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也并非全无解释,我之所怀疑神医谷主的话,是因为我发现云盟主的铁戒上缠着一根银发。那种独特的,只属于神医谷主的银发。
清羽继续说:“神医谷乃前朝皇室,有心复辟也在情理之中。精心谋划多年,却落得崇华师侄败走梅岭,虽复了凤栖国号,却没了一统天下的希望,自此,师父的复辟之心也凉了大半。听闻你已手持传国玉玺与凤寻令主持天裕大局,师父便对复辟再不报奢望,只求你不计前嫌,莫要与神医谷为难。”
“若神医谷不再执着复辟之事,我定不为难。”我低头不去看清羽的眼睛,又道:“可我必须给云诚一个交待!”
“云盟主之事确与神医谷脱不了干系。”
我咬牙:“果然!”
“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他忙解释:“当年,神医谷以共谋大业为名拉拢云盟主,欲借武林势力重夺大权,一日,云盟主与师父相谈甚欢,两人在山下酒肆大醉便宿在了那处。却不想,恰巧那日仇家上门,将盟主山庄屠尽焚毁。
云盟主酒醒听闻噩耗当即发狂,师父便将他迷晕带回神医谷医治,却不想他见人便伤,师父无奈,只得将他锁进铁笼。
云诚来神医谷治疗手伤,得知云盟主之事,便去山洞探望,却被仇家尾随闯入山洞。师父赶到时,见云盟主已死云诚容貌被毁,一气之下令人将那伙歹人关入铁笼,又封了山洞。
前几日大雨,有天雷将那洞口震开,师父便叫上我一同前去查看,不想竟遇上了误入山洞的你。怕你误会神医谷囚禁云盟主之事别有用心,才不敢实言相告。”
“原来是这样。”我感觉自己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察觉脚正被清羽握在掌心轻揉,脸颊又开始发烫。
被清羽抱着往回走,我将头靠在他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脖子,闻着他身上好闻的药香,默默祈祷时间就此停止,让这一刻成为永恒。
“你回来了!”
听到小夜的声音,我本能的应道:“嗯。”
慕容星夜伸出手去接萧清羽怀里的人儿,萧清羽却并没有将人交给他,而是越过他,抱着林沐雨径直上了竹楼,留下慕容星夜孤独的身影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僵立原地。
“表哥,其实你从来都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并不是你。”上官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慕容星夜身后,道:“就像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一样!”
慕容星夜望着林沐雨窗口的那一抹光亮,头也不回的对上官嫣儿道:“你知道便好。”
有泪从上官嫣儿的眼角划落。还好,还好慕容星夜没有回头,不然他一定觉得自己又在假装脆弱搏他可怜。
上官嫣儿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如果我没有做那些伤害她的事,表哥还会不会如今这般对我避之不及。”
“或许吧。”
“表哥……”上官嫣儿想上前抱住慕容星夜,对方却在她触到衣角的前一刻走向了竹亭。
“表哥,其实嫣儿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恶毒。”上官嫣儿被带到慕容山庄的时候只有两岁,那之前的事,上官嫣儿几乎没有印象,只记得自己被一个美丽的妇人抱在怀里,那妇人告诉她,她有一门很好的亲事,叫她一定好好珍惜。
当她看到慕容星夜的第一眼,就被那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小哥哥深深的迷住,得知他就是自己指腹为婚的夫君,上官嫣儿开心的又叫又跳,却被小小的慕容星夜冷冷的丢下一句:“爹娘死了,居然这么开心。”
从此,她追着他一路从牙牙学语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姨母将她宠得比公主还要娇贵尊荣,所有人都说,只有她这样的出身样貌才配做慕容山庄的少夫人。
可偏偏,他不喜欢她。特别是在她设计陷害那个他从街上捡回来的女人之后,他对她简直厌恶至极,甚至宁愿欣赏空气中的薄雾都不肯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放心,我不会再做伤害她的事,也求你别再像防瘟疫一样的防着我!其实以前的事都是神医……”
上官嫣儿的话戛然而止,慕容星夜不耐烦的回头,却看见上官嫣儿双手捂着脖子,有鲜红的液体正从她的指缝溢出,上官嫣儿瞪大眼睛,努力想说完后面的话,可张开的嘴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上官嫣儿死了,就在清羽送我回来的那个夜里,连小夜都没看见她的喉咙是怎么被割开的。对于上官嫣儿的死,小夜充满自责,若是那时,小夜将半分心思放在上官嫣儿身上,或许她便不会丢了性命。
盛夏季节海上常起飓风,此时出海可谓九死一生,可小夜却固执的非要亲自送上官嫣儿回慕容山庄安葬,因为上官嫣儿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成为慕容山庄的少夫人,虽然生前没能如愿,可死后葬在慕容家祖坟,也算是弥补些许遗憾。
灵柩被四个壮汉抬着拌着一路黄纸纷飞远去,我抱着曌儿将他们送出神医谷。曌儿指着远去的小夜嘴里唔唔说着什么,我猜他是不舍小夜离开,便小声安慰他:“曌儿乖,夜叔叔去给曌儿买糖,过几日就回来了。”
似乎是听懂了我的话,曌儿安静下来,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长睫毛一颤一颤的甚是可爱。我不禁用鼻尖蹭蹭他的鼻尖,惹得他“咯咯……”笑个不停。
慕容星夜回头,正好看见林沐雨用鼻尖去蹭曌儿的鼻尖,这场景让慕容星夜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有模糊的记忆从脑海涌现,慢慢变得清晰……
慕容星夜不禁轻唤:“沐雨!”
