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寒守在召徽的一侧,伸手将她按住,不让她轻举妄动。
召徽不满地朝齐寒投去一瞥。
为何不让她动手?
齐寒并没有看她,甚至也没有解释。
他只是怕了,怕多年前的那一幕重演,怕再一次看到召徽带着一身鲜红,面无血色地倒在他怀中。
但是召徽与齐寒所想的却是不一样。
她渴望一雪前耻。
多年前的那一支冷箭对于她来说是一个耻辱,此刻再次碰到了他们,召徽又怎么会轻易手软。
“前面的可是沈姑娘?”
玄然拨开挡在他前方的密丛,悠悠开口。
沈槐和静远倏然回头看向来人。
玄然一张面庞在泛着银辉的月亮下尤显平静。
“玄然大师?”沈槐皱眉看着朝他们走来的玄然。
站在沈槐身侧的静远在听到沈槐的这声称呼后也不免吃了一惊。
这便是传闻中的玄然大师?
玄然对于二人各异的目光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静静地抬起眼眸扫了沈槐一眼,“沈姑娘还请随我来。”
对于玄然的邀请,沈槐着实摸不清他的意图。
玄然见沈槐并不跟上来,遂又转头看向她,“这寺里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向山外。现在寺中出了这样的事,沈姑娘还是早些离去为好。”
“出事?出了什么事?”沈槐双手紧紧地扣住椅背,兀自神情冷静地瞧着玄然。
玄然的目光顿了顿,“远在青州的义王叛乱,并于今夜组织了杀手行刺陛下和几位殿下。”
说到了这里,玄然就没有再说了,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只顿足立于一侧看着沈槐,静静地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沈槐看了玄然一眼,而后沉下眸子一声不吭地扭身走了回去。
齐凛出事了,她要去见他。
“小姐。”静远跟在沈槐身后,不赞同地唤道。
殿下就是不希望小姐去冒险,才将他留下守着小姐的。
沈槐却是头也不回地继续走着。
“静远。”沈槐的声音出奇的平静,“若是齐凛出了什么事,我亦是不会独活。”
静远瞳孔骤缩。
玄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看着沈槐离去时坚定的背影,轻叹一声。
到底是她的孩子,像极了她。
只是希望二人不要落的同一个下场才好。
“齐远,你护送父皇等人先行离开。”齐凛看着眼前愈来愈多的黑衣人,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齐远虽然有心想要留下来帮齐凛几人一把,但是现在齐问昭和燕语的安全更加重要。
齐远咬了咬牙,点了几个暗卫护送齐问昭和燕语离开。
临行前,燕语不放心地看了齐凛几人一眼,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齐问昭拉住了。
“放心吧,阿凛他们自有打算。”
话虽如此,但是燕语仍旧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几人。
“沈姑娘?”齐远看清了沐浴在月色下的人,不免惊叫出声。
沈槐点了点头,借着零星的月光看清了站在齐远身后的两个人。
“陛下,娘娘?”
这下该轮到沈槐惊讶了。
因为事情紧迫,齐问昭和燕语也没有多少时间和沈槐唠嗑了,而是让沈槐随着他们一起离开。
“阿槐,你快些随我们一起下山。”燕语急切地看着沈槐说道,并不觉得带着沈槐这样的残废会拖累了他们。
沈槐并没有同意燕语的建议,反倒是给他们指了一条路,让他们去找玄然。
毕竟玄然说过,他知晓有一条捷径可以离开。
不同于燕语的担忧,齐问昭看向沈槐的眼中更多的是计量。
“齐凛他们现在处境危险,甚至有丧命的风险在,你确定你要过去?”
