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楼中,美人当众卸妆。
红羽宝扇抛飞而出,旋转着进入二楼的一间包厢。
龙宇嘴角一勾,一把抓过扇子,俯视着楼下平台上的女子,眼中满是宠溺。
隔壁包房中,世家公子们立马献媚般的望着披着熊皮袍子的慕容冰,你一言我一语。
“太子哥,这隔壁包房不知是谁?要不要前去打探打探。”
“这琴音美人莫不是同隔壁之人有非比寻常之关系,若如此,那太子哥的脸往哪儿搁?”
“再怎么说,琴音也是太子哥前几年花钱买进潜龙殿的,就算太子哥如今不要了,却也不能让旁人染指啊。”
……
慕容冰眉头深锁,杏目斜视,仿佛想要透过那画满仕女图的隔板,看清究竟是何人接下了羽扇。
“太子哥,也许琴音是抛给你的呢?”第一世家的小少爷眼中玩味,似若酒醉般迷迷糊糊的说了句。
慕容冰一听,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
噹!
他愤恨的丢下空酒杯,便往隔壁包厢奔去。其余的世家公子们也纷纷起身,一拥而上。
隔帘撩开,慕容冰一眼就望到正中央一身披蓝狐皮,埋头把玩着红色羽扇的男子,冷道:“公子,也许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龙宇抬起头,玩味的望着气势汹汹的几人,道:“太子殿下堂皇而入,莫名而问,是何意?”
慕容冰看清了男子的面容,惊道,“怎么是你?”
龙宇旋转着羽扇,笑道:“太子能来这,龙某又为何不能来?”
“你,太过狂妄,竟然敢对太子无理。”第一世家小公子昂着头,指着龙宇冷喝。
龙宇看着羽扇上的红宝石,连眸子也未抬一下,“你们是为了这把香扇而来的吗?”
第一世家的小公子见龙宇如此模样,气得咬牙切齿,怒道:“天下人皆知,琴音乃是出自潜龙殿,她抛美扇,定是孝敬太子殿下。只可惜她乃一介弱女子,扇子偏移方向,让你这个刁民得了便宜。”
龙宇抬起头,饶有趣味的看向第一世家的小公子,一折香扇,收入袖袍。
“扇子如今在龙某手上,那便是龙某之物。若太子殿下和诸位公子不嫌弃的话,可留下喝杯水酒,话话家常。”
慕容冰突然笑了起来,拱手一礼道:“琴门门主今儿是好雅兴,竟然有闲情逸致来了这红颜楼。既然是你得了羽扇,那本太子也只得割爱相送。”
“太子……”
第一世家的小公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慕容冰挥袖一拦,只得将话活生生的吞了回去。
“既然太子不愿赏脸共饮美酒,那恕在下不送。”
慕容冰见龙宇如此傲慢,一转袖袍,转身离去。
……
台上,琴音突然取下眉间花钿,并从袖袍拿出白色丝帕,抹去了朱唇胭脂。
呼呼!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她竟然宽衣解带,像是要脱掉这身舞裙。
顿时,场中哗然一片。
二楼另一个包房中,帝寒饶有趣味的望着台下的美人,总感觉她的身影同许梦暖有几分相似。
“去查查,这琴音同护国将军府究竟有何渊源?”
外交大臣拱手一礼,道:“前几年慕容冰买下了天下第一美人琴音,可因天殇皇帝不允,只好寄养在护国将军府。”
“琴音和那许家二小姐同时出现过吗?”帝寒本有所猜测,可眼前这个风尘气息浓厚的女子又怎会是那个天真纯朴的少女呢?
一直闭目不语的礼部尚书突然睁开了眼睛,恭敬一礼,道:“陛下,此行我们前来是为了求娶那慕容公主,切不要节外生枝啊。”
帝寒握着手中的酒杯,手指微颤,道:“罢了!”
……
此时的琴音,红纱已褪,露出抹胸白布裙,歪头坐在台上。她手若兰花,怯意的把玩着悬挂的星星灯,那指尖的蔻丹随着手指弹动,画下了一串流光,就像流星拖着的尾巴,美轮美奂。
在坐的看客百人百态,心中各有所思:有惋惜的,有为之震惊的,也有惊艳不已的……
一袭白衣,淡雅芬芳,置身苍穹,就像天上仙子,好一个清丽脱俗的美人!
编钟再次响起,低缓而清脆,伴着琴音的歌声,缭绕在红颜楼中!
辰星繁华,耀过晚霞。
舞尽了红线翩遐,枯藤惊了昏鸦。
星辰洒下,谁与谁许了佳话?
星辰洒下,谁与谁浪迹天涯?
