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花开花落终有时(五)
萧缘书从楼韧的院子里出来,往北甲院走去,见张逸飞站在回廊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心知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
她低着头不可与他对望,张逸飞刚好看见她光洁的额头和青丝,还有她细细密密、弯曲修长的睫毛像展开的扇子,浓浓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两人无声的站了许久,萧缘书听到头顶上传来低沉的声音,道:“你随我来!”
她犹豫片刻,最终跟在张逸飞的后面。
张逸飞并未带她走多远,而是就近找了个偏僻、荒废的院子。萧缘书脚步刚刚迈进去,他倏忽转身,一把搂住她的腰,俯首吻她的唇。
萧缘书被他紧紧箍在怀里,使劲向后退,根本动不得。只能不断地向后弯腰,想要拉开二人的距离。
张逸飞却是铁了心,手上用了全力钳制住她,霸道的含住她的唇,用舌尖去顶她牙关。
萧缘书慌张把脸撇到一旁,他又马上凑上去,让她想甩都甩不掉。
她咬紧了牙关,不让他的舌头进到嘴里。左右晃动脑袋,试图不让他的唇贴上自己。
她越挣扎,心里的恐惧越加强烈。以前她不懂这样的行为代表什么,自然会傻乎乎的以为只是大家亲密的表现,甚至以为二哥救了她,她要承认一切让他开心。只当这是吃饭让菜般兄弟情深的表现。
可现在她知道了,这不是兄弟朋友间能做的事,也不是恩义所能承担的范畴。
她不要再和他发生肌肤之亲,她不能没有夫子,更不能再让夫子蒙羞!
这样的事情,要是被别人知道,她就不能如愿和夫子成亲!越想她的心跳得越快,几乎就要蹦出她的胸口。
她急得满头大汗,奈何腰肢被他定住,根本挣扎不开。
他的唇齿寻不到她的舌头,索性放弃,转而在她脸上、唇上、脖颈上来回的亲吻。他唇上的热度,还有喷洒在她肌肤上气体,让她越加不能忍受。
半响无法摆脱他的索求,她忽然对这个舍身救她的二哥有了怨愤!他当初诱骗她,在她懵懂无知的时候夺走了她最宝贵的东西!现在,她明明拒绝,他还是不肯松手!
思及此,她怒从心起,扬起手,重重的向着他的脸挥去。
‘啪’的一声,两人都呆住!
张逸飞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低唤:“缘书!”
萧缘书双手猛然推开他,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圆睁双眼警惕的看着他,黑亮的眸子里闪动着令他痛惜的戒备。
张逸飞忽然明白了她表现如此激烈的原因,想来是有人告诉了她这样的行为代表什么。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当初诱哄她时,他就做好了准备,待到她明白世俗之事后,可能会对他的行为不耻,生出诸多不满乃至于憎恨。
只是,他绝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早!在他的梦还未做够时,天就已经亮了!所有的丑恶,被阳光照得无所遁形!包括他这副以恩人之名,行诱 奸之实的嘴脸,终被阳光所烤伤!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内疚、有哀伤,也有惶恐,半响才张嘴道:“缘书,你知道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萧缘书却是明白意思,当即颔首,道:“明白了!二哥,你出生大儒之家,我不想你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一辈子的声誉!”
“声誉吗?我早就不在乎了……”他眯着眼睛,好一会才面带恳求的说:“缘书,你不是说要保护二哥一辈子的吗?”
萧缘书闻言微怔,是呀,她心里再恼再怨,二哥为了她却是连命都可以舍弃!
她虽然宁愿他当日没有去救她,宁愿被德沛公主弄伤、弄残,她相信夫子一定能把她救回!即便不能,她情愿坦坦然然的死去,也不要像现在这般,整日里惶恐不安,无法面对夫子的深情!
可是,不论她怎么想,事实就是张逸飞救了她,为了救她生受重伤!
她的怨愤荡然无存!他是她的二哥!是舍命救她的恩人!她不可不知感恩,更不可以怨报德!
她是个坦坦荡荡的人,要活得明明白白,欠下的就是欠下的,恩义需铭记于心!但是,恩就是恩,情就是情,她不会辱没自己的心,更不会辱没别人的心!
她倏忽双手抱拳,腰杆笔直,单膝跪于地上。
见她这样,张逸飞震惊不已,颤声问道:“缘书,你这是做什么?”
她仰起头,直视他,道:“二哥,你为缘书做的,缘书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缘书说过,会用尽全力保护你!缘书说到便做到!他日,二哥若是有用得着缘书的地方,缘书纵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你,一辈子是我尊敬的二哥!即便让我为你而死,我也绝不皱眉!”
张逸飞听了这话,只觉得满腔凄楚,喃喃自嘲:“一辈子的二哥?怕是,一辈子只能是二哥吧?”
萧缘书眼有不忍,但到底据实说道:“二哥,对不起!我想与夫子成亲,惟愿与他厮守一生!”
张逸飞轻轻扯了扯嘴角,幽幽问:“肃王答应娶你为肃王妃,那他可知道你失身于我的事?”
萧缘书眼底有痛,垂着眼帘,并未回答。
“他不知道,对吗?”张逸飞见她不说话,笃定的下结论,复又开口道:“他是大懿朝的亲王,是持有一字并肩冕的楼氏传人,他的正妻位列三公之上,品级高于太子妃,见皇上免跪拜。你可知道,单是这样,这个肃王妃的头号就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承受。何况你……”
“何况我已经失贞?我确实不敢说……”萧缘书接过话去,自嘲一笑,道:“夫子与我是真心相待对方,只求二哥成全!二哥的恩德,缘书定会报答!”
闻言,张逸飞身形不稳,向后连连退步,呈摇摇欲坠之势,半响才道:“成全?我若是不呢?”
萧缘书无奈低头,惨然笑道:“二哥于我有恩,我绝不会怪二哥半分!”复又直视他的双眼,眼里光芒璀璨,坚定的补充:“若真如此,缘书愿一辈子不谈嫁娶,只谈恩义!”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张逸飞心中唯一的希望瞬时破灭!她的意思,他懂!
没有楼韧,她依然唤他一辈子的二哥,却永远是二哥!她所愿,她所要,皆只有楼韧一人而已!
他摆了摆手,虚弱说道:“缘书,你走吧!二哥,答应你就是!从今后,你只是我的三弟,绝无其他!”
萧缘书重重一拜,道:“谢二哥成全!”
她起身离去,看似轻松,只有她知道此刻身上如负千斤!自古恩情难两全,她到底只是个女子,只想唯心而活!
此二人,一人愧疚难安,一人伤心不已,未曾察觉从他们开始说话,院门口便站着一人,将他们的话一句不落全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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