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前面发生了大事?”秦香莲边给傅婳解开斗篷边问道。
“嗯!”傅婳怏怏的应了声,不由得想起刚才出门时看到被人拖走的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有老人有小孩,连啃声的力气都没有了,傅婳生生打了个冷颤。
“怎么啦,姑娘很冷?”秦香莲奇怪的问道,这屋里烧着地龙,穿单衣都不会冷的呀。
“没,莲娘你好奇就问问百灵画眉吧,我歇歇。”傅婳靠在炕上,拉过一个大抱枕抱着,有气无力的说道。
看到她这反应,秦香莲更好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揪着刚换好衣服走进来的百灵画眉就问。
百灵叽叽喳喳就把刚才在延寿院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婶子你是没看到,那安嬷嬷真是胆大妄为,竟然贪墨了那么多银子,并且还在柳树胡同买了间五的大宅子。五进啊,并且是在柳树胡同,不是什么犄角旮旯,她说买就买了。想想我自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百灵感叹道。
“得,你千万别跟她比,现在比得命都快没了,这就如婶子常说的那句什么!”画眉敲了敲头,一时想不起叫什么了。
“人没了,钱还没花完!”百灵接口道。
“对对对,就是这句,俗话说了,有钱,也得有命花,这不就是像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攒了那么多银子,平时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花,可现在事发了,等来的却是一家老小的命。”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安嬷嬷此事发表着意见,傅婳静静坐在炕上望着她们。
“其实安嬷嬷贪污银子做得挺明显的,为何夫人现在才发作她呢?”傅婳不解的看着秦香莲问道。
“艰辛中生,安乐中死。我想安嬷嬷刚开始应该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后来尝到甜头,而夫人一直容忍她这一行为,养大了她的胃口,也蒙蔽了她的眼睛。不过也可能有安姨娘的原因,毕竟安姨娘混得那么好可少不了银钱开路。”秦香莲笑着道。
“但是她们高估了安嬷嬷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和夫人的容忍,也低估了夫人的胆量和能力,不然你看安姨娘一直跟夫人别苗条从没怵过,这府里从来没少过争斗,只是以前你没亲眼见过而已。”秦香莲笑笑。
傅婳听了良久不语,半晌又问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说安姨娘会怎么做!”
“不管她怎么做都讨不了好,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娘家,以后啊,安姨娘风光无限的日子将成为过去,除非她是侯爷的真爱!”说到这里,秦香莲忍不住笑出声来,真爱?这个世上有爱这东西吗?
果然次日府里就流传着一个消息,说是安姨娘为了安嬷嬷的事长跪在延寿院祈求老夫人从轻发落,被下朝回来的侯爷训斥了一顿,看在八姑娘和五少爷的面上,只禁足一年,罚月例半年。不过五少爷八姑娘以后少与安姨娘见面,免得被安姨娘一身的奴性带坏了主子。
就如秦香莲说的,安姨娘的荣光正式成了过去,连傅婳几次在延寿院见到的傅瑶都如失去水分的花儿,蔫蔫的,哪还有前几天的灵动?
倒是傅雅,头比以前抬得更高了,说话的声音也响亮了。老夫人倒是对她没半点芥蒂的样子,反而比以前更看重几分。
不过这些都与傅婳无关,她也不关注。
“长贵,三叔还没有消息吗?”傅婳站在傅舒玄的书房里,看着面前的长贵问道。
“回姑娘的话,没有。”长贵没半点犹疑回道。
“那你知道他是去哪儿,做什么吗?”
“奴才也不知这些,姑娘也知道爷的脾性,他怎么会与人说这些。”
其实傅婳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是不死心而已。
“好了,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傅婳对着长贵摆摆手。
“是,姑娘也别多待,这里毕竟太冷。”
“嗯,我知道了。”
傅婳看着冷清得仿佛没有一点儿人气的房间,摸着冷冰冰的书案和椅子,仿佛还看到那个人坐在这里,有时写字,有时看书。
离书案不远的地方还摆着一张小小的楠木美人榻,上面铺着厚厚的绒毯,那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这一切其实刚发生在一个多月前,可傅婳却仿佛觉得已经过了好久好久。如今一个人站在这里,傅婳感到好空旷,仿佛站在一望无际的天空下,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她拿起朱笔,慢慢踱步到墙边,在那副消寒图的梅瓣上轻轻的添了一笔,注视了良久,才转身离去。
这个晚上傅婳睡得很不好,她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满是参天大树的林子里,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拼命奔跑着,身后不远处几个穿着古怪的人在追赶,一只只雨剪飞逝而过。
傅婳拼命呼喊着,可没人里她,好像她不存在似的,突然,一只剪穿过傅婳的身体,朝着前面高大的人飞去。
“啊…”傅婳惊坐起来,呼呼喘着粗气,伸手抚着激烈跳动的胸口,感觉那里被剪穿过那瞬间惊悸的感觉,好真实的梦境。
“姑娘,你做噩梦了?”百灵听到响动,走进来点亮烛灯问道。
“这次是真的做噩梦了。”傅婳颤抖着声音说道,她现在害怕的不是在梦中被人用剪射穿身体,梦中的她好像不存在。她现在害怕的是那个被人追杀的人是不知在何方、是去做什么的傅舒玄。
傅婳双手合十在胸口念叨:“都是假的,只是个梦。三叔可是大周的杀神,怎么会被区区几个宵小追杀呢!”
