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凛愣在原地,不屑地冷哼道:“连衣服都不穿就跑了过来!一个疯女人也值得你为她如此!”
訾槿通红的眸子望着满面不屑的君凛:为何?这样一个可人善良的女子,一夜间为何成这样?为何?为何要如此地待她?为何……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将她逼到如此的田地!是你让她生不如死地生活在这儿!是你……她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
訾槿抓住胸喘着气,眸中一片悲凉与绝望,她转过身逃一般地离开这冰冷的花圃。
君凛凤眸中满满的心疼与担忧,他上前追了两步,又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訾槿离去的背影,他无力地垂下了手。
訾槿怔怔地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路从朝阳宫跑出来,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周围不再有人。
这里好冷……好冷……冷得让人不能喘息……冷得让人快窒息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如鸟一样困养,困不住她年华。如繁华正盛开,挡不住她灿烂。
笑话!笑话!成了天大的笑话!成了天大的笑话……天大笑话……
是谁,困住了她的年华?是谁,挡住了她的希望?是谁,一步步地将她逼到如此田地?
是谁?是谁?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为何不回太平轩?”西乐站在訾槿的对面,低下头温声询问着,眸中满满的担忧。
訾槿敛下眼眸,将头埋入双膝之间,不愿与其对视。
西乐蹲下身了,坐到了訾槿的身边:“是不愿回,还是不敢回?”
訾槿将头埋得更低,紧紧地闭上眼眸,瑟瑟地发抖。
西乐抬手搂住了訾槿,将头靠在她的颈窝:“小哑巴,随我回辰国吧,这里没有一个人真心待你的。你看看太平轩内里你信任的那些人,真的值得你信任吗?你最难过的时候都不敢回去,你不是在怕吗?你不是在怕他们吗?”
訾槿朝西乐怀中缩了又缩,颤抖得更加厉害,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你还在等訾吟风吗?你对他还抱有希望吗?……你记不记得当初是谁将你送进来?是谁弃你而去,将你一人留在这里?是谁让你过了四年有口不能言的日子?……你不记得了吗?你……不记得了吗?”西乐的声音不若平日那般尖锐,即便如此也句句刺入了訾槿的心底。
訾槿缓缓地抬起头来,泪眼中映出西乐那张绝色倾城的面容。
西乐静静地起身,身上的白色纱袍,随风飞扬着,阳光映在她的脸上竟然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她露出最明媚的浅笑,朝訾槿伸出手。
訾槿微微地抬眸,注视着西乐的笑脸,黑暗一片的心,居然期盼着点点的光亮。仿佛过了许久,仿佛刹那间,訾槿缓缓地伸出手去,将自己的手放入了西乐的手掌中。
西乐紧紧地攥住訾槿的手,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她笑着拉着訾槿的手,二人无声地行走在这宫墙下。偶有微风吹过,吹乱了西乐一丝不苟的发髻,此时的西乐看上去竟比枝头上最艳丽的迎春花还要娇媚。
“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了,从此父亲不愿见我,哥哥一手将我带大,我自小与哥哥亲厚,哥哥也将我视作唯一……后来哥哥病了,纵然请遍了天下名医皆是束手无策。我伤心绝望过,可每每看到哥哥的笑脸,我又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幸福,无论怎能哥哥还是一直陪伴着我。但是哥哥就那样突然不见了,我很害怕很害怕,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恐慌吗?”西乐转过脸来,望着訾槿,眸中满是询问。
訾槿垂下眼眸,缓缓地低下头去,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永远都是那么盛气凌人的公主。
“你知道这里吗?”不知何事,两人已走到了一座偏僻的宫殿。
訾槿抬起头来,打量着四周,似是有点朦胧的熟悉感,当看到不远处的凉亭时,猛地震了一下,脑中浮现一个模糊的影像,少年白发白衣,宛若误入凡尘的嫡仙。
西乐似是在看訾槿,又似是看着远处:“这是当年他们囚禁我哥哥的宫殿。他们以哥哥为筹码,胁迫我辰国发兵,我以己身做质换回了哥哥……哥哥天真懵懂,何其无辜?他们怎能……此时你还相信訾吟风吗?天下人称他一代英豪,手握月国大半天下,却用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你还愿意相信他吗?”
西乐侧脸看向訾槿,眸子复杂一片。
訾槿敛下眼眸,思绪千万,信他吗?信他吗?要信他吗?
槿儿:
边陲风光无限,凯归以后,定带你领略边陲风景,一切安好,勿念。
槿儿:
听闻你对药理和医术很感兴趣,重逢之日,定带槿儿去胭脂谷寻那隐世神医,让槿儿技艺更加精湛。
槿儿:
听闻你得一五色琉璃扳指,很是喜欢。待到凯归后,定带訾槿去绥棱镇,那里百姓做此琉璃物件可谓神工之手。
槿儿:
江南处处风景,听闻你爱食内膳房的点心。天下点心始处江南,待到凯归后,定带槿儿吃遍所有江南点心。
訾槿抬起头去迎上了西乐的视线,目光坚定而不惧,只是隐藏在眼底的是孤注一掷的绝望:我愿将最后的赌注压在他身上。我信他,莫名的信他。
初春的天气,御书房外的梧桐树上,开满了紫色的梧桐花。
宣隆帝站在御书房内,凝视着对面那比梧桐花还要骄傲的女子。
西乐公主黑如漆夜的双瞳,顾盼流芬,一身明黄色的长公主正装,绣着九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从衣着的品级可看出,西乐大长公主在辰国的地位以及受宠的程度。
西乐侧脸优雅一笑,少了往日的妖娆,多了一份肃杀的端庄:“皇上考虑得如何?”
宣隆帝眉宇轻挑:“朕如何信你?”
西乐听出宣隆帝已是动心,笑意不禁加深:“想必皇上此时定是已知晓,訾吟风对此子珍视更甚整个訾氏一族,若是皇上放过了此次好机会,以后若是想更好地报复訾吟风必是难如登天。”
宣隆帝眉宇紧锁,棕色的眸仁闪过一丝杀意:“你怎知道朕就会答应你,訾吟风纵是万般的不是,也是朕的大将军,朕为何同你合作。”
“别人许是不知,但皇上对訾吟风有多恨,我司寇家又怎会不知呢?西乐对訾吟风的恨不比皇上少,若不是他,西乐的长兄岂会凄惨至此?如今偌大的辰国只有二哥一人支撑,长兄却……故而西乐也让他尝尝痛失至爱的滋味,更何况我是真心钟情于訾家小公子,若是他能见到最尊敬人的居然如此不堪的话,也会死心同我一起回那辰国去了。”西乐言语之间,流露出浓浓的悲伤和期望。
宣隆帝眉尖轻挑,脑中闪过那几张短筏,嘴角扬起了嘲讽的笑容:“好!朕同你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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