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着眼坐在院子里,沐浴着春日带来的美好阳光和雨露,这一片草地上还沾着露珠儿,脚踩在上面,能感觉到一丝丝的潮湿,它们经过整个严冬的封闭,现在开始奋力生长了。
风并不是很大,旁边桃树上的花被风吹起几片花瓣,慵懒的落到地上,我一偏脑袋,有个调皮的花瓣就从青丝上滑落,掉在了茶碗里。
我睁开眼,满园的新绿,嫩绿,鲜绿,翠绿,这些绿里偶然透出些粉红,桃红,玫红,淡黄,浅紫…… 这些柔和的色彩,胀满了我的眼帘,亦填满了我的心。
惬意的伸伸懒腰,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雪女为我换了一杯茶,笑着将我头上的花瓣摘下。
“春天,真是一个很好的季节呢!”我笑着说。
“是啊,公主这几天好像都很高兴的样子,只不过……”雪女似乎有话要说。
“别吞吞吐吐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太子这几天都很伤心,是么?因为他姨娘死了呀,可我姨娘还活的好好儿的呢!我有什么必要和他一起伤心?而且,荣阳夫人她罪有应得,若我此时伤心,岂不是和圣上过不去。”
雪女低下头,不敢言语了。
头顶上响起了“咕咕”的声音,我欣喜的抬起头,果然看到了雪鸽。太正落在屋檐上,啄自己的羽毛呢。
我撒了一把玉米粒在地上,它立刻飞下来啄食。
看着它慢慢的吃完了,我把它捧在手心,抚摸着它自言自语:“还好有你在,否则,我的消息怎么送给赫连云睿呢,也幸亏你机灵,没让那些军中的将士们射杀了,真是辛苦你了。”
一旁的雪女惊讶的看着我,半晌才鼓起勇气问:“公主,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笑了笑,把雪鸽放在肩头,看着雪女,意味深长的说:“但凡问当讲不当讲的话,最后都会讲出来,雪女,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实在没必要说这么拐弯抹角的话,既然你想知道,就问出来,但是在问之前,一定要想清楚,这话,到底该不该问。”
她又低下头,说了声是。
我又笑问她:“现在,你还想说什么,尽管说,以后,我恐怕没这么好的兴致了。”
她愣了一会儿,然后说:“奴婢是想说,其实荣阳夫人当初迫害公主,但后来也并没有和公主为难,公主何必要让她死呢?”
我严肃的看着她,说道:“雪女,如果那晚你不去求太子,而太子第二天不去救我,你觉得荣阳夫人会放过我吗?”我抚摸着她额头上的伤疤,是那晚磕头留下来的,“更何况,她不仅侮辱了我,她还……辱骂了我母后!”如果拘禁我,我的报复不会要她的命,但是,她竟敢出口伤害母亲,那是我无法容忍的!她的一时口舌之快,就是她惨死的最直接原因,怪不得我!
振臂一挥,雪鸽扑棱棱的飞走了,我仰着头,遥望着它的身影,在天空中慢慢变成一个点,然后不见。我想,父亲,母亲,还有弟弟们,一定没有忘记远在异国的我,否则,雪鸽也不会飞来助我一臂之力,铲除了荣阳夫人这个祸害,以后宫里还有谁敢与我为敌?
如妃吗?不,她是个懂得进退的人,纵然她对我再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因为她只是个替代品。但我恰恰要提防的就是她,言行咄咄逼人,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人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无论如何都对你微微笑着的人。
现在,我的面前就出现了这样的人,安若怡。
“哎呀,姐姐,你来了,我倒是没注意你呢。”我忙笑着请她坐。
她坐下,雪女奉茶,她浅浅的呷了一口,对我说道:“你好惬意,独自在这里悠闲,你不知道咱们那位爷这几天怪伤感的,唉,也实在没想到姨娘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兀自伤身了一会儿,又看着我问:“前些时候你和姨娘那样亲近,就没听到她说什么吗?”
我心底冷笑,脸上淡淡的,说道:“这种事,怎么会对别人说呢。”
她也觉察出自己说错了话,有些讪讪的,怔怔的坐了一会儿,才说:“你去看看太子爷吧,他最近怕是病症又重了。”
一片花瓣落在我手边,我用手指拈了把玩,依旧淡淡的说:“只怕他看到我,病症会更加严重呢。”
她看了我一眼,兀自叹了一口气,强笑道:“罢了,我先回去了,你且坐着。”她站起身,却站的不稳,有些摇摇欲坠,一手扶着头,另一只手紧抓着座椅,杏儿慌忙扶住她。
我扶她坐下,看她脸色很不好的样子,关切的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她摆摆手,笑着说大概是这几天照顾太子有点累了,不碍事的。
我心念一动,回头对雪女说:“快进宫传太医去。”又宽慰若怡道:“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身上有什么不好及早治才是。”
她也不反对,点点头,我扶着她进屋。
过了一会儿,院判桓太医来了,小心的给若怡诊脉,又问了这个月的信期是几时来的,杏儿说还没来。我心中所想,莫非真的是……
果然,桓太医笑着抚须道:“那就要恭喜良娣了,也是皇恩浩荡,呵呵……”
我浅笑着问:“果真的么?那就该禀告父皇,让他好好高兴一下了。”
其余人都莫名其妙,只有我和桓太医笑嘻嘻的,我想,那隐在帘幕后面的若怡,脸上一定也是羞涩的挂着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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