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放着我来
听见这话,灵儿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小姐去哪儿了?”
“在院子里洗菜吧应该,你去看看。”他这次连头都没抬。
闻言,灵儿大惊失色。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她家小姐做这种事情的样子。从自己跟着她以来,也就是她出生以来,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如果被相爷知道小姐嫁给一个老男人不说,还要在这里做这些从来没有干过粗话,他一定会心疼死的。
小姐也真是的,瞎了眼还差不多,以她的脾气,应该是不可以这么轻易的屈服才对啊,现在新婚才几天啊,就这样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的心里顿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不会是姑爷打了她吧,她拿眼瞟了他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那张脸让她有些忐忑不安,他的侧脸总给人一种冷硬的感觉,她欲言又止,默默的说了声:“是。” 随后便退了出去。
院子里空无一人,水缸里也是一滴水都没有,灵儿有些焦急,里里外外找了一遍,还是不见花如烟的人影。
她一下子就懵了,冲进厨房对着无涯喊道:“姑爷,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无涯拿着锅铲的手一顿,回过头来说道:“你说什么?”
顶着他那张严肃的扑克脸,灵儿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断断续续的说:“我刚刚在院子里没有看见小姐,又在屋子里找了一圈,结果连小姐的影子也没有看见,水缸里也没有水,不知……”
话没有说完,便被无涯打断了。
“没水啊……可能是打水去了吧,不用担心。”他放心的又转过身去。
见他一副无所谓又胸有成竹的样子,灵儿心里是老大的不爽。
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是一个山野村夫而已,竟然如此不客气。以她的声名和财气,犯得着在这里受这种罪吗?
别说是她了,就是自己,她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她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来话,过了好半天,才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哦,那我去找她。”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我的妈呀,他应了,他竟然真的应了,灵儿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呼啸而过。
她站在原地风中凌乱了,睁着一双迷离的大眼睛半晌无语,望着他那写着事不关己的背影,她默然无语的走开了。
出门直走,然后右拐,顺着流水的方向沿着河岸一路走到底,没有看见花如烟的身影,灵儿又往回走,逆着流水的方向找。
终于在一个隐秘的小角落里看见了花如烟那抹嫣红的身影。今日她穿着一件桃色纱衣,里面是浅浅的粉色绸缎做的衣裳。
风一吹,纱衣便随风飘扬,像一枚插在河边的小小旗帜。
“小姐!”灵儿跑过去对着那个身影喊了一声。
那个粉色身影抬头揉了揉鼻子,一看是她,立马站起来跳着朝她挥舞着双手,兴高采烈的招呼她过来。
待到走近,灵儿这才看清楚,花如烟穿着一双浅色的绣花鞋,上面的颜色已经深浅不一,深色的是水渍,浅色的是鞋子。
她的裤脚高高挽着,露出一截洁白的小腿肚,白花花的晃人眼。而她的袖子也一样撸的高高的,如白玉一般的手上拿着的是一颗色泽鲜嫩的青菜。
灵儿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东西,皱着眉一脸不乐意的说道:“小姐,你在做什么啊,这可不是你做的事情,要是我跟相爷说的话,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给我吧。”
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花如烟愣愣的看着她接过自己手中的东西。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眼中一片茫然,一个眼底全是不甘。
花如烟当然知道她是为自己好,而自己从小就没有了娘亲,她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们之间的感情比一般的主仆要深的多。
最后,花如烟让步了,她安安静静的退到一边,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朝着灵儿粲然一笑。
看着她那阳光一样温暖明亮的笑脸,灵儿有些逃避似的转过头没有看她,默默的将剩下的菜叶洗完,然后打了一桶水,有些艰难的提上来。
见她一只手拎着菜篮子,一只手拎着水桶,有些颤颤巍巍的,花如烟真怕她摔了一跤。
她不由分说地接过她手里的那桶水,吭哧吭哧的跑远了。灵儿只觉得手里一空,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远远的跑在了她的前面。
虽然菜篮子不重,可是也不轻啊,垮在手腕上硌着生疼。
灵儿追也追不上,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冲着花如烟的背影大喊:“小姐,你做什么啊?”
