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近来可去长行宫了?”路上,初璇与夏渊并肩走着。
长行宫?
夏渊有些茫然,他的心思都在朝政上,平常也只游走在初璇处和倾夫人处,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心思关心什么长行宫。
“陛下怎能忘了宁才人如今可还大着肚子呢。”初璇朝远处望去,正是宁才人。已经五月,谭青青的肚子逐渐显露,从远处看着似乎比平常孕妇的肚子还要大些。
“宁才人安好!”初璇提高了音量,手轻轻扯了一下夏渊的袖口,示意他一同过去。
宁才人应了一句,便由着丫鬟扶过来,见到夏渊她的手上早已满是汗滴。
“嫔妾见过陛下,见过宸妃娘娘。”
“你有着身子不用再行礼。”夏渊的声音再平常不过,温文优雅,却让宁才人害羞地低了头,“是。”
初璇上前摸了摸宁才人的肚子,“陛下,臣妾看宁才人的肚子要比常的大上许多,若是双生子,那便是天大的喜事了。”
“若真是双生子,朕便破格越级晋封为夫人。”夏渊接了句话,看向宁才人的眼神也终于有了喜意。
安达从远处过来,“启禀陛下,越陵国国王与王后已在朝露殿等候。”
“你好好休息。”夏渊对着宁才人嘱咐一句,又回头看着初璇,“你随朕来。”
宁才人初璇笑笑,站在原地目送着她们二人。手轻轻抚上小腹,孩子,刚刚你听到了吗?你的父皇在关心我们。她很感激初璇,至少现在她仍是感谢她的。
朝露殿内,越陵国国王与王后身着常服,端坐在鎏金玉椅上。此次只是简单的拜见并非正式接待,竟也抬出了鎏金玉椅,足以看出安夏对越陵的重视。
“陛下安好。”越陵国国王单手握拳放于胸口。
“国王久候了。”夏渊侧开身子,介绍道,“这是宸妃。”
坐在玉椅上的王后端庄一笑,起身问安。
初璇点头,越陵国王后据说四十出头可这般望去也不过三十,眉眼之间还留着当年的风采。不知道为什么,初璇眼眶突然一酸,她好想哭,她的心在抽搐,像针刺一样的疼痛。
夏渊看初璇额头满是细细的冷汗,立刻低声问道, “怎么了,身子不适?”
初璇捂着心口,试图压制一阵阵的痛苦,但那种疼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陛下,依本王看宸妃娘娘需要立刻医治。”国王是标准的安都口音,可此时众人的注意力皆在初璇身上谁也未注意到这个问题。
初璇越来越痛苦,已经是靠在夏渊身上半坐于地,夏渊不免着急,“传太医!”
徐福是何等人精,吃了两次亏后早已学聪明,宸妃刚有不适便早早地叫了太医在外面候着。只等夏渊一开口就立刻把人给带了进来,“周太医,请。”
周公度周太医在宫中医术高明众人皆知。
周公度将手绢搭在初璇画有云纹的手腕上,开始了漫长的号脉时间。
良久,周公度才收拾好医箱,托着缓慢的步子走出。他需要好好斟酌一下用词。
“如何?”
“启禀陛下,这是娘娘长期服用蚀心草带来的病症。”
“蚀心草?”
“陛下。”徐福凑到夏渊耳边,“蚀心草乃是毒草,似于罂栗可使服用者上瘾,时日一久,毒入心脾,一旦停用稍有刺激便会患有痛心之症,最终心痛而死。”徐福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前朝便有嫔妃死于此症,先帝已经明令禁止栽种此物。”说完,徐福立刻推开,他能感觉到夏渊即将喷发的怒火。
“治好璇儿,否则朕要你的命。”
“微臣无能。”周公度跪下,满脸惊恐,普天之下哪有药物可解深入心脾的蚀心草之毒啊!
“废物!”夏渊一脚踢翻了脚边的医箱,是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人?
“陛下,本后略懂医术,可否让本后替宸妃诊脉?”一旁沉默许久的王后顶着夏渊的盛怒请求道。
或许只是周公度误诊呢?
抱着这样侥幸的想法,夏渊替越陵王后让出路。
仅是半柱香的功夫,越陵王后便退了出来。
“天朝陛下,宸妃所中之毒确为蚀心草。宸妃体内的毒可清除,只是痛心之症无法医治,只要不受刺激并无大碍。”
“那就有劳王后了。”
王后一摆手,“普天之下唯有一人能解,隐居于云山明镜医师。况且就算毒解了,若未找到蚀心草来自何处也无用。”
云山,明镜医师。
夏渊若有所思,又是你。
“王后远道而来怎会对安夏之事如此了解?”
