上盛怒之下革职处置。”
孟回微微颔首:“我知道。”随后他道,“无碍,我早有办法。”
孟回淡淡抬眼,眸子沉静如水,波澜不起:“我这几天研究了轩辕八阵,它虽然威力很强,但遇水则破,遇非平原之地则侧翼难展,它虽适合包抄迂回,突击性也不可小觑,但后方防御薄弱,”他已将轩辕八阵的阵状摆好,指着兵力较少的后方道,“可以从此切入,乱其阵型。”
“请少爷明示。”
孟回详详细细地说了此阵的弊端,并具体地讲述了如何攻其后方,李浩听罢连连点头,孟回见他已然洞彻,于是道:“我另外想了一个阵,专门攻西川之骑兵军团,乃由井雁行阵,鱼鳞阵,鹤翼阵,及车轮阵变化而来,我现在告诉你,你懂透后便修书呈给凌阳陈茂将军,务必让他速速在徐水排兵布阵,攻西川之疲乏。”
孟回详细讲了他思虑出来的阵法,李浩连连点头,眼里满是赞叹之意,孟回却是神色淡淡地说着他的阵法:“……记住,中央集结兵力,以步兵掩护将领,前方兵力层层布设,形成守势,侧翼安排骑兵,主攻。”
李浩止不住赞叹之意:“这样一来,骑兵的机动性使得两翼张合自如,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亦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之敌,若是两翼配合得当,出招猛烈,堪……”
“你先听我说完。”孟回的声音有些沉,“中前方内布小型车轮阵,轮流出击……”
“少爷。”宗崎在外面敲门。
“我现在有事,你有什么事稍后说。”
“是宋姑娘……”宗崎站在门外,刚说了四个字,便噤声不言。心道,这可是少爷你不要我说的,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怨我。年轻的护卫巴不得那个扰乱少爷心思的女人多出些什么事才好,若是死了,可更干净。
孟回注意力都放在阵法上面,没听到宗崎的话,与李浩说完阵法之后,另外详细地交代了各方面的注意事项,他接着道:“祁城定然是保不住了的,你叫李宇不必死守,让他把西川军团放进来,领头的胥答烈是好大喜功之辈,如此轻松破我上晟城门,他定然会掉以轻心。”他不急不缓地道,“现在,你就去将我的意思传达给陈茂将军,要他千万守住凌阳,若是凌阳失守,皇上盛怒,他们便将人头不保。”
待李浩领命走出去之后,孟回叫人放好沙盘,揉了揉太阳穴后重又执起书卷,破晓的晨光洒落在他明玉般的脸上,他鼻梁高挺,下颌精致流畅,修长的指尖划过书页,发出清泉般潺潺的响动。
良久,他停下翻书的动作,眉头轻皱,美如冠玉的脸上闪现微微困恼之色。
昨晚上冥衣卫的话言犹在耳:“……驿丞称,钟离钰和宋莲舟相处甚是愉快,同乘一骑,夕阳共观,更甚者,晚上……众人亲眼看见钟离钰抱着宋莲舟进房,一晚上,都没有出来……”
“嘶”的一声将孟回从回忆里拉出来,他低头一看,原是自己不注意时把书撕下了一页。
他抿着唇,眼里怒意积聚,眉梢展现王者般的凌厉之色。随后男子淡淡一哂:“宋莲舟,你不过就是个娼妓而已。”
他闭上眼睛,躺在桌上,以为可以进入梦乡,可片刻不到,脑海中又闪现少女的影子,温柔的,妩媚的,灵动的,沉静的,果敢的,坚定的,决绝的。
他像得了强迫症一般,其实明明一点都不愿念到她,不愿想到她跟钟离钰在一起时春花绚烂的样子,更不想回忆起冥衣卫说的钟离钰“一晚上,都没有出来”,他皱皱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奈何找不到出口,睡不着了,他坐直起身子,口中却是喃喃:“宋莲舟,你就是个万人枕的女人而已。”
他继续道:“像你这样的女人,给我提鞋都不配。”
他越想越烦:“你死了算了。”
宗崎站在门外,思索了半天还是敲了门,心想要是那姓宋的真出了什么事,少爷迁怒于他,对他存了嫌隙,那可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得了孟回的允准,宗崎走进来,恭恭敬敬道:“少爷,宋姑娘她,失踪了。”
“你说什么?”
“据驿丞说,今天钟离钰一早起来就发现她不见了,四处派人搜查却找不到,据一些迹象来看,她该是筹备已久,就在昨天晚上才逃离了驿站,但去向如何,现下无人能知。”
闻得宗崎这般说,孟回皱皱眉后忽又展开淡淡笑容,他低喃:“那所谓钟离钰在她房里呆了一夜,也是她为了掩人耳目……”
她要逃,就必须保证不被钟离钰发现,也不能被其他人看出端倪,如此,把钟离钰带到房里然后弄晕,想方设法迷惑众人,才可不被别人发现形迹。
宗崎见孟回露出孩子一般纯明的笑容,也跟着一喜,但因着他不能准确揣测孟回此时的心境,所以与此同时也生了疑惑之情,少爷平时不是念着宋莲舟吗,怎么听说她失踪了,他不仅不忧,竟还表露笑容,到底是为何?
孟回转瞬便拉下笑容,淡然的神色间染上忧寂:“无论如何,给我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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