似乎听到有人唤我的名字,环顾四周,见清羽正立在我身后挡住看热闹的人们以免他们挤到我,心头又漾起一阵暖流。
望着桌上的一碗莲子粥,我不禁感慨,来时不过端午刚过,满池小荷初绽十里飘香,如今这齿颊留香的不就是那小荷结的莲子么!
算算日子也有两月有余,谷主却迟迟不给曌儿用药,似乎意在留我。可早在我入谷之时便已许下承诺,只要神医谷为曌儿解毒,我便不会与萧湘儿为难,那他为何还要留我?
难道他怕我兴兵攻打新凤栖?可那梅岭之外本就是天裕国土,我早晚都要收回,别说一颗祛邪固阳丹的人情,就算是让慕羽复活都不可能改变;至于说他想让新凤栖趁此攻打天裕?简直荒谬!虽说我不在天裕,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凤寻族百万雄师也不是它新凤栖那群乌合之众所能招惹得起的;而挟持我去号令凤寻族的假设似乎也太过牵强,因为除非他将我绑起来,否则别说这小小的神医谷,就算是深渊绝壁也休想将我困住。
至于杀我,更是无稽之谈,因为杀我的代价他负不起,再说,若要杀我,他也不必等到今日!
深夜,我一身黑衣悄无声息的落到神医谷主的竹楼,见窗口有光透出,我压低身形将耳朵贴近竹墙。
“徒儿不知师父留公主殿下在此是何意图。”竟是清羽的声音,而他所问之事恰巧也是我此行所要寻找的答案。
我听见神医谷主一声长长的叹息,“想我凤栖国四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为师心中不舍却也回天乏术。如今,有人手持传国玉玺又有凤寻一族百万雄师听其驱使,这天下大统之势已无可挡。若此是旁人,为师倒也死了心,可朝露公主对你倾慕已久,而你又有我皇族血脉,若能与朝露公主共结同心产下麟儿,必是那皇位的不二之选。”
听他这么说,我忽然感觉这些所谓的皇族后裔活得也太过虚伪沉重,却也理解老谷主的想法,他虽无力复辟凤栖,可若坐拥天下之人是凤栖之后,他也算对先祖有个交待。
可他又如何笃定会我舍弃曌儿,将我与清羽的孩子扶上皇位?
难道他要加害曌儿!
想到这,我心中又是一惊。却听屋里传来清羽的疑问:“殿下早已承诺让曌儿成为君王,又怎会另立他人。”
“我就不相信这天下有哪个母亲不为自己的孩儿着想。”神医谷主道:“再说,朝露公主对曌儿已是仁至义尽。相信林家大小姐对朝露公主此举也不会怪罪。”
我拍拍胸口,他没想要加害曌儿就好,不加害曌儿就好!
待林沐雨离去,萧清羽问神医谷主:“方才的话,师父有几分是出自本心?”
“十分!”神医谷主笑道:“难道爱徒还不相信为师不成?”
“清羽不敢!”萧清羽照旧对神医谷主行过大礼,才退了出去。
午后,我与清羽相对而坐,我盯着他好看的手指烫杯温壶,洗茶冲泡,封壶分杯,再将茶汤倒进茶杯递到我的面前,道:“这是殿下从那古树上摘的茶叶,清羽一早又采了露水,请殿下品尝。”
“谢谢!”我接过茶杯,屏住呼吸一口气将那茶汤灌下,又将杯子还给清羽。
“为何要喝?”他问。
“因为那是你给我的,哪怕是砒霜,我亦甘之如饴!” 我说:“但我更相信,你不会害我!”
他笑,“这茶炒过,方才你又吃了些果仁蜜饯,不会那么容易醉的!”说着又将一颗蜜饯送到我唇边。
一直到夕阳西下,清羽都只字未提昨夜神医谷主所言之事,连神医谷主都有意撮合我俩成亲,为何他却迟迟不肯开口?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清羽,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不…不是!”他慌忙否定:“我是怕你误会我此时提亲,别有用心。”
“有何用心?”我问。
“神医谷迟迟不为曌儿解毒,我却在此时向你提亲,如此一来,这亲事倒成了逼婚。”
“男婚女嫁天经地义,如何就成了逼婚?”
他苦笑:“我知昨日你就在窗外,我不想勉强你嫁于我,也不想令你觉得我是在勉强自己娶你。更不愿我们的亲事掺杂太多利益阴谋。”
“神医谷主的目的是我们成亲,而我们也要成亲,这并不冲突。”我对清羽说:“你我身份已然如此,我们在一起,注定不能像平常男女那般单纯。”
“可成亲以后呢?你真能如师父所言舍弃曌儿,扶我们的孩子登基?”
我反问:“那你会逼我舍弃曌儿,扶我们的孩子登基吗?”
“我不会!”他想也不想道:“我只想我们的孩子平安快乐的长大。可……”
“你不用担心,谷主那里我自会交待。”
“如何交待?”
“我会留着萧崇华的新凤栖,直到谷主百年之后。”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也是我的底线。
萧清羽还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有些事早晚都要面对,他不想让她忧心,却会小心护她周全,这一回,他不许任何人再伤害到她。
“我们成亲吧!”
终于等到了清羽这句话,激动的眼泪顿时湿了眼眶,我使劲点头,良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嗯!我们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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