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雪离了镇子,不出片刻,便到了海市玄境的入口。
那是一堆乱石围成的类似是门的地方,石头上爬满了黑色的藤蔓,隐隐泛着灵光。那是依附结界所生长的腾蛇灵蔓,极具灵性,动如龙蛇。
此刻,它们对于她的到来已经有了感知,但是它们感受不到她身上的灵息,一时摸不准她的来意,只是缓慢的在石头上游走。
拂雪摘下面纱,唤出龙邪古剑,这一刻所有的藤蔓都开始动了起来,直奔她而去。顿时铺天盖地,在她周围编织出巨大的屏障。
她手中之剑一挥,强大的剑气喷薄而出,龙吟之声响彻云霄。藤蔓攻势弱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停下,数道齐发,如同巨蛇一般缠绕在四周。
龙邪古剑光芒四射,光影闪现之间,只见她身形恍若行云流水,穿梭于藤蔓之间。所过之处,皆是藤蔓的残枝败叶。
然而最难对付的是被斩断的藤蔓不出片刻便会重新生长出来,这一波刚斩断,另一波便又攻了过来,着实麻烦的很。
拂雪立在空中,看着那又生长出来的藤蔓,挑了挑眉头,也不知道上次沄峥是怎么通过这入口的。
藤蔓攻势再起,像是群蛇乱舞一般,一条一条的奔向她,就像是张开嘴的毒蛇,要致猎物于死地。
拂雪退了一步,身形一转,避开藤蔓,反手一剑将其斩断。然后身形如闪电般跃去,穿过藤蔓,接近了海市玄境入口的结界。
藤蔓调转攻势,再次锁定了她。她勾了勾唇角,在那藤蔓就快要刺中她之时,突然向上跃去。藤蔓刺空,竟直接撞上了结界,她则趁此催动龙邪古剑直奔结界而去。
龙邪古剑本身威力强大,又结合她浑厚的修为,结界顿时破了个巨大的口子。
她身形一闪,消失不见。龙邪古剑追随她而去,入口的藤蔓安静如初。
海市玄境虽在终年冰雪覆盖的极北苦寒之地,但是由于这是由强大力量所构造出的幻境世界。海市玄境对于这世间的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同的。所谓境由心生,所以她所看到的世界是万里冰原。
冰原上流淌着一条蓝色长河,在这雪白的天地里仿佛一条蓝色的绸缎。河的两岸开满了雪白的花,那花共一十八片花瓣,分上下两层,上层有八片,下层有十片,片片分离。花蕊是奇异的蓝色,像盛放在雪地里的蓝色珍珠。茎有一尺高,长着一十八片翠绿的叶子,整个花身泛着一股淡蓝色的灵光,像是被河水的水雾笼罩了一般,美丽非凡,如同盛开在尘世里的精灵。
岸边三丈处还有一颗巨大的开着浅蓝色花朵的古树,古树枝繁叶茂,浅蓝色的花朵在垂落的枝条上,像是挂着的铃铛。
这一幕无端的熟悉,好像是她曾经的梦境,唯一不同就是那河并不是万里冰原之中,而这花……魔尊玄溟似乎也曾在暗海深渊中提起过。
她记得他说那花是远古时代传下的物种,远古时代便是上古神族的时代,她的梦里怎么会出现上古神族的东西?若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来自上古时代,那么她到底是什么人?而魔尊玄溟如此了解这一切,他又是什么人?
龙邪古剑被她握在手中,虽心有疑惑,但她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前,只是她的心底却突然不安起来。有种莫名的恐惧缠绕在她心头,就像是有什么她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天空不知何时大雪纷飞,不知哪里飘来的雾气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皱了皱眉头,她此刻已是在幻境之中,因为不论何时,大雪纷飞的时刻是绝对不会出现雾气的。
她继续向前走,前方似乎传来了阵阵哀嚎的声音,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雾气散去,她也看清楚了眼前的世界。天空破了个很大的口子,无数道天火砸下,无数的人在烈火之中挣扎。洪水泛滥,万木成灰,满目疮痍,苍茫大地,仿佛末日来临一般。
突然,天地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天地之间的距离竟然开始不断缩小!
大地上开始血流成河,和着漫天白雪,汇聚成汪洋血海!
