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一声太监的高喊打断了宇文逸臣惶恐的思绪。
众人起身行礼,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皇上摆摆手,示意可以了,他与皇后先后入座,所有的人才又坐回自己的位子。
想想看,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到皇上,宇文逸臣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朝主位上望去,但随即又迅速地移开了视线,仿佛他从未大胆地窥视圣颜,因为延麟帝正朝这方看了过来。
延麟帝是看向狄羽琏的。他最近心情一直很好,十六子一出马,就把他多年渴望的一片土地夺到了手,真使他龙心大悦,更加确定当年的决定没有做错,这个儿子从来没有令他失望过。他曾经计划狄羽琏一满十六岁就废立太子,但因为战事耽误了,所以推迟至今尚未行动。不过,这次她回来了,延麟帝已经决定年后就要实现这件事了。
狄羽琏的脸上一如既往地默然冰冷,延麟帝看见也不在意,这孩子从他第一次见着,就是这张冷脸,看久了,也早就习惯了。只是当他不经意地扫见向来不喜与人亲近的儿子身后竟坐着一个人时,甚感意外,抬手示意身后的黄公公凑近一点,询问那人是谁。
阿斗之名,延麟帝也略有所闻,一听是此人,他内心诧异却未表露在外,莫不是琏儿想拉拢宇文家族的人了?嗯,也是时候了,多一点助力,他重立太子的时候,朝廷中反对的声音才会小一些。他认为狄羽琏做事总有特别的目的,便未多加介入宇文逸臣这个身份不够的人也参加寿筵之事。
“琏儿,朕赏给你的礼物,你可都喜欢?”延麟帝一脸笑容,较其他儿子态度和蔼许多地问狄羽琏,这让有几位嫉妒心比较强的皇子的鼻子差点没气歪,尤其是太子殿下。
“儿臣谢过父皇恩典!”虽然还是那张阴沉脸,但狄羽琏态度很恭敬,起身站出,下跪谢恩。
延麟帝让狄羽琏免礼,待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问:“还有没有什么你想要的,乘着今晚你的寿筵一并提出来,只要合理,朕都准了!”
“儿臣谢过父皇!儿臣斗胆想向父皇讨一女子,做儿臣的侧妃!”
“哈哈!”延麟帝一听,爽朗地笑出了声,“不要说侧妃,连正妃也一并指给你,好不好?你看上哪家小姐了,说来听听,朕为你做主,今晚就把亲事定下来!”这话一出,众人蠢蠢欲动,想攀上这门亲事的,想借机往琏王身边安插人的,什么心思的都有。
“是罪人柳至诚之幺女,后宫下等宫女柳静如!”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第一想法就是琏王还真够胆大,竟然敢要犯了叛逆之罪的柳家人!而大部分的皇子又对她的性别产生了疑问。
延麟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柳家之所以犯了叛逆之罪后仅是流放,未被灭族,是因为迄今为止他还没有掌握柳家建立在他国的消息网,而且事有蹊跷,他觉着叛逆的真正主谋还未抓获,琏儿这次的要求是不是太过了!他深沉地注视着狄羽琏,脸上明显不悦,沉默不语。
狄羽琏没被延麟帝的表情吓到,她毫不畏惧地回视。六年了,还没找到那对狗男女,她就猜测对方早已逃到他国,所以她要柳家建立在他国的消息网!这就是她专程到井奚盆谷之地等柳至诚的原因。当然,在见到莫家人,确定了她这个想法后,她更是迫切地需要柳家的力量。而柳静如,一来是她需要一位能掩饰自己女子身份的人,二来是柳至诚提出的要求,先要善待他的小女儿,表示她的诚意,他便会交出一部分人脉名单。若再能为遭人诬陷含冤的柳家平反,那时,柳家在他国的消息网自此以后将全权交予她之手,并且柳家会对她献上永远的忠诚!
朝中虽然因为诸位皇子而分成不同派系,可是几乎所有的皇子都暗中与她敌对,故而,若不算上她父皇,真心支持她的背后势力太少,所以,对此,她、志在必得!
