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瓷器应声而落。
“才人息怒!才人息怒!”华清宫内大殿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本贵堂堂嫡长女凭什么要委屈搬去长行宫?不过是有了个孩子罢了!竟要本贵去陪她!简直是对本贵莫大的侮辱!”谭雨薇乃谭青青的同父不同母的妹妹,谭雨薇乃万般娇贵的谭府嫡长女,而谭青青只是谭府中的庶长女,嫡庶本就不两立。
“才人可不能乱说,这可是太后亲自下的旨意。”清儿弱弱地劝道,要知道要是谭才人这话传出去了,遭殃的可是她们这群下人。
谭雨薇手猛地一扇,“谁让你多嘴了!”
“不行,本贵怎么能去侍候那个下贱的庶女,不行!绝对不行。”谭雨薇自言自语着,“我要去找宝妃娘娘,对,宝妃。”
清儿心一沉,太后的旨意谁敢违背,主子若是闹起来传到太后耳里就不好了,“才人!你听清儿说,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无人能改。况且那并不是侍候而是陪伴,就算她怀有龙种,那也是庶女的孩子,比不得您嫡长女尊贵。您可千万不要冲动啊。您就听奴婢两句话,到了长行宫奴婢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是啊,这是太后下的令。谭雨薇总算是恢复了几分理智,“下去收拾。”
“是,清儿这就去。”
清儿走后,之桃便到了,“奴婢见过谭才人。”
自打谭雨薇投靠了宝妃,对之桃更是讨好得不行,“之桃姑姑怎么来了?快请坐。”
“奴婢不敢当”之桃福身谢礼,“谭才人,宝妃娘娘让奴婢前来知会您一声,宁才人虽然金贵,但毕竟只是庶女,所谓嫡庶有别,您可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只要不伤了龙种,一切事情宝妃娘娘都会为您善后。”
“有了娘娘这句话,本贵也就能够安心地前去长行宫了。劳姑姑告诉娘娘,改日本贵定会去宝月楼谢恩。”
“谢恩就不必了,娘娘不希望声张。才人尽管记住,万事有娘娘善后。”之桃一笑,“时候不早了,才人还是早些去长行宫吧,在这宫中得罪了太后,就算是娘娘也没法子。”
谭雨薇见清儿已经回来,便微微颔首,“谢姑姑提点,本贵这就去。”
“听说宁才人怀孕了?”初璇漫步在望露亭四周的假山,随口问道。
娅楠点点头,许是怕初璇伤心,应得小声。
“本宫记得陛下前些时候赏了一尊石榴玉雕,石榴多子,待会儿让周弼送去。”初璇看看一旁开得极好的水晶兰,莫名地长叹一声,“从本宫册封到现在有多久了?”
“回娘娘,半月有余了…”
“娅楠。”初璇抬头望望黑压压的天,“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让她一跃成为众人艳羡的宸妃,却不见她一面,易名书那边也没有丝毫动静,按理也应早早地送封家书过来才对,这一切都太反常。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宫内的陌生男子,如果不是有过内心最真实的波动,初璇真的会怀疑那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此时远方响起一声闷雷,“娘娘,这估计是要下雨了,咱们回宫吧。”
“也好,走吧。”初璇与娅楠快步赶回宫。
才行至青秀宫旁的宫道,雨便泼瓢而下。娅楠伸手替初璇挡着雨,快步跑到不远处的长廊榭语亭,“娘娘,您在这儿等着,奴婢马上去青秀宫借把油伞过来。”
“我在这儿也淋不到雨,你慢些,仔细脚下。”初璇看着亭外淅淅沥沥的雨打在路旁的宫道上,也是一番美景。
娅楠在雨中匆匆跑向青秀宫,初璇倒也不急,理理额间的湿发、衣裙,静静地望着丝毫不肯停歇的雨,倒也一片悠闲。
“爱妃怎么在这儿?”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在初璇身后传来。
初璇一惊,不想夏渊离得这样近,一回身却撞在了一个宽厚的胸膛上,“皇…皇上…臣妾见过皇上。”
“怎么?你怕朕?”夏渊一把搂住柳腰,望着初璇的眸子格外深邃,初璇只觉得像……一潭死水。
“皇上是天子,臣妾岂能不怕?”初璇微微低头,夏渊,我真想知道如何才能将你那潭死水搅乱。
“你头发湿了。”夏渊将那一丝碎发抹去,“为何在这儿避雨?”
初璇柔声道,“回皇上,臣妾喜静,这儿清静。避雨也正好。”初璇看看夏渊湿了的额角,从腰间拿了一方锦帕轻轻替夏渊拭去,“雨大,皇上该小心些。”
娅楠从远处拿着伞匆匆赶来,雨已经见停了。
“奴婢拜见皇上、宸妃娘娘!”
初璇从夏渊的怀抱中退开,将锦帕复又别在腰间,福身道,“雨停了,臣妾告退。”
“奴婢告退”娅楠紧随着初璇而去。
雨后的世界格外清新柔美,初璇淡淡的云影在夏渊眼中渐行渐远,殊不知那抹惊鸿之色将涂满他的整个世界,那方锦帕拭去的不是雨水而是他心底堆积的灰尘。
“娘娘,陛下他……”娅楠心里满满的都是疑问。
初璇不想多言,“先回宫。”
回宫后,娅楠将一旁伺候的人都打发,轻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愁眉不展的。”
“没事。”初璇回过神,“滢心呢?”