看一眼浮华,望一眼天涯。
星光照亮脸颊,染白了青纱。
他伴她忘了天下,她伴他浪迹天涯。
许下一世情匣,笑靥如花,权倾天下,不及她眉间一点朱砂。
忘了天下也罢,宫墙红瓦,江山如画,怎敌她舞尽天下芳华。
是谁作了一幅红颜画,几句情诗绘自家。
羞红了脸颊,天真的为她挡下千军万马。
小筑茅家,淡饭粗茶,已作人嫁。
乱了经年浮华,一刹那,刀剑如梦杀了清雅。
血丝飞舞让人后怕,唯愿陪你今夜风花。
星辰洒下,谁与谁共话桑麻?
星辰洒下,谁与谁忘了天下?
共赴雪月风花!
……
琴音眸子清明,不染一丝尘埃,可是声音却凄楚悲婉、悦耳空灵。
所有人的心扉都跟着她一道上了银河,俯视着荷塘农家的璧人,惬意生活。
只是,没人知晓今儿这歌,唱的谁?
也没人知晓今儿这歌,究竟何名?
众人还沉醉其中,回味无穷,全场的灯光却瞬间熄灭,黑暗来临。
……
当灯光乍亮,此处,已没有了琴音的踪迹。
二楼包房中,帝寒心中一怔,呢喃道:“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这琴音也并非花魁这般简单。”
慕容冰气得一袖袍将桌上的杯盏扫在地上,站起身,怒气冲冲离开。世家公子们忙跟了上去,生怕有哪里做的不好,开罪了这当朝太子。
龙宇所在的包房早就人去楼空,就连杯盏都被小厮收拾妥当。
……
琴音急匆匆的进入闺阁,站到暖炉前搓着手。
突然,有人将蓝狐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她并未抬头,而是继续哈气搓手。
“今儿这歌,叫什么名儿?”男子声音温润如玉,语调迟缓。
所谓贵人语迟,正是如此。
琴音拉着披风领子,淡淡道:“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说罢,她走到里间关上了木门,道:“我先换身装,若要同往年那般庆祝生辰,就得等我稍许。”
男子坐在圆桌旁,左手肘撑着桌面,把玩着手上的翡翠扳指。“送我礼的话,怎会没有名?”
哗啦啦!
水哗哗作响,琴音躺在木桶中,享受着玫瑰花浴的温润。
她一边洗着长发,一边淡淡道:“你非要个名儿的话,就叫《天下吟》!”
男子噗嗤一笑,笑意盎然道:“《天下吟》?琴音啊,你怎么出去了数月,这才华已不翼而飞啊。”
琴音冷冷一笑,道:“从小到大,就你总数落我。在你眼里,我又有哪一样好的呢?”
“有,有,至少杀人的本事,比谁都强。”
“要是你亲自动手,铁定比我厉害多了。”琴音从木桶中踏了出来,水花四溅,白雾缭绕。
她用苏绣丝帕抹干了身上的水珠,又飞快的擦拭着及腰黑发。
不一会儿,就见她穿着奇怪的兽皮袄子来到暖炉前,烘烤着青丝。
“说,等会去哪里?”
男子望着她奇怪的装束,笑道:“怎么,今儿这打扮是要哪样?”
琴音一边走到梳妆台前,一边拿出人皮面具贴在脸上,瞬即,她便成了另一个美人:许梦暖。
她望着铜镜中的男子道:“师傅,你觉得是现在的我好看呢,还是原本的我好看。”
男子站起身,慢慢的走进她,望着铜镜中那张绝色的脸庞,呢喃道:“琴音真容惊艳,许梦暖这张脸稍逊一筹。”
琴音微微一笑,盘好长发,带着那顶白狐狸皮帽站起了身,伸手道:“今夜的礼物可要你付账哦。”
男子看着稚气未脱的少女,从怀中拿出了那把羽扇,道:“黄金十两,外加这把扇子。”
琴音嘟了嘟嘴,翻着眼睛瞪着男子,十息之后一把抓过扇子收入袖袍,道:“好了,扇子收下了,黄金也得先给。”
男子微微一笑,无奈的摇摇头,道:“给了你黄金,要是你跑了怎么办?当然得先去过生辰,再给钱。”
“好,师傅你可不许耍赖。”
……
城外一间简陋的小客栈中,叶笑站在栏栅旁,眺望着西城门处的动静。
嘎吱!
一声巨响传来,西城门陡然关闭,叶笑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这大雪天的,暖暖怎么还不回来?”
“唧唧!”他怀中仿佛有东西动了动,然后冒出了头。
他望着它圆乎乎的脑袋和灵动的大眼睛,不禁苦涩一笑,道:“雪儿,你也在等暖暖吗?”
小家伙好似能听懂叶笑的话,耷拉着脑袋,大眼睛中有着泪水涌出!
叶笑拢了拢身上的皮袄子,吐出口长气,伸手在檐翘下接着白雪。雪花打在手心,立马化成了水滴,仿佛是一根冰针,刺痛了叶笑的心扉……
风萧萧兮,雪花唏。
路茫茫兮,人影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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