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雪山派并不是什么势力雄厚的大派。
撇开六大门派不说,名声在其之上的,犹有丐帮、昆仑、点苍。
值得一提的是,雪山派开山祖师爷却是个武林中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当年正是凭借他一手剑法,才能开创出雪山派鼎盛一时的局面。
只可惜此后数代弟子,资质平庸,未能再有参透剑法之人,雪山派的声望因而跌落千丈。
云从已经是雪山派百年来悟性较好的一个弟子,在他的领导下,雪山派虽未恢复初建时的繁荣鼎盛,倒也算欣欣向荣,只是悟性如他,仍未参透剑法的奥妙。
本来参不参透也没多大关系,反正全派上下,谁也不会因此对他这个掌门不敬。
叫他最最气不过的是,偏偏自己最看不顺眼的小师弟,竟然误打误撞的练成了此剑法!
更叫他郁闷的是,若非自己罚他五年面壁,他又岂能练成?
这个小师弟向来都是叫他最头痛的!从第一见他起,他就没来由的讨厌他,痛恨他,巴不得把他赶下雪山。
这种厌恶之强烈,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小师弟自然也是讨厌自己的!记得当初师父宣布收他为关门弟子之时,曾问及他的心愿,他竟指着自己的鼻尖,大声说,我要超过大师兄,成为雪山派掌门!
那一句话,注定他们师兄弟成为敌人!
后来他成亲了,成亲当晚,小师弟带着一个男人偷偷潜入洞房,竟还怂恿那男人与自己的新娘私奔!
盛怒之下,他打伤那男人,又将小师弟关在后山罚了五年面壁。
五年中,妻子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女儿活泼可爱,但他却一点也不高兴。
不仅对妻子冷冷淡淡,对女儿更是声色严厉,终于有一天,妻子走了,走得很悄然,不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一丝线索。
再后来,雪山脚下开始流传一个说法,曾有人亲眼看见雪山派掌门夫人与一个陌生男子匆匆路过。
他知道,妻子终于还是跟别的男人走了,从一开始,她就不甘愿嫁给自己。
他爱她,爱的很深很深,也恨她,恨的更深更彻底。
恨不能将她牢牢禁锢起来,再也不让别的男人多看她一眼。
但此时此刻,他却连禁锢她的资格都没有。
人都已不见了,何谈禁锢?
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背弃自己的女人,哪知道上个月一名弟子下山,竟将她带了回来!
那是一个失去记忆略带痴傻却又美丽如昔的女人。
十多年了,岁月仿佛不曾在她身上流淌过,她的肌肤,甚至比少女还要细腻,她的发丝,简直比黑墨更加乌亮。若非眼角那两条几不可辨的细纹,云从几乎怀疑,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妻子。
面对失踪这么久的心***,他有点手足无措。
责骂她?逼问她?还是干脆把她丢下雪山,来个视而不见?
如果当初她的离开是别有苦衷呢?如果当年雪山脚下的人是看走了眼呢?
会不会,她根本就没有背叛过自己?
人一旦到了没有主意的时候,总喜欢多往好处去想,云从又何尝例外。
来到雪山脚下,一路说说笑笑的小姑娘忽然变得无比安静,好几次因为沉思的太投入,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司马冷风总是在最适当的时机接住她,她半个身子几乎都偎在他怀里,由于被自己吓了一跳,扣扣压根就没发现小徒弟眼底那一抹偷偷的笑意。
唐嫣然拼命揉着帕子,白雪一般的指尖直指司马冷风,恨恨地道:“好呀,动手动脚,没想到你比小宋还不老实!”
司马冷风淡淡地说道:“三师叔祖这是何意?莫非要弟子看着师父跌落而不管?”
宋扬先是冷冷地看一眼司马冷风,然后用更冷的眼神瞪着他那只搁在小姑娘腰间的手,道:“没想到司马兄看上去斯斯文文,老老实实,哄女孩子的手段倒是挺高明。”
司马冷风耸耸肩膀,不为自己辩解,只是笑问:“宋兄在吃醋?”
宋扬撇过头不理他,眼角却扫到小姑娘仍傻乎乎的半靠在他怀中,不由皱着眉头:“还不坐坐好,这么大人了,骑个马都要摔下来!”
说着伸手将他扶正。
唐嫣然硬是策马挤开司马冷风,凑近小姑娘道:“小扣扣,跟师叔坐一匹好不好?”
“不要!”扣扣很不给他面子的断然拒绝,她才不要咸猪手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呢,哼!
“呜呜呜……小扣扣,你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你居然开始嫌弃师叔了,告诉师叔,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师叔要去掐死他!”唐美人一面哀怨的假装抹泪,一面在司马冷风与宋扬的脸上看来看去。
那两人也毫不客气的回瞪。
于是,激战的暗流在三人的眼波之中迸发出无形的火花!
路人简直奇怪极了。
三个大男人充满挑衅意味的目光,在他们眼中却自动延伸为一副十分暧昧的画面。
扣扣却见怪不怪,这种场面,她这两天早已看的多了。
一只脚刚刚踏入大堂,耳畔就传来一声意料之中的怒喝:“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扣扣怯怯地抬起头,云从正用一双几欲喷火的眼睛死瞪自己,他本就长得威严,此刻横眉竖目,气势更加骇人。小姑娘的睫毛微微闪动几下,马上又低下头,抿着唇,好半天才气若游丝的叫了一句:“爹,我回来了。”说罢,人却往唐嫣然身后躲了过去。
云从只是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并未多加责备,转眼看着唐嫣然的时候,面上又浮现几分厌恶。
“唐嫣然,你自己爱胡闹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带着我女儿四处鬼混!”
