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雪看过白黎的信,在河边坐了许久。她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夜无琛他们,因为她确实很担心以他们的智商能不能猜到涵绍就是天族太子楚安这个事实。
至于白黎,没有她的允许,他是不会告诉他们事实的。所以,她决定写信告诉白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神殿,还要全力帮助他们调查苍鹰族长老夜凌枭的死因。她还要告诉他,通知白鹤。继续在神族捣乱。
不是敢在妖灵界安插眼线么?她倒要让神族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内鬼”?
她从那座宫殿里搜寻了一圈,找了笔墨纸砚,开始给恒琰写信。这宫殿建造的大气却十分淡雅,白玉的墙壁阶梯,雕花的窗户,摆着很多画和书,还有她喜欢的棋和九弦琴,都是她比较满意的东西。就包括她面前的桌案和笔墨纸砚,都是上好的东西。
尤其这笔,翠绿的颜色,她很是喜欢。
铺开宣纸,她开始提笔写字。写着写着,觉得不满意,直接团在一起丢掉。不一会儿,丢得满地都是。
她的琴声犹如天籁之音,她的舞姿如九天上的精灵,她的棋艺高深莫测,就是这字写的着实不好看。
她握笔的姿势很漂亮,写的也很认真,可是这字的水平与她的外表实在不符。
好不容易写完了她要说的全部内容,结果打量着自己的成果。叹了口气,她果断的笔下的纸团到一起,再次丢了出去。不过这次,纸团没有落地,而是落到了魔尊玄溟的手中。
他展开她的纸,看着她写的的确不怎么样的字,笑了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字还真是一点没变。
拂雪没发现他的到来,因为她现在灵法尽失,感应不到任何人的灵息。
玄溟轻声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里划过一抹宠溺。他俯下身,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我帮你吧。”
拂雪愣了一下,被他握在手中的手有些僵硬,只好顺着他的手一笔一笔往下写。一个个娟秀的字在她笔下神奇的出现,直到这封信完结。
“你怎么知道我要写的内容?”她不解的问道。
玄溟的另一只手拿着一张揉皱的纸从另一边递到她面前,这样一来,她整个人都被他圈在了怀里。“阿雪的字,还是和以前一样。”他淡淡道。
她推开他的手,起身退了一步,不服输道:“我承认你的字是比我好看那么一点点,可也就是一点点而已。”
玄溟笑了一下,把刚刚写完的信折好递给她,“收好,等一下交给恒琰。”然后,他重新换了一张纸,坐在了她之前坐的位置。“劳烦阿雪替我磨墨了。”
拂雪收起信,看了他一眼,坐在一旁,为他磨起墨来。
玄溟蘸了些墨水,提笔在纸上书写到,“阿雪”,“玄溟”。仅仅四个字却可以看出他的笔法雄浑有力,肆意洒脱,却又透着一丝孤傲,真正的字如其人。他握笔的姿势也很好看,笔杆是翠绿色的,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中,异常漂亮。
拂雪看着他的字,有些发愣,倒不是觉得字好看被震住了,而是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零碎而又熟悉的画面。
此情此景,似乎曾经经历过。她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座宫殿,似乎也很眼熟。只不过那些零碎的片段里,宫殿的窗外一直飘着蓝色的花。她记得,那种蓝色的花开在一颗古老的树上。她也记得他说过,那种开满蓝色花朵的树名叫浮忧树。她相信他们的过去密不可分,她也相信他等了她很多年,可是他为什么一要会囚禁她呢?想到这里,她原本想要说出的话也就不想说了。
“阿雪?”玄溟唤了一声,“你怎么了?”
拂雪摇头不语。
“很久以前,我们也曾有过这样平凡的时刻。”他道。
“是吗?”她漠然又干脆道。“我不记得。”
他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你在怪我将你留在这里?”
“不敢。”她道。
玄溟复而一笑,伸手揽过她,眼底划过的东西似是无奈却又不是,“阿雪生气了?”