王后一愣,久久未答,空气逐渐凝固。
越陵国王大笑化解了尴尬,解释道,“越陵国与安夏王朝不一样,安夏王位传子,越陵王位传贤。我们并非越陵人,从前生活在安夏。”
众人点头,想来也是这个原因,越陵才会与安夏成为友盟。
“原来如此,是朕多虑了。”夏渊抱歉笑笑,“多谢王后指点。宫殿已经安排好,安达带国王王后好好休息,后日朕会在朝露殿亲自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国王作揖,未失礼数也未失一国之君的颜面。王后行颔首礼,也随之退了下去。
夜渐渐深了,黑暗笼罩了整个皇宫。朝露殿外的宫道
上琉璃宫灯彻夜亮着,火焰偶有跳动,红墙上的影子便随之摇曳。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夏渊静静地坐在初璇身边,凝神望着床上安静的容颜,似乎在思考什么。终于,在打更声敲响第三次后,夏渊俯身吻了初璇的额头,似是做了一个决定。
一炷香后朝露殿外的宫道上,一个身影在昏暗的宫灯下不断晃动,几经曲折黑影到达一处看似破败的宫殿打开巨石机关,黑影一闪,隐在了黑暗之中。
“你终于来了。”
坐在轮椅上的白衣男子转动玉轮,与面前之人对视。
面前之人一身黑色龙袍,正是夏渊。
夏渊打量一番四周,发现四周的装潢似乎更加奢靡,不由的有些心堵。
“上一次我输了。”玉轮转动,只是眨眼明镜就已到了玉桌前,“棋局已经设好,你若赢了我,我便救她。”
夏渊上前坐下,依旧执黑子。
“丰田玉棋子,触手生温。千年玄冰棋盘,落子即定。不愧是安夏首富,奢靡。”
是啊,天下间有谁人能够想到,隐居于云山的游医明镜是安夏首富,更想不到这位富可敌国的人真正居住的地方实际上是安夏皇宫呢?至于为何天下首富会住在皇宫,为何又安然坐在轮椅之上,其中缘由无人得知。
眼前这位身着白衣,衣诀飘然的翩翩少年,在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人将他与满身铜臭的商人联系在一起。
“一盘棋便是奢靡,陛下的一座殿,那又是什么?”
夏渊未言,看看局势黑白两子不分上下,看着举棋不定的明镜慢悠悠地道,“朕在考虑,安夏首富交由国库的银钱是否该翻倍了?”
白子瞬间落定,明显放错了位置,瞬间落于下风。
“想不到堂堂天子居然使诈。”明镜云淡风轻,详作淡定。
下棋,最重要的就是平心静气。刚刚夏渊故意出言扰乱他的心绪可不就是被扰乱了,所以才会慌忙落子。
夏渊没有表情,“你心不静,还能怪我?”
一步错,步步错。
白子逐渐落于下风,处于颓势。
只是一盏茶功夫,黑子一落,绝杀。“你输了。”
明镜幽怨地看一眼夏渊,“败于计谋并非棋艺。”
“兵不厌诈。一个商人,一个游医,不需要知道。”夏渊神色自若,手边不知何时已摆上一盏清茶。茶送到嘴边,茶香沁人心脾,“只要知道明年双倍银钱就够了。”
明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扬高了音调,“陛下,草民不生产钱。”
“朕只看结果。”夏渊起身,“走吧。”
“去哪儿?”
“救人。”
夏渊独自往前,只留明镜一人在原地。
明镜脸色铁青,救人还贴钱,心里这滋味……
“十五!”
暗处越来一人,带着黑色面具。
夏渊培养的暗卫在安夏是高手中的高手,一个十五都是明镜厚着脸皮软磨硬泡得来的。而十五也就成功地从一等一的暗卫成了明镜的贴心管家。
十五麻利地将明镜的推走,跟上夏渊的步伐。
朝露殿内明镜临诊脉之前,只见夏渊神色自若地坐在椅上,不急不缓地来一句,“治不好,翻四倍。”
明镜咽了口口水,这人的心,还真黑。
不过半柱香功夫明镜就已出来,顺手将写好的药方扔给徐福。之后抬头一看,夏渊仍坐在金椅上半靠着,手中的茶盏冒着热气和着香炉袅袅飘出的香,恍若仙境。
“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儿享受。你就不怕……我解不了毒?”
夏渊半闭着眼睛,慢慢悠悠道,“四倍,”夏渊睁眼,好笑地看着明镜,“你会交吗?”
明镜未做回答。
无人知道他救她,不为夏渊,不为银钱,只为当日桐昌诞辰的惊鸿一瞥。
手一用力,玉轮转动,在一眨眼,眼前哪里还有明镜半点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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