延麟帝看着她坚定的神色,想到当年清廉高洁的柳至诚会叛逆让他觉着有蹊跷,但又找不出能反驳的证据来,只能秉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的想法,他还是把柳家人办了,思及这孩子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他不由得深思考虑了起来。
太子身后的崔晓岷仔细观察狄羽琏的表情,琢磨琏王不可能娶一个对自己没用的女人,这次她专程去见过柳至诚,可见她不知与柳至诚达成了何种协议,但绝对有为其一族平反的意思。于是,就见崔晓岷轻咳了几声,致使太子转过头来,他便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让狄羽琏得逞。
太子仅想了一下,便出声道:“父皇,逆贼之女怎可做十六弟的侧妃,十六弟还小,考虑不周,还望父皇三思。”
见状,八皇子那方更是朝对面的户部尚书邬银岚也使了个眼色,狄羽琏想做的事情,管她有什么目的,总之,反对就没错。
邬银岚出声,经皇上同意后,禀告道:“皇上,此事有违礼法啊!柳静如进宫之时,乃是作为嫔妃人选的身份入宫的,虽说她进宫当天,柳家就被查出了叛逆之举,她也直接被贬去做下等宫女,可如若做为琏王侧妃,岂不是乱了礼教。”他反应很迅速,立刻拿出强而有力的事实来反对。
接着他的话,反对声浪骤然而起,其中以崔家势力最为强烈。崔家虽说当年受到重创,但是自从五年前太后卧床养病至今,硬是以病为筹码,以孝为理由,致使延麟帝退让,崔家卷土重来,崔晓峰的爹甚至重回燕都成了礼部尚书。
看见此等情景,宇文逸臣看着狄羽琏的后脑勺,暗叹,唉,可怜的小王爷,有权有势又如何,连娶个心爱的人都要遭到这么多人的反对。还是他好,明年三月领着娘亲去逍遥,路上若遇见心爱的人,他要娶谁,也没人有意见。当然,如果这三个月内他遇到了对方,若是也遭到家里的反对,嗯,那到时候问问对方愿不愿意跟他一块儿私奔好了,非常简单!不过,他未来的娘子应该不会生长在燕都的,宇文逸臣根据自己的预感猜想。
“父皇,儿臣非常中意柳静如!还望父皇成全!”这些混帐东西,虽说怕她,表面上无人敢议论她的事,可还是一如既往,只要她说什么,他们就必定会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反对!
“琏儿,不要胡闹了!”端庄华贵的崔皇后开口了,“且不说柳家是叛逆,堂堂王爷的岳父是逆贼的这种事不可以发生,柳静如以你父皇嫔妃之选的资格入宫,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怎可再许配与你!你莫不是嫌皇族颜面被你私逃放荡的母妃丢得不够,还想找出这种事来再丢一次皇族的脸面不成!?你怎么会像你娘那般做事不知轻重呢?”她厉声喝斥完,再转向皇上,一脸痛心地继续说,“皇上,请您原谅臣妾旧事重提,这实在攸关皇上您的颜面啊!请您三思!”嘴上说得好,可她却毫不忌讳地当着朝廷众臣的面又把这丢人的事专门提了出来。
一想到这事有损皇族颜面,更不知为何会传遍十四国,脸都丢到他国去了,延麟帝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倒没去管皇后不应再当众提及这事,而是非常想那对狗男女现在就在眼前,能让他把对方剁成肉酱,以消心头之恨。
很多年了,没人敢在狄羽琏面前直接提及莫湘芸,皇后虽然不敢直视她,但话中以及眼神中隐隐透着鄙夷,更有挑起皇上怒火的含意,瞬间,被碰触到忌讳,从未跟皇后起过正面冲突的狄羽琏怒气渐起,阴鸷的眼神直直地射向皇后。
“你那是在用什么眼神对着本宫?”感到下方的她在直视自己,皇后仅瞥了一眼,一看那眼神,心中微微有点怕,但表面上依旧高高在上,像是镇定万分,面色一沉地质问。接着,再次对始终不说话的皇上,像是很诚恳地建议道,“皇上,当年莫湘芸私逃,无法担起做娘的责任,琏儿这些年又一直忙着随您学习处理政务,臣妾这个做娘的都没能有机会跟琏儿多亲近亲近,教她一些该学会的道理,臣妾恳请皇上准予琏儿每日到臣妾寝宫请安,呆上一个时辰。您看,可好?也避免她像她娘一般,以后再提出或做出一些不合礼教的事情。”
她连太后都不曾请安,这个该死的崔家女人竟然敢暗讽她有娘生却没娘教养!狄羽琏不是以前小娃儿,听见这些话,会努力忍耐,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些年找不到莫湘芸的缘故,致使她一听见自个娘亲的事情就会失去几分理智,再加上说话之人乃遭她敌视的崔家人,所以,她原本紧握的拳头松开,手一抖,明晃晃地一把薄而巧的小刀便落入了右手掌心。
离得近,皇后的话宇文逸臣听得清楚,再从她的话中听出,琏王竟然是湘芸小姑姑的孩子,顿时,因为熟人的关系,觉着狄羽琏的背影看上去亲切了许多,这些年在这个吃人的宫里生存不容易吧?他忆起那个站在湖边小小个头的娃儿说自己没有娘亲的情景,心肠软的他也想到自己许久不见的娘亲,心里泛酸,同情心当即泛滥,琏王有没有断袖之癖的事情瞬间从脑中被剔除。他深深地觉着狄羽琏好可怜,性格成这般恐怖其实也是情有可原的。其实小鹰身上带着的消息是小王爷为了找自己娘亲而发的吧,唉,可怜的孩子一定很想念自己的娘亲。
正想着,他的眼睛往下这么不经意地一扫,很不小心地瞄见了她手中刚冒出来的小刀,于是,某憨男的眼睛旋即瞠大,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刀、刀、又见小刀!小王爷要干什么?
