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青高高挽起的长发上常年别着三支银质发簪,做工粗糙简单。
护送他们二人去司寇衙的是颜璐和颜修,颜修是那种威武型的男人,颜青想,若颜修生在大户人家,定是将军一类的人物吧,可惜他的性情太谨慎细致,倒适合做管家。想想这个威武型的男人穿长衫,一副老学究的样子,颜青的嘴角轻轻上挑,忍不住笑了出来。
颜璐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从颜青来颜家第一天起,颜璐就是莫名地讨厌她,尤其是她的莫名其妙的笑容,看不出真假。她无比生厌,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护送的队伍有二十四人,三座布置豪华宽敞的轿撵,颜璐、颜修、颜青和文离四人坐在轿撵里,其余两座轿撵里坐着的自然是司寇衙的侍卫。剩下的人都是骑着马。颜家人出行向来是讲究排场的,这次只因没有家主在,便不是那么张扬。
如此奢侈的生活自然会被其他门派耿耿于怀!更何况如此大胆的打着颜家的旗号,招摇过市,简直是遭人妒恨,找死的行径。
但是再危险也犯不着颜青和文离动手。前来挑衅的都是一些小门小派,轿子里的四个人动也未动,只是马车顿了顿,便前行了。
入了司寇衙,颜青原本紧绷的心突然淡然了,想起这几年。与颜璐颜修也算是共度难关过,临别时,连离别的话也未曾说。颜家这样的地方,真是待不得。命丧司寇衙与命丧颜家有何区别?真不能活便死了吧,一了百了!
这样的念头,她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不敢放弃任何一点希望,她怕到了阴曹地府,谁都不见她!
她拍了拍文离的肩膀,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莫名的,也让文离安了心。
二十年前公子商人争夺皇位失败,带着妻儿远走他乡,如今二十年过去,齐王不记恩怨,封公子商人为鼎祯王,享荣华,公子商人不理世事,他有一个孩子,据说是个无作为的人,在辅佐齐王。
来之前,颜青只知道这些,但她不相信,一个从没享过荣华富贵的人,从小一直逃亡在外,血统高贵又受尽白眼,怎会是一个无为的人?难道,他不想拥有他曾经丢失的一切?颜青笃定那位据说无作为的人,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司寇衙看起来是极简单朴素的。
颜青和文离一前一后站在大堂之中,管事让座,但不敢坐。不跪着等已是恩典,哪还有胆子坐。
等了两个时辰,也未见一个人,事情比颜青预想的还要棘手。颜青只觉得腿脚酸疼,额头上都是汗,紧张得握紧了拳头。
怕是不会见了吧?!
听到身后的众多脚步声,以及齐刷刷停在门口的声音,颜青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管事走进厅堂对颜青说,“对不起了二位,我们王爷不见客,世子又忙于政事抽不开身来见二位,二位休息几日,世子择日再见二位。二位意下如何?”询问的口气,但已经做出了“请”的姿势。
颜青闻言心里冰凉,这一不见,再见已难,那如何回得了颜家?
被押入司寇衙牢房,已经过去了几日。牢房是暗无天日的石头房,独一间,很结实,应该是个临时关押犯人的。牢内守卫两个时辰一换,一队六个人,一个队长。
这几日一直很安静,除了守卫见不到别人,也没有转到天牢的意思,是因为事关皇家,比较私密,所以不用过审了?想到这里颜青如坐针毡。
是因为没有达到铲除颜回或者铲除颜家的目的,所以王爷会觉得见不见他们也无所谓,便不见了吗?若是见都不见便就地处决……
今晚必须要出去。
她从发髻上拿下一支发簪,拧开了圆头处,拿出了一粒小小的药丸。虽然在出颜家的时候搜过身,进司寇衙的时候又一次搜身,但作为一个施毒之人,自然有办法藏一些药在身上。
颜青把解药拿在手里,“文离,把这个药吃了,今晚我们出去。”说完,把药递给了他。“这颗解药,我备了好久了,让你痛苦如此久,我很惭愧……。”她还不够强大,只能如此护他周全。
文离问道,“我们,是要回颜家吗?”
颜青一笑,“不,既然他们不愿来见我们,我们就去见他们吧!”
文离一惊, “什么?”声音略大了些。
颜青伸手捂住他的嘴。文离点头她才松手。
文离说,“是去见公子无诡?”颜青点头。
文离半响才自言自语道,“是去……赴死吗?”
