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传来的禅钟暮鼓,呼唤着孤雁南飞。天边晚霞一色浸染河图万壁,庄梳拉住马缰,御马停在娴意阁之前。
她对身边执意要送她回来的简瑟润说道:“今天谢谢你,虽然你说是让我帮你一个小忙,但是事实上是你带我出去散心的吧。”
简瑟润笑道:“是啊,我看你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幸好看见了那套宅子,想必你甚是喜欢吧,脚步轻快地我都要跟不上了。”
庄梳脸色微红了下,说:“简兄尽管笑话我好了,只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你那套宅子真是买得值了。要是我是宅主我一定舍不得买的,明显看得出来她在装潢陈设上花了很多心思,院中构造新颖却又宽敞。”
简瑟润翻身下马,然后把手伸向了庄梳,说:“你喜欢就可以常来,现在我还是扶你下马吧。”
庄梳不动声色地抚开了他的手,说道:“我的武功你还信不过吗?”她利落地单脚立于地面,然后冲着他挥了挥手,转身就消失地无影无踪,把那匹马就这样丢给了简瑟润。
庄梳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个人已经在她的房中等待了许久。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嘴上哼着些小调,脚步轻快地进了房中。
刚刚合上房门的那一刻,烛火便明明晃晃地跳跃起来。庄梳反应迅速准备拔剑,却被一个人按住了手腕,用力把她抵在了门板上。
庄梳没有抬头,就能从那个怀抱的感觉出那个人是郗清越。他身上有那么一点点木檀香,很是清淡。再加上郗清越与生俱来携带的那种压迫感,让在他笼罩阴影里的庄梳有些窒息。
郗清越抬起庄梳低下的头,她黑睫把眸里的神色遮掩,从他的角度看,庄梳的五官小巧精致,而且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郗清越难以自控。
他低头含住了庄梳的朱唇,将她想要说的话全部都咽了回去。然后他很是霸道地更加搂紧了怀中之人,容不得庄梳有一丝动弹。
而庄梳却有些惊恐,可是她却挣脱不开这密不透风的臂间。她双手抵在郗清越的胸膛,她清楚地感知到他的温暖是那么真实,那熟悉频率的心跳一下一下牵动着她的情思。
庄梳缓缓闭上眼,但是她还是在狭小的缝间看见那烛焰摇摇曳曳,描绘出郗清越的轮廓。
郗清越感觉到庄梳安分起来,于是他便不再遮掩,轻启了庄梳的唇齿,与她相濡以沫。
庄梳的气息不久就被抢夺了去,脑中霎时间只有空白。她身上的寒意渐渐被驱散,然后在她理智不复存在的时候,郗清越缓缓松开了她。庄梳靠在门板上深吸了口气,然后咳了几声。
郗清越轻柔地抚开了庄梳脸上的散发,说道:“看着我。”
庄梳脸上传来有些许微疼的触感,大概是因为他手上的茧比常人厚了些吧。她缓缓抬头对上郗清越的视线,说道:“你今天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郗清越看着她眸中清澈,有些微微触动,他本来想责怪她的,但是话出口的时候还是软了下来。他很是温柔地说道:“你今日不来找我,那我不能不找你啊。”
庄梳眨眨眼说道:“可是我们……”
庄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郗清越打断了,他有些严肃地说:“我们有什么可是。”
庄梳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不回答也罢,谁不清楚呢?
两人静默了很久,郗清越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有些无奈地问道:“庄梳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是你的生辰。”庄梳没有犹豫,给出了这个答案。
郗清越怔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笑,说:“你猜的挺准的。”
庄梳摇摇头,如实告诉郗清越:“是我问尤檀的。其实你应该也知道我不去见你的原因吧,既然你来了,就不要浪费了我们能相处的短暂时间,你跟我来吧。”
她没有害羞直接牵住了郗清越的手,扯着他推开门走进清冷夜色中。
他们挽手在城中慢慢悠悠走着,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他们并不特别,就好像是吃完晚饭之后出来闲逛的夫妻。每个人的笑容都是那么真实温暖,街里牌坊口中唠着熟悉又陌生的家常话。有人开始点亮了灯笼,然后渐渐地整条街都被橘光笼罩着。
郗清越手中用了些力气,把庄梳拉进怀里,他问道:“你今天来带我逛夜市?”
庄梳摆摆手,笑得爽朗说:“我哪有那么俗套啊,我呢,现在是带你回家。”
“回家?”郗清越有些惊讶,他居然一时不知庄梳说的是哪里。对啊,天下之大,可是他郗清越的家在哪里?
庄梳踮脚拍了郗清越的脑门一下,说:“寿星你今天还没有吃长寿面的吧。”
郗清越怔了怔,心里的暖意涌遍全身,他微微抬起头,因为他怕庄梳看见他猛然涌上来的泪意。
他只隐隐约约记得小时候他的奶娘曾在他的生辰时教他包饺子,可是他手笨,饺子被他捏的奇形怪状。奶娘每次都笑着揪着他的耳朵,教训他浪费粮食。他本次都哭丧着脸求饶,让奶娘把那些残次品煮给他吃就不会浪费了。可是每次最后他碗里的都是最最精致的猪肉饺子,而奶娘却把他做的饺子全部吃完一个不剩。
到后来他身高突然开始猛涨,几年间就超过了奶娘半个头。奶娘也老了,有些时候连人都认不清。可是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念叨他,偶尔会叹息道:“小越长大了,耳朵再也揪不到了哦。”郗清越每次都俯下身子,举起奶娘的手捏住自己的耳朵。可是他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奶娘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谁都没有办法阻挡时间在剥夺她的一切。
他的父亲常年征战,奶娘算是他唯一的亲人。当父亲死的时候,他只是躺在奶娘的怀里安静地睡了一整天,第二天就和没事人一样起早练武了。从他父亲走后,奶娘就经常说:“小越啊,等我走了,我和你父亲都会在地下保佑你的。”他每次一听到这话就会忍不住责怪奶娘,可是还是命还是拦不住。
曾经的他认为有奶娘的地方就是他的家,可是如今带给他温暖的庄梳,会不会也因为命,和自己分离呢?
他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吾心安处,便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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