思及小堂弟曾提到过的琏王杀人不眨眼,一旦被惹怒,当着皇上的面都敢取人性命,再想起这位小王爷四岁的时候就有乱发脾气会咬人拿小匕首的不良习惯,于是,忆及某人四岁时的小娃样,担心湘芸小姑姑的儿子做出什么出格招祸的事情,宇文逸臣的手很不受控制地伸向了桌上未吃完的糕点盘子,像是无意间地碰到了它。
然后,有几人看见了他的动作,却没在意,只当这个傻瓜不小心地把桌上的盘子碰下了桌子,却幸运地在中途接住了盘子,放回了桌上,但还是不幸地让糕点滚了一地,所以他不得不蹲到地上去捡……
宇文逸臣接下来的动作没人去注意,只见他捡了糕点在手中,却悄无声息地接近狄羽琏,电光火石之间,那把小刀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其实狄羽琏失去理智而导致的行为也只有把暗藏的小刀握到了手中而已,紧接着她就隐忍了下去,没有真的准备去杀皇后那几个让她看不顺眼的人。
只是,她正看他们一唱一和,心中怒火蹭蹭往上蹿的时候,忽然觉着手腕一麻,手没了握力,手中的小刀不见了,然后又有东西被塞进了手中,一切恢复。
她错愕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不经意地瞥见了一颗脑袋就在她的椅子右后方,那人正想往后退。
霎时间就认出对方是宇文逸臣,注意力被转移,狄羽琏很愤怒地丢掉右手的东西,揪住他的衣领,大胆的家伙,干了什么?退、想退到哪里去!?哼!
被抓住,动弹不得的宇文逸臣不心虚,反正这位小王爷已经知道他武功大概的程度了,他也就不在意显露自己的武功,更不怕对方生气自己夺了小刀的事情,因为他的理由正当,出发点是为了小王爷好。
宇文逸臣这次抬起头,想对自己的行为辩解一番,却在直直地对上了狄羽琏的脸后,仿若从天而降了一注冰水,浇到了某人心中的小憨孩身上,小憨孩惊恐地张大了嘴,瞬间被冰封僵在了那里,化作了一道冰柱。
啊——!好恐怖的眼神!
那是一双透着阴鸷、毫无温度的凤眸,眸光幽深不见底,此刻,这双眼睛非常凶狠地瞪着他,目光寒冷,并且起了像能席卷一切的风暴,吃人般的眼神!
敢直视琏王的双眸的人少之又少,尤其是对着她此刻的这种眼神,而宇文逸臣更是毫无心理准备,瞬间被冰冻,周身起寒气,待他反应过来,立刻把头又低了下去,极度后悔看她的脸、不,看她的眼睛!
因为两人靠得挺近,害他抬头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那双眼睛,加之又被吓到,所以仅算瞄了一眼她的脸,可由于那双眼睛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导致他印象中的琏王长得就是一张未知的脸,上面有一双很可怕的眼睛,然后,就没了。结果让后来的他后悔得捶胸顿足,就算她的眼睛很可怕,当初这时也应该大着胆子仔细把她的脸看清楚才是,明明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却任它溜走了,所以被小羽拐完全是自己的错!
看见他被吓到了,狄羽琏很满意,哼,叫他再敢乱抢她的小刀,还往她的手里乱塞、乱塞的是啥来着?她低头看地上刚才自己扔掉的东西,发现竟是糕点,旋即,脸被气得发黑。她换只手抓他,然后把右手伸开再握住,动了几下,果然粘乎乎的,当即,不高兴的她想都没想,就把右手往宇文逸臣的衣服上抹去,叫他再敢把粘乎乎的东西往自己手里塞!