听见她喊自己,花如烟回眸一笑,腾出一只手朝着她招了招,然后脚步轻盈的远远将她甩在了后面。
对于她而言,这么点重量还算不上什么。
整整一个早上,灵儿一句话都没有个她说,就连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也是低着头假装看不见就擦肩而过。
小丫头脾气挺大,我还替你提水了呢,让你多休息一下不好吗?
花如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随她去了。
吃过早饭,无涯从院子里走进来,对着花如烟说道:“烟儿,走吧。”
“嗯。”她飞快的应了一声,放下饭碗,麻溜的跑出去了。
这时,灵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姑爷,你们要去哪儿?”
听见灵儿的话,花如烟兴奋的扯了扯无涯的衣角,示意他说话。
无涯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我们要去田里除草。”
什么鬼啊,小姐也要做这种事情吗?
灵儿眉头一皱,眼看着就要憋不住,无涯又风轻云淡的补了一句:“哦,对了,灵儿,中午我和烟儿不回来吃饭了,你记得带些食物和茶水给我们。”
站在无涯身边,拽着无涯手臂的花如烟一脸笑意,忙不迭的点头。
“嗯,嗯,嗯?”
不对吧,她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无涯。中午不回来吃饭,你是在逗我吗,要不要这么拼命啊?
察觉到花如烟震惊的目光,他低下头来轻柔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只一秒钟,她就投降了。好好好,没问题,你说什么都对。花如烟摇了摇头,委屈巴巴。
“那我们走吧。”说着,无涯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花如烟屁颠屁颠的也跟了过来,理所当然的拉着自己的袖子。他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有些爱怜的用余光瞥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像她那样从小生活在富裕人家衣食无忧的小孩,是不会明白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做了多大的努力。无涯就是这样的人,除了自己,他没有任何人可以依赖。
即使现在遇见了花如烟,也只不过是多了一个需要保护的人而已。他无法停下来,唯有更加努力。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注定被人保护的,而有些人则是注定要保护别人的。
看着他们一高一低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渐渐从视线里消失,灵儿无奈的站在门口,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收拾完碗筷,灵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托腮望着天边的浮云发呆。
这种心里空荡荡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偌大的天地间,竟然没有自己的落脚之地。
果然人就算不容易满足的物种,若她现在还是一个不知道在哪里流浪,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的人,应该就不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情绪烦恼了吧。
不能要求太多啊,自己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可是,心里有什么快要控制不住,破土而出。
有些东西,是朋友给不了的,家人也给不了,甚至财富地位权势都给不了,比方说爱情。她只是一个女子,只想要一处安稳的家。
天空中浮云幽幽,她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花如烟愿意为了无涯不惜一切代价了。可是,一想到这里她就更难过了。她那么一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子,最后的归宿也不过是这样一个山野匹夫。
她不要,她绝对不要,她想要的是可以给她很多很多爱,或者是很多很多安全感的人。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日见到的那位公子的脸,她的心里一动。
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俊美无双的公子,若是有一天可是伸出他的手走向自己,带自己走该有多好。
看他的穿着打扮,以及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绝对不是一般人所有的。
若是他,该有多好啊。
可惜,只是一面之缘而已,若是无缘,说不定一生都不会再见。况且,像他那样的公子,就算再遇见又能怎么样呢?
他不会看上自己的。
不会看上自己的啊,她有些无力的垂下脑袋,将头埋在膝盖上。一颗晶莹的泪滴从眼角滑落,瞬间消失在手掌的缝隙间不知所踪。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竟然靠在门上睡着了。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阵阵微风拂过,格外的让人昏昏沉沉。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她的门口。
来者是两个骑着马的男人,见门口坐着一个小姑娘。
其中一个人对着另外一个人问道:“这个就是花如烟和那家伙的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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