颜青本在闭目养神,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她偏着头看着他,“也许,是去赴死,也许,是一条重生之路。”然后又闭上眼睛,淡淡道,“真到了必死的时候,你无需顾着我,我们各自保命就好!逃出生天以后,不要回颜家,这是离开颜家的绝佳的机会。”
颜青说这些的时候,不敢看他的表情,虽然没有看,但知道,他犹豫了。
几天前离开颜家之时,明明约定好从此以后彼此就是家人……,其实,她知道的,这个人世间,没有人可以陪你走到最后,没有人可以真正地护你周全,那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如果姑娘逃出生天,会去哪里呢?”文离问道。
颜青皱着眉头,“我?”如果还有什么心愿,那便是杀颜回了吧!这么想着,但不敢说。“我无处可去,我的归宿,只有颜家。”
文离明白了,现在就算是能带走姑娘,她也不会走,离开颜家再想杀颜回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唯独回颜家,才有机可乘,“那我也跟着姑娘回去好了,姑娘要做什么,总需要信任的人帮衬着。”说完便吞了药。
言之易行之难,颜青这么想着,但还是为之动容,嘴角的那么一丁点的笑意,文离看得出来是从心里漾出来的,就这么开心吗?
过了半个时辰,颜青确定他的毒已经解了,便真的放下心来。
两个人等到深夜,文离拿起茶碗往地上一摔,捡起一片最大的,站起来,一步步向颜青靠近。
颜青一声尖叫,表情慌张,直往门口退去,边退边喊着,“你要做什么,你疯了吗?啊啊啊你不要过来,救命啊救命!!”
正在睡觉的狱卒不耐烦地走过来,“怎么了吵吵嚷嚷的,就不能安静点,没看本大爷在睡觉吗?”这时文离已经靠近了牢门。
狱卒走到牢门前,文离一个翻手,碎片抹过狱卒的脖子,他瞬间倒地。
文离靠在牢门前假装成受伤的样子捂着伤口。
颜青又一声尖叫,“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快救我出去,这个人疯了!快救我出去!”
狱卒长闻声前来,提着长刀打开牢门,文离一个反身转到狱卒长的身后,借着狱卒长手里的长刀往他脖子上一抹,血喷了出去,颜青嫌恶地往边上挪了挪,文离轻轻地把他放在地上,先出了牢门。
接下来都是文离的事情了。
文离探出头见到外间的四个狱卒,便撤身藏在暗影里,颜青摸出了狱卒长的一秉短刀,扔给文离,文离伸手接住的同时飞身冲了出去,只见一抹红影掠过,速度快得令颜青咂舌不已,她还未看清楚,两名狱卒便已倒地,未等另外两名狱卒反应过来,文离又一个转身,一秉小短刀已然抹断了那二人的喉咙。
颜青摇头叹息,她武功不好,向来不冲在前面。
顷刻间四名狱卒倒下,文离没表情,蹲下身抹了抹匕首,颜青站在原地,差点拍手叫好,这样的好身手,待在颜家保她,真是可惜了!颜青拿出一粒碎银子放在了狱卒长的身上,她向来不喜欢白拿人东西。
夜里的司寇衙很安静,没有侍卫。没有司寇衙该有的威武样子!
颜青的心里犯着嘀咕,倒像是故意放他们走……
出了门,颜青在前,文离自动走在了她的后面,颜青一提轻功便朝南边飞了过去。
二人此刻的位置是在司寇衙的西北角。向南奔去,至南边高墙底下,翻身一越,越到墙外,颜青扯了衣角布条挂在草地上,做成崴脚蹲坐在地的样子,又继续向南奔走一小段路,扔下了文离的匕首。
然,让文离想不到的是,竟又掉头往回走,越过高墙进到院内,奔回牢房附近,上了一棵参天大树,竟不动了。文离很想问,但是不敢说话。
等了片刻,才见到很多火把聚了过来,领头的中年男人,衣着华丽,看其统领的架势,应该是公子无诡的贴身管事束友呈,见管事进牢房简单查探一翻,便吩咐人查探线索。又过些时候,如颜青所料,大批火把朝南追去。
始终都没看见公子无诡。这等小事,无需公子出场吗?
火把浩浩荡荡,蔓延远处整个山头的时候,颜青下了树,文离跟着。
司寇衙的守卫还不及颜家的一半,整个司寇衙没一个暗桩,在颜家,暗桩都是绝顶高手,屏息如无人,桩点亦无规律可循。颜青与文离在司寇衙如入无人之境,颜青的功夫虽然不好,但身子极轻,轻功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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