啊啊啊,小王爷这是什么毛病?哪有把吃的往别人衣服上抹的?会脏!这衣服也不是他的!宇文逸臣瞪着那只行凶的小手,整个人使劲往后退,想躲开,但被对方死死抓住,就是不肯放过他。
“脏了,别再抹了!”实在忍不住,某人很小声地抗议了。
“你活该!”狄羽琏愤愤地回答,终于觉着手上干净了,然后要讨回她的小刀,“东西还回来!”
“不还!”低声,却不经大脑,回答的好顺口,但接着就后悔了,啊,他真是嫌命长了,虽说之前惹到琏王,他都没被怎么样,但不代表现在不会掉脑袋啊!
宇文逸臣乖乖地把手里的小刀拿了出来,可看见那把小刀,不觉地赞叹道:好精致,薄而巧。
狄羽琏正要拿,他又把手缩了回去。
她还没来得及发怒,就听见他压低声音地问道:“这小刀是王爷用来刮胡子?”
刮什么胡子,她又没有胡子,这是她用来杀人、杀人的!
没回答,显然不是,宇文逸臣忍不住还是把心里想的话都说了出来,小小声地劝说道:“寿筵喜庆,再说马上过年了,不易见血,晦气。”所以您也就别乱杀人,免得犯错,而且杀人多不好啊!
“哼!”狄羽琏一把抓住他的手,想把小刀抢过来,期间还瞪了他一眼,又爱对她说教!
宇文逸臣不放手,两人不自觉地进行起了抢小刀的拉锯战,成了众人的焦点都不自知。
“这小刀很适合刮胡子,送给小民吧!”您留着绝对会用去杀人的!反正鹰都大方的送了,一把小刀也没关系!宇文逸臣瞪着她的手,不看她的眼睛,也就没感觉到有阴森的气息从对方的身上散出,也许是他不自知地察觉出琏王不会对他怎么样,反正是不由得胆大了起来。
这家伙,胆子不小,她用来杀人的小刀,怎么能做刮胡子这种小事,岂有此理!狄羽琏的左手松开了他的衣领,快如闪电,点了他的麻穴,终于成功的把小刀抢了回来。
“你若想要,等寿筵结束再说!”狄羽琏没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想到的是这家伙又没有可以在御前佩带兵器的权力,此刻送给他,万一被人找事,就不好了。
“好。”咦?这种对话哪里不对劲啊?憨脸疑惑,旋即恍然大悟,对了,这话听起来好像他们俩很熟。怪了,他跟小王爷什么时候变得像熟人了?某人惊恐地想,蹲在那里纠结了半天,最终想到好歹两人是从十二年前认识的,虽说中间没来往过,不过,也算得上认识很久了,所以他心一放,回了自己的座位,再抬眼,看看四周,呼出一口气,还好,没人注意到他。
其实哪里是没人注意他,而是狄羽琏转回去后,发现所有的人都看着她这里,当即,挨个瞪了回去,当然,皇上例外。
被宇文逸臣这么一乱折腾,狄羽琏都忘了刚才进行到哪里了,反而因此冷静了下来,想了一下后,再次向皇上说道:“父皇,柳静如虽以嫔妃人选的身份进宫,但却没能成功入选,当天就成了下等宫女,而下等宫女只能算做杂役奴婢,怎能与父皇您的后宫嫔妃相提并论。”她忽地看向皇后,暗讽道,“一个奴婢也能算作儿臣的长辈,母后娘娘岂不是被贬低了身份!”不去看皇后脸色如何,她又一一看向刚才反对的众人,“王爷的岳丈当然不能是叛逆之徒,”轻蔑地扫过那些人后,她再次望向延麟帝,“父皇,儿臣本想明日再向您禀告柳家遭人诬陷之事,不过此时说也是一样,这件事年后儿臣自会拿出证据来!”如果柳家真是叛逆之徒,她早就用另一种方法了,何必这么麻烦。
筵席中的人再次哗然,议论又起。延麟帝微微怔了一下,旋即彻底明白了,他知道狄羽琏去见柳至诚的事情,但不知是为何事,终于,他作出了决定,下旨如狄羽琏所愿地把柳静如赐给了她,但是不是作为侧妃,而是暂为侍妾。
对面的皇子们见事已至此,便在考虑怎样能让柳静如到琏王那里去之前合理地死去,却见从不给对方喘气,一丝空隙可钻的狄羽琏谢过恩后,立刻派了碧箫姐妹出了福寿园,去领人了。
这事处理完,皇上宣告寿筵正式开始。众人恭祝琏王寿辰,美味佳肴盘盘送上,歌舞戏曲一一献上,热闹喜庆的气氛蔓延在整个福寿园。
当然,某些人的心情极度不好,但是对于寿星狄羽琏来说,一件大事解决,肯定还气到了那些跟她作对的人,她的心情自然很好。
筵席中,狄羽琏会时不时地转头看身后那个大快朵颐的憨小子。
宇文逸臣吃得不亦乐乎,能吃就是福,人活在世上,一定不要亏待自己,能快乐的时候就别去想不愉快的事,或者担心后来的事,所以他很专注地享用宫中美食,吃得不快,细细品尝。
