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回来的最初几天,因为凤城事情的解决,公西琅准许了几天假期,这倒是正合她的心意。
锦瑟已经离开了京城,她也没有第二个能够把酒言欢的人,索性便去了玉器店里,生意果然如她意料的那般。
因为这种缺玉已经在京城形成了潮流,尽管价格贵出了天际,但是仍有不少达官贵人前来购买,这么一来一去,缺玉反而成为身份富贵的象征。
“沈状元。”
“如何?”
“一切都好。”
沈濯抚在玉上的指尖顿了顿,眼里带着一丝笑意,素白指尖像故事里流动的缓缓青光,优雅唯美。
一袭雪青色衣裳的人恭敬的立于一旁,谁又能想到,这是前不久还纵马猖狂的小盗贼,如今敛了锋芒,像是埋入沙土的利剑,常在江湖行走的人才能看出,店里这些人身手不凡。
可是在普通人眼里,他们只是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普通人罢了。
“来了来了。”
“听说妖王殿下这次为皇上巡防边塞呢,周边小国纷纷都参拜,不敢反抗。”
“是啊,他是我们池阳国的战神,有他在,池阳不衰。”
沈濯听到店外的哄闹,放下了手里的玉器,踏步出来才发现外面已经人山人海,入目百姓踮着脚尖,似乎是在张望着什么。
公西凉似乎极得民心,当年就算是爹爹回朝,也不曾有此番迹象。
以前她以为,公西凉会在意那个没有实权的妖王称号,可是如今看来,似乎有没有实权,这个人都可以这般受人拥戴。
巡防边塞,说的好听,哪个小国愿意甘于人下,怕是其中的凶险只有他自己清楚吧。
似是有感应般,公西凉低头,看着那人群边特别耀眼的白衣,像是一场乱世中悄无声息的遇见,那爱情遮遮掩掩,到头来还是露出了它本来的样子。
吴音迭起,世事纷芜,从这个时候开始,历史不知要往什么样的地方蔓延去。
多年后的公西凉,依旧记得那纷拥人群中的一抹清丽的白,似乎就那一眼,就如心中朱砂,此后再也逃不开宿命。
皇宫里,众臣无声。
“必去你甚是辛苦,可有想过要何奖励?”
“父皇,这些都是儿臣应当做的。”
一旁公西澈暗暗握拳,公西凉去巡防边塞一事,他竟然事先并不知情,难道这两人,暗中已经有了什么约定不成。
“众爱卿认为,此次应该给妖王什么奖励?”
心里明镜似的众人又怎敢发声,若是皇上当真有奖励就不会这样问他们,只能纷纷垂了头。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么朕便说了吧,凤城的十万兵权,从今以后就由妖王接管。”
此言一出,朝堂政变,像是一颗**扔进了平静的水面,轰的大家目晕耳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父皇!”
公西澈抱手跪下,满眼的不敢置信,甚至是有些咬牙切齿。
“太子可有异议?”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公西澈突然醒悟过来,暗怪自己沉不住气,既然父皇已经这么说了,若真的有异议,怕是又留了个不好的印象。
“凤城兵力确实应该找一个合适的人,三弟在外征战这么些年,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儿臣没有异议。”
太子一党的人眼见正主都妥协了,也纷纷活了过来。
“妖王殿下为国征战这么些年,除了他,确实没有其他的人选。”
“是啊,臣也没有异议。”
“臣也是。”
一时间,整个朝堂口吻都出奇的一致,反观公西凉倒是显得有几分云淡风轻,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那些心里绕了好几个弯儿的人,竟然都有些自行惭愧起来。公西凉就是有这样的本领,如红莲高端一方,静看众生百态。
“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
众人不敢再说话,但是有点儿心眼儿的人都知道,这朝堂怕是要重新洗牌了,以前没有丝毫实权的妖王殿下,如今似乎也有了争夺那个位置的底气。
“三弟,恭喜你。”
公西澈皮笑肉不笑,尽管心里把这个人骂的半死,明面上却不得不保持微笑。
公西凉淡淡一笑,低头抚了抚自己的衣袖,嘴角风情万种,眉梢带笑。
“运气好罢了,说起来还得多亏沈状元,若不是他解决了凤城之事,这兵权无论如何也落不到我的头上。”
沈濯……公西澈咬碎一口银牙。
见到如此,公西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反正皇后迟早要对付沈濯,多面前这个人也不多是吧,趁机得让他多多远离对方才是。
拱拱手告辞,大红衣袍如妖艳的血色海棠,似乎青天白云,那抹红异常的美。
公西凉出了宫门,懒懒的上了马车,侧躺在一边,旁边架子上美酒熏香,厚厚的织锦珊瑚毯铺在两人宽的榻上,丝毫感觉不到马车的颠簸。
“主子,到了。”
“嗯。”
公西凉下了马车,看到一旁的状元府,脚步顿了顿,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走正门,以前来去飘飘,都不曾好好的看过他的府邸,虽然这是自己送他的,可是如今风格确实大变。
烟雨桃花,青瓦白墙,这个地方像被抹上了淡淡的胭脂,轻妆素然,有一种让人忘我的风情和美丽,就如这里的主人一样……
想到这,公西凉浑身一震,甚至连脚步都有些僵硬。
“妖王殿下。”
季荣拱了拱手,依旧从容淡定,周围早已没有了其他人,也幸亏没有其他人,不然又是一番猜忌。
“状元爷他还没有回来。”
“无妨,我等着他便是,他可有说过去哪儿了?”