“看来姑娘真的被吓住了,要不今晚奴婢陪你睡?”百灵给傅婳倒了杯水说道。
“好。”傅婳接过喝了两口,把杯子递给百灵向床后让了让。
百灵放好茶杯,脱了披着的外套,掀开被子专进暖烘烘的被子里,掀起的冷风让傅婳打了个哆嗦。
“姑娘,睡吧!”百灵自来是个随遇而安的,打着哈欠迷糊不清说道。
“嗯,你睡吧!”傅婳伸手掖了掖漏风的被角道。
“那奴婢睡了。”最后的声音几不可闻。
傅婳眼睛都闭酸痛了,还是睡不着。只得睁眼看着眼前漆黑黑一片发呆,心里头的烦躁怎么也禁止不了。
遥远的边陲之地,大周与蛮夷交界处,一个被当地人喻为黑深林的老林子里。
傅舒玄左闪右躲,快速往前逃窜,躲过一阵阵朝他射来的剪雨。
“大哥,怎么办?这小子看起来伸手不错,要是让他逃了,我们回去可没好果子吃。”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对着身边三十几岁的男人叽叽嘎嘎用土著话说到。
那男人眯起一双阴鸷的眸子,看着傅舒玄猎豹般敏捷的身手,突然抓起背上一直背着的大弓,掀开箭桶,拿出箭桶里唯一的一支造型奇特、比一般箭还要短上几分的箭。
那男人爱惜的抚摸着剪身,却不敢伸手碰触那闪着绿油油光的箭头。
“大哥,你要动用魑魅箭?不是说要抓活的吗?”小个子吃惊的望着男人,不解问道。
“你觉得我们能活捉他吗?”男人轻睨了小个子一眼,问了个很实在的问题。
小个子被噎了一瞬,诚实的摇摇头,他们追捕这人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对方虽然受伤不轻,可真要抓住还真没把握。
再就是他们本来出动的是五十人的精英队伍,可现在只剩二十几人,况且大多都挂了彩,行动力没有开始那么强悍了。
“他已经拿到那件东西,若不能拿回来,就只剩下一个法子,首领不会希望他活着走出这片森林。”说着抬起手里的弓,一只手扣弦。
前面亡命奔跑的傅舒玄头一偏,又躲过了一只,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往阴冷诡谲、杂乱潮湿的林子深处跑。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还在滴血。
突然,一道力道划破空气,实质性的煞气从背后袭来,傅舒玄心一凛,本能的避开要害。一阵刺心的疼痛从臂膀出袭来,傅舒玄侧头望去,一枝比一般箭还要短上几分的羽箭稳稳的插在他的肩胛骨处。
傅舒玄的忍功算是了得的了,自从参军以来,身上大大小小不下几十处伤口,他从来都是没怎么当回事,擦点药,包扎一下就好。
可这枝箭射的伤口,比平时刀剑的伤口还要疼上百倍,傅舒玄只觉眼前一黑,差点痛呼出声。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他咬咬牙,继续往前奔跑。
“前面的大周狗,你已中了我幽冥殿右护法的魑魅箭,想必你也感受到了吧,那箭上的噬心毒滋味如何?要想活命,就站在原地别动,如果不听劝告,一意孤行使用真气的话,那你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黑森林里啦。”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用生硬的大周话喊道,那话里不无嚣张得意。
傅舒玄奔跑的步子都没打顿一下,他不是不相信对方的话,反而他很肯定对方说的都是真的,但那又如何?傅舒玄要是怕死,就不会用命拼得今天的地位和荣耀。
大周的冷面杀神,只有让敌人成为俘虏,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俘虏的一天,即使代价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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