“滢心去长行宫送贺礼去了。”娅楠从袖里摸出一个信封,“娘娘,这是滢心在良辰房里找到的。”
“良辰?”初璇打开信封,略微看看,不免一阵冷笑,“瞧瞧这,可真真是本宫的好母家!”初璇将信递给娅楠,周身是娅楠少见的戾气。
娅楠接过,同样是一阵冷笑,这易名书和蒋氏的算盘打得可真好,仗着当初娘娘进宫是登记的花名册为易初璇就蹬鼻子上眼,打听好了太后正在筹备迎春节,便想着要将亲生女儿易湘沫送进宫,更可笑的是居然还要娘娘为她们的大女儿易宁婉牵线搭桥,让她嫁给贺霸天贺将军的嫡长子贺云,强强两手巩固易湘沫在宫中的地位,可真是个妙计!可关键,易宁婉嫁给贺云,易湘沫入了后宫,那么自家娘娘该如何自处?成为易湘沫的垫脚石吗?
绝对不可能。
“娘娘,这也太过分了!”
“他们胆子也是够大,手居然伸到了福乐宫去。本宫在这宫中都还未听说太后在筹备什么迎春节,他们消息居然比本宫还灵通。娅楠,你说本宫是不是低估他们了?”初璇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没有什么改变,可娅楠知道初璇绝对不会甘心任人鱼肉,自家娘娘可从来不会是良善之辈,“娘娘打算如何?”
“本宫现在还不能得罪他们,他们要机会,本宫给就是了。至于易宁婉和易湘沫能否入得了陛下和贺公子的眼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初璇拿起桌上的茶盏,让那茶香离自己更近些,“本宫这两位姐妹福气可好着呢,区区皇妃、贤阁怎会适合她们?”
“这……”娅楠一听一个糊涂,摸不清初璇想要做什么。
“听说,哈尔草原的可汗会带着蒙伽王子近来会来我安都拜访。那可汗至少也有近六十的年岁了吧。”初璇随口说道。
娅楠明白了初璇的意思,立刻喜笑颜开,“是呢,那蒙伽王子也是四十好几,这可汗父子虽说年岁已大,但英姿逼人,想来也是那易大小姐和易三小姐高攀了。”就知道主子不是一个善茬,可娅楠也从未料到主子想得如此巧妙。
“行了,把这信原封不动地给良辰送回去。只是良辰这丫头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谁是她的主子,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最让人生厌。”初璇冷哼一声,“布膳。”
“是”娅楠正欲退下,又被初璇唤住,“算了,没什么胃口,别忙活了。”
“还是吃点吧,娘娘这有一顿没一顿,对身子不好。”娅楠略有些忧心,“滢心做的糖蒸酥酪是极好的,不如待会儿让滢心做一碗送来。”
“也好,本宫还从未吃过,吃个新鲜也好。”初璇点点头,她偏爱甜点,这个糖蒸酥酪听起来还蛮不错的。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滢心便将糖蒸酥酪送来,“娘娘,尝尝吧。”碗放到跟前儿是满鼻子的奶香和着杏仁香。
“什么味道这么香?”夏渊大步从门外走进,黑色锦袍,让他的皇者之气平添了几分孤傲和冷漠。
初璇连忙起身,“拜见陛下。”
“坐。”夏渊大手一挥,宫人都很自然地退出去,反倒是他,随意地坐在椅子上,若非周身那股骇人的威压倒像是位游手好闲的王爷。
初璇将碗推到夏渊面前,露出一抹媚笑,眼间的柔波映在夏渊眉头,“这是臣妾宫中的糖蒸酥酪,陛下可要尝尝?”
“你喂我。”夏渊像个孩子,他喜欢逗这个总爱强迫自己保持恭谨的女人,看她手足无措娇憨,看她面对他的毫无章法时的错愕。他知道这个女人不同于肃贵妃,肃贵妃是由骨子里透出的恭谨,而她,夏渊坚信她的恭谨后面绝对不是恭谨,是一种不让人生厌的媚态。
“啊?”“哦”初璇极其诧异,却又不得不这样做,“臣妾遵旨。”
初璇笨拙地拿起玉匙,在酥酪中勾了满满一勺,送到夏渊嘴边,却未料到舀得太多手仅仅是轻微地颤了一下那酥酪便撒得夏渊满身,初璇心一沉,从前在左丞府自己只是做那些劈柴烧火挑水的粗活,如今做这样服侍人的工作倒显得笨拙了,“对不起…臣妾知罪!”
夏渊此时真想翻个白眼,但为了他的王者风范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她居然不是先帮他打理干净,而是跪下请罪,让这个什么酥酪留在他的龙袍上!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你倒是给我擦一下啊。
看看木讷的初璇,夏渊在心里长叹一声。
罢了,平生第一次败给一个女子。
夏渊强忍着笑意,他可是皇帝,怎么能轻易笑呢?
“先更衣。”
“是。”初璇眨巴着大眼晴,乖乖地点头。
夏渊的心微微一动,她,还是……
看着忙活的初璇,一种说不出来的触电般感觉流遍夏渊全身。他的心中竟有了一丝窃喜,这样的女子,还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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