“这……”
季荣有些为难,宫里的消息向来藏不住,皇上亲赐妖王十万兵权的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大家心知肚明,如今的妖王不能和以前相提并论了。
“他说许久不曾见茗湘坊的绯烟姑娘,想来怕是去那里了吧。”
季荣垂头说话的语气有些诡异,似乎是有些憋笑,憋的脸红脖子粗。
公西凉有些无奈,抚了扶额,转身出了大门,又重新进了马车。
再说沈濯这边,确实是在茗湘坊坐着,只是房间里只有她一人,独自斟酒,看起来惬意的很。
其实不怪他,这世间谁能想到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妖王殿下会委身青楼,甚至是当起了花魁,这说出去,怕是天方夜谭。
所以尽管她觉得绯烟给人的感觉有几分熟悉,却从来不敢往那方面想。
三楼的视野极好,雕花古窗衬的阳光都美了几分,沈濯目光平淡,看到一个地方后停了下来。
四皇子府邸,传说腿脚不便的四皇子,似乎她从小就不曾见过。为何腿脚不便?为何身居府宅?似乎民间没有一个答案能够解释。
指尖酒杯转了两圈儿,眉眼温软,终是飞了出去。
徒留房间里平平静静的一杯酒,似乎还有指尖余香,只是那人,却在几个起落间不见了踪影。
府邸并没有什么守卫,似乎轻轻松松的就进入了别人的领地,没有丝毫阻碍。想了想也对,世人都想着往高处爬,谁又能想起被遗忘了十年的人。
沈濯静静的立在亭子旁边,听到潺潺的琴音一下子入迷了去,空灵澄净,像是一只飘零的孤雁,飞渡千山万水,飞跃红尘的喧闹和孤独……
一曲终了,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未曾见过本人,她却知道,这个人是孤独的。
“沈状元,如何想到要来这里了?”
清清淡淡的声音想起,沈濯转身,顺着刚刚的琴音移动着脚步,穿过亭台楼阁,闲花绿草,总算是在一颗树下看到了人。
湖水蓝的衣袍衬托着挺拔的身姿,水墨长发未绾未系的披在两边,寻常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可他这样清雅干净至极,全无半分散漫。
沈濯脑海里似乎只有四个字,王侯不如。
“沈状元,京城传言,看来并非虚妄。”
“四皇子,多有叨扰。”
“无碍。”
两人这样,丝毫不觉得尴尬,下人上了茶,两人就这样对坐着。
公西决坐在木制的轮椅上,淡淡敛眉,若是有人在此怕是要忍不住惊讶一番,这两人的气质太像了。
“府中清净,怕是有些不习惯吧?”
似是无心的问了一句,公西决端茶饮了一口,眉目好歹是带了些笑意。
沈濯听到对方这样问,心里倒是轻松了几分。
“哪里,世事纷扰,这样的环境算得上是一股清流,四皇子的心境,也不遑多让。”
这句话是间接的夸赞公西决了。公西决手臂一顿,有些无奈。
“现实所逼,不得如此,沈状元也看到了我腿脚不便,不然也该和二哥一样,做个闲散人。”
游荡在外的二皇子,被封为闲王,倒是真如他的封号一样,这些年都不曾回过京,惹得皇上偶尔也大发脾气。
“闲王殿下确实让人羡慕,只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那般超脱,什么都不顾的纵情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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