唐嫣然扯开一个将日月光华掩盖下去的灿烂微笑,毫不将他的怒气放在心上,*道:“这倒稀奇,掌门师兄居然也会承认扣扣是你女儿。”
云从气的想用杯子砸他,但在诸多人面前,始终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掌门风范,只有强忍着一口气,道:“真是笑话,扣扣本来就是我女儿,还需要承认什么。”
“哟,是么?”唐嫣然仿佛很吃惊:“可是你这些来的所作所为,怎么倒像是个后爹呢?”
“你……”云从一直觉得这个小师弟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口舌之争他争不过他,刀剑比划他又赢不了他,就连生个女儿,都是跟他比较亲近。
明明他才是他的爹啊!
云大掌门悻悻然一挥衣袖,表示不愿再多说什么,但目光一接触到自己女儿那副委委屈屈的表情时,怒火又莫名的窜了上来。
“死丫头,我又没打你骂你,躲什么躲,给我滚过来!”
扣扣小小的身体陡然一震,抓着唐嫣然衣角的手更加用力了,唐嫣然回眸浅笑,柔声道:“小扣扣别怕,有师叔在呢,你爹不敢欺负你。”
云从恼火极了,端着一盏茶直发抖,溅出好多茶水,这会儿若是再不听他的吩咐,只怕等一下更没好下场,扣扣只好慢吞吞的移了过去,到大约两米多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爹……”
“死丫头,你……”云大掌门的视线正对上自己女儿一脸怯生生的表情,明亮的眸子中除了惧怕,只剩下一丝想要逃离的渴望,这种渴望刺的他心中某个部位骤然一疼。记得她小时候,总喜欢用甜甜的笑容迎接自己,奶声奶气的叫嚷着“爹爹抱抱”,可每当女儿张开双臂想要跟他亲近的时候,他总是用最冷漠的语气拒绝她,忽略她,然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学会了疏远自己,躲避自己……
想到这儿,云从暗暗叹息,语气忽然就软了下来:“你……这些日子,还好吧……”
扣扣一愣,那威严中略带几分暖意的声音,真的出自面前这个男人?
“呃……”小姑娘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在外面……玩的开不开心?”
扣扣赶紧点头:“嗯,很开心。”想想不对,立即又摇头道:“但是没有在家里开心。”
看着女儿着急否认的样子,他忍不住想要笑,扯了一下唇,却又笑不出。
果然,在心中的郁结没有解开之前,他始终无法像个普通的父亲那样来对待她。
“你娘在后院,去看看她吧。”云从放下茶盏,揉揉太阳穴,似乎觉得有点累。
“嗯……爹,这是我带回来的两个朋友……”小姑娘不急着去找娘,而是小心翼翼地给云大掌门介绍宋扬与司马冷风,边介绍,边打量着他的脸色。
哪知云从对这两人倒是出乎意外的客气,招呼周到,没有丝毫怠慢。
“两位公子请坐,适才真是见笑了,只因小女不成器,云某才会如此气恼,怠慢之处,还望莫要见怪。”他客客气气大大方方的态度,也不愧为一派掌门。
两人坐定,云从又命人奉上茶水,聊了几句,倒是气氛融洽,扣扣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拉着唐嫣然就往后院去。
后院离大堂并不近,穿过几个回廊,还没走近,便听见一个女子气急败坏的叫道:“死猪,你给我站住,站住!”明明是急咻咻的语气,听起来偏生悦耳的很。
接着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哎哟,夫人,您就放过小花吧!”
“不行,扣扣最喜欢吃我煮的红烧肉了,我一定要亲自给她做!”
“哎哟,夫人,家里这么多头猪,您干嘛非跟小花过不去呀!”
“因为它看上去比较好吃啊……”
“夫人,您不觉得从活猪腿上割一块肉下来,很残忍?”
“会么……”悦耳的声音好像有点迟疑了:“它真的会疼?”
苍老的声音立刻道:“当然会,夫人,这不说您也该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我又不是猪!”悦耳的声音毫不客气的反驳。
……
跨进院子,小姑娘不由傻了眼。
眼前的景象简直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一头肥嘟嘟的小猪在前面死命奔逃,后头跟着一个挥舞菜刀的美丽女子,再后头是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妈子,一猪二人在院中绕着圈子互相追逐,谁也奈何不了谁。
小猪四蹄奔腾,泪眼汪汪,美丽女子银牙暗咬,誓不罢休,老妈子满脸心疼,慌慌张张,这……是一副多么奇妙的画面啊!
小猪奔完一圈,猪眼一扫,竟然发现了呆立一边的扣扣,于是,猪唇一掀,它笑了。
不用怀疑,是真的笑了,只见它以一个非常忧伤的姿态扑到扣扣脚边,哼哼两声,使劲的蹭啊蹭。
如果小姑娘可以听懂猪语,那她就能明白小猪想要表达什么。
亲人啊……俺终于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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