“更不敢!”拂雪毫不犹豫的回答。
“还说没生气?”他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个样子和个小孩子一样。”
“关你什么事?”她推开他,“你不是答应我不会限制我的自由吗?那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离开这里,你的处境会很危险。”他道。
“我在魔界会有危险?”她挑了挑眉头,“你的意思是说,你魔族的子民很希望我死?”他带着她走进魔界的那一天,没有碰到任何的魔族生灵,甚至连守卫都没有,整个魔界笼罩在一种极度的安静之下。这显然是他的安排,他到底在忌讳什么?
玄溟不语。
拂雪沉默,她知道他是不会告诉她真相的。默了片刻,她道:“我还能相信你吗?”
他的要眼神深了一下,“为什么不呢?”
“可我……好像做不到了。”她道。
“你的意思是你不再信任我了?”玄溟道。
“或许吧。”她淡淡道。
他的神色黯了一下,“你怎样才肯相信我?”
她轻轻推开他,站起身,也不看他,只是淡淡道:“我去把信交给恒琰。”然后。她就转身出去了。
玄溟看着她离开,视线又落到他方才写的字上面。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那些个平凡普通的日子,那些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可是,回忆之所以叫做回忆,就代表那是逝去的曾经。
拂雪走出宫殿,看了一眼结界,不客气道:“蠢货,你可以进来了。”
恒琰黑着脸走进来,他对于她那句“蠢货”很是不满,正打算和她理论一番,却见她的神色透着少见的失落。
“你不开心?”他问道。“和殿下吵架了?”
拂雪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会关心人了?”
恒琰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我不是在关心你,而是在关心殿下是否又被你伤了心?”
“你还真向着他说话”,她瞟了他一眼,“我哪有那个本事?”
“你有!”恒琰肯定道。“殿下的心只有你能伤得了,因为殿下的弱点是你。你知道为什么殿下避开所有人悄悄将你带进这里吗?”
“为什么?”
“因为魔族与你们妖族一样,存在内鬼。”恒琰道。
“内鬼?”拂雪愣了一下,“怎么可能?”
“魔族虽不如你雪影宫的调查能力强大,可是以殿下的洞察力,没有人能不被发现,只不过这个人实在藏的太深了。你和神族结的梁子太多,如今你灵法尽失,若被他们知道,你一定会有杀身之祸。所以,殿下他是为你好。他终有一天,会带你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高处,凌驾于万物之上,看尽世间的一切。”
拂雪挑了挑眉头,“这是他的信念?”
他神色未名,“或许也是你们共同的信念。”
“共同的信念?”她垂了视线,笑道:“恒琰,我想你没有搞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恒琰微愣,“你想要的是什么?”
“跟你无关。”她把信塞到他手上转身淡淡道。“这是交给白黎的信,请告诉他不要透漏我的行踪。”
他默了一下,道:“我明白了。”话落,他转身离开。
拂雪漠然看着结界,回过头本想找个地方睡觉,却发现河流的不远处泛着一股灵动的蓝色灵光。她疑惑的走了过去,发现那光芒竟是一朵花发出的。而这朵花,就是在她梦里出现过的朝璃花。
果真是一十八片花瓣,分上下两层,片片分离。花蕊是奇异的蓝色,像是漂亮的宝石。这个花身泛着一股蓝幽幽的光芒,却又高贵的像是美丽的精灵。
她伸手触碰了一下,真实的触感让她愣了一下,真的是朝璃花。梦里的花,原来真的存在过!
“你喜欢吗?”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这一次,你没有骗我。”他道。
“这是你曾经最喜欢的花,我想你现在一样喜欢吧?”他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他其实很害怕听到“不”。
“这花和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好像,都是白色的。”她道。“如果它可以开成一片,一定更美。”
玄溟笑了一下,“会的。终有一天,它会重新开满我们的世界。还有浮忧树,它也会重现的。”
“浮忧?”她轻声重复了一遍,“很不错名字!”
“唯愿浮生无忧,这是它真正的含义。”玄溟道。
“果然只是个唯美的愿望,谁人的一生不会有忧愁呢?”她道。
“阿雪想要无忧无虑的日子,我会为你做到,只要你愿意相信我,留在这里,终有一天,我会给你想要……”他郑重道。
她制止了他的话,淡淡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不珍惜眼前的景色?还有,不要轻易许下承诺,也许,那是会是你一生都无法偿还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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