只是,前面那个性格古怪的小王爷经常会伸出筷子来夹他盘里的菜,害他有时不得不加快速度。当然了,遇到他自己特别喜欢的菜色,消灭地太干净,前方的人好像觉察出来,就会再端一盘没动过几筷子的相同菜色过来,琏王其实是个挺好的人,很容易讨好的某人笑容再现,如此这般地想,但是让他再去看对方的脸,那种事绝对不要,他没那个胆,于是,说谢谢的时候,宇文逸臣会抬头,但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肯定睛到狄羽琏的脸上,弄得狄羽琏嘟着嘴,不高兴。
琏王的举动怪异,和那阿斗的互动更奇怪,惹得大家时不时地盯着两人看。但狄羽琏做事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她想看宇文逸臣吃饭的样子,满足的神情,憨憨的笑容,总之,就是想多瞧两眼,看不够。
一旦看到自己不喜欢吃的菜,宇文逸臣却吃得津津有味,她就会先尝尝自己盘子里的,觉着一如既往地难吃,再好奇地转身伸出筷子去夹他盘里的,感到还是很一般,她便把自己不喜欢的菜端给他,当然,能得到他开心的谢谢,她的眼神为此变得非常柔和而不自知,可又为他不礼貌,不肯直视自己的举动感到很生气。
贪看宇文逸臣吃饭的表情,狄羽琏把很多菜都挪到宇文逸臣的桌子上去了,致使为刚才把糕点丢到地上,浪费了粮食的这种行为忏悔的宇文逸臣努力消灭桌上出现的盘中菜,说什么这次也不可以再出现浪费粮食的这种行为了,结果,寿筵结束的时候,某憨男差点没胀死,心想明天一天都不用再吃饭了!
旁边看着两人的小福子忽然有种他家主子养了一只名为阿斗的宠物,像宠着他一般地使劲喂他,而这只宠物太笨,都不怕自己会撑死地给啥吃啥的感觉。
筵席中两人的互动后来被当作流言的又一有力证据被传了开来。致使宇文逸臣有口难辩,而狄羽琏她根本没想辩解。
筵席的尾声是众人随着延麟帝去看烟花。延烜国的烟花堪称十四国一绝,宫中几个不同的地方同时放烟花入空,这么大排场的燃放烟花也只有过年或大型庆典时才有,因为很难得,宇文逸臣心情异常地好,紧跟在狄羽琏的身后。
当烟花燃起,升向空中,绽放出绚丽夺目,五彩缤纷的图案,在夜空中呈现出一道道美景时,刹那的光华耀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宇文逸臣仰着头,微张着嘴,惊叹不已地看着天空中的璀璨烟花,不自觉地往前走几步,跟狄羽琏并排了。
感到旁边的人抬头不看烟花,反而好像视线在看自己,他秉着好事情要与人分享,好心情也应当如此的原则,很顺手地一手拍拍旁边小个子的她的肩膀,一手指着夜空中绚丽绽放的朵朵烟花,嘴里催她快看,不要错过。
狄羽琏本是瞪向他,嫌他大胆地跟自己并排了,结果却再也无法移开视线,双眸渐渐瞠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只见一个个美丽烟花绽放的夜空下,他那带着憨气的脸上扬起了比烟花更璀璨,耀眼灿烂夺人心的笑容。那笑容纯真无邪,映入她的眼帘,宛如和煦的阳光,渐渐融化了冰封许久的心湖,他欢快的话语,一字字地投入她的心湖,激起水花,使平静的湖面起了涟漪,一圈圈地漾了开来,从心扩散到她整个人,让她只能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舍不得错过他脸上的每一个变化,不愿移开视线。
于是,当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烟花上时,只有狄羽琏她不想去注意烟花,听不见烟花的燃放声,也听不到众人的欢乐叫声,仿佛天地间什么都不存在,周围一切变得寂静无声,她满心满眼地只容得下宇文逸臣这个人。
此时,不懂情为何物的她还不明白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她的脑海中只是不断地盘旋着一个念头,这个笑容,她想藏起来,谁也不准看!他的笑容,她想珍藏,占为己有!她希望从今以后,他只对她一个人这样笑!她想要天天都看见他的笑容!可是,这个愿望她要怎样做才能达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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