那些生灵绝望的看着这一切,干脆放弃了挣扎,失神的跪在地上,口中不可置信的说着:“为什么?为什么……要毁了这一切?”
拂雪怔然看着这一切,这就是她内心最深最恐惧的梦魇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会和她有关?还有那些生灵绝望的眼神和哭喊,那带着无比沉重的死亡之气的汪洋血海,为什么那么熟悉?
她是这一切的罪人吗?是她造就这场浩劫吗?
泪水不知不觉的从她眼角滑落,她握着剑的手也在颤抖,不!这不是真的!
那些生灵突然朝着她爬了过来,绝望的看着她,“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那种眼神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掉进了烈火之中,被无情的焚烧,可是为什么她觉得那么冷呢?
“你为什么要毁了这一切?”
“救救我们……”
“为什么?……”
……
她的耳边只剩下这些声音,一声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对于这些,她只能无言的摇头,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既然你无力改变这一切,不如就随着他们一起死去吧!”冰冷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缠绕在她身边。
“你……”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无神,“……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这一切,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你的罪过,你要偿还的。”
“偿还?”她怔然道,“对,我应该偿还的!”
“用你手中的剑结束这一切吧。”
拂雪执起剑,横在脖颈处。
“对!就是这样,结束这一切吧。”那个声音继续蛊惑道。
她握紧了剑,闭了眼睛,手上的力气一点点加重,白皙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道刺眼的血痕,鲜血流下,然而龙邪古剑却突然颤抖起来,从她手中脱出,跌落在地。
拂雪愣了一下,眼神清明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那条蔚蓝的长河和那雪白的花,而那树下,站了一个紫衣身影,和她的梦境何其相似?只是那人的长发却并不全是雪白的,只有几缕是白色的。
她捡起龙邪古剑,将它收起,向那个身影走了过去。他转过身,在飘落的花瓣里对她温柔的笑。
“你……”她愣了一下,“是你?”
“这里是我的梦魇。”他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道。
“我自冥界出来后,便来了这里。”
“为什么我的梦境和你的梦魇这么相似?你到底是谁?”
他走近她,抚平了她脖颈上的伤痕,道:“我是玄溟,你曾忘记的人。我们的梦魇交错重叠,这足以证明一切。”
她默了一下,“刚刚是你救了我?”
他摇头,“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为什么?”
他将她揽进怀里,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沉重的哀伤,“阿雪,我无法告诉你真相,我只能陪着你一起去寻找。”
她没有推开他,这个怀抱很温暖也很熟悉,她开始有点相信他了。
“我们去找通天石灵吧。”他道。
拂雪点头,离开他的怀抱,伸手抚摸了一下脖子,那里的伤口已经被他抚平了,“我刚刚听到的声音是不是就是他?”
玄溟点头。
“他为什么想要我的命?”若不是龙邪古剑突然从她手中挣脱,她或许就真的命丧剑下了。
“若不是这龙邪古剑伤不了你,我的黑业火必定焚尽这里!”玄溟冰冷道。
拂雪默了片刻,道:“还好我这次不用欠你的人情!”
“阿雪这么不喜欢欠人情?”他问道。
她摇摇头,拨弄了一下树枝,道:“不知道,总觉得前世欠了谁一个很大的人情,今生便半点欠不得人。”
玄溟的眼神深了一下,看着她却又温柔如水,“对于我,阿雪不必那么见外,你可以尽情的欠着。”
她挑了一下眉头,“你上一次不是还说要我下次还吗?那个时候你可没这般大度。”
玄溟笑了一下,“看在你刚刚让我抱的份上,今天不需要你还,待日后我向你讨的时候,再还给我。当然,阿雪也可以不还,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需要那么见外!”
“你少来!”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堂堂魔尊,群魔之首,若被世人知晓你这般无赖,岂不令人耻笑?”
他跟上她,握住她的手,笑道:“这世间我只对一个人无赖,那就是阿雪你。”
拂雪想挣开他的手,奈何他力气很大,她无奈道:“就算我以前和你很熟,但是我现在和你不熟,你别借机占便宜!”
“这里仍旧是幻境,我怕你走丢了。”他道。
我怕你走丢了。
她愣了一下,这句话……很熟悉。
“走吧。”他拉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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