便是出了今夜这样的事情,齐问昭身上的帝王风范丝毫没有动摇,反倒显出几分临危不乱来。
沈槐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齐凛在哪,我便在哪。”
燕语还想劝沈槐几句,却被齐问昭阻止了。
无奈之下,燕语只能让沈槐自己多加注意,若是不行的话就尽快下山来寻他们。
沈槐点头应下了,步履匆忙地顺着齐远所指的路前去找齐凛。
齐凛此刻已经和那些黑衣人交上手了。
齐凛使得是一把软剑,剑锋掠过之地往往就是敌人的陈尸之处。
与齐凛这边不动声色便取人性命的不同,召徽所在的地方皆是一片兵刃交接的声音。
召徽此刻俨然杀红了眼,身上战意浓烈。
齐寒看见她的模样,心中放心不下,在对阵黑衣人的同时还要分出一部分心神放在她的身上。
沈槐隔了老远就可以听到这里的动静。
她脚下步子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大殿。
静远却以为沈槐是想开了,想要下山去了,连忙过来劝道:“小姐若是想好了,我这就护送小姐去和陛下他们汇合。”
沈槐却是没有听到静远的话一般。
“静远,你能否去寻些香油和蜡烛来。”
沈槐出神地看着不远处竖着的一对红烛。
这庙里最不缺的恐怕就是香油和蜡烛了。
“阿槐!”忽地,召徽不知看到了什么,手下的刀一收,对着门口朗声叫道。
齐凛猛然抬头,顺着召徽的视线看去。
只见沈槐坐在轮椅之上,泰然自若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齐凛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喘不上气。
阿槐!不要过来。
但是沈槐对于他警告的视线熟若无睹,继续摇着轮椅缓缓朝殿内走来。
齐凛握紧了手中的刀,身上积蓄的力气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众人只看见一道残影向沈槐掠去。
千钧一刻之际,召徽看见沈槐将手中提着的一桶透明的液体泼向对面的黑衣人。
一时间,那群人躲闪不及,或多或少身上都沾上了些许粘稠的液体。
其中一个为首的黑衣人看向沈槐的眼中更是杀机毕露,随着他的一个手势,数个黑衣人举起兵器,蜂拥着朝沈槐围去。
沈槐看着眼前扑来的黑衣人,非但没有露出怯色,反而意味不明地笑了。
身后的静远不知何时也举着几只硕大的蜡烛出现了。
伴着沈槐一声令下,静远手中的蜡烛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其中几人的身上,然后顺势咕噜噜地滚落在了地上。
“呲。”伴着几声轻响。
那几名被蜡烛砸中的黑衣人身上瞬时就起了火,隐隐地还有燎原的趋势。
不仅如此,便是他们站着的脚下也升起了一簇火,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开来。
由于召徽等人离的远,还没有被这火波及到,当下几人反应迅速地窜上了高处。并将殿中一些飘扬悬挂着的布帛尽数斩断,以免火势蔓延开来。
齐凛此时已经到达沈槐身边了。
他冷着张脸搂住沈槐的腰身,脚尖踏着地面使力,跃上了不远处的一根横梁,静远亦是迅速地紧跟在齐凛身后跳上那根横梁。
不知道是不是沈槐的错觉,她好像隐隐约约有听到齐凛磨牙的声音。
这一场来势汹汹的刺杀,就因为沈槐的一把火而将他们打的四分五裂的。
大多数的人都在忙于应付那无处不在的火,只有少部分的人幸免于难,抽出空来应付召徽等人。
只是召徽几人怎会放过如此良机,自是趁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出手。一时间,金碧辉煌的庙宇内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哀嚎声。
齐凛没有再下去,而是紧紧地揽住沈槐,两眼盯着下方的形势变化。
沈槐的轮椅因为是木制的,自是难逃一劫,随着那漫天火势化为一抔灰烬。
沈槐有些肉疼地看着自己把即将燃烧殆尽的轮椅。
她这轮椅可是花费了乔白等人不少时日才做出来的。
不多时,寺庙中的护卫也随之赶到,与齐凛等人一同将剩余的黑衣人擒获。
齐寻被留下来善后,和处置那些个黑衣人。
至于齐寒,则是拎着召徽的后领,回院子教育去了。
沈槐没了轮椅,相当于失去了双腿,也就任由齐凛搂在怀里。
“阿凛?”
一路上,沈槐都没有见过齐凛露出一丝松懈的神情,反倒是一直紧绷着张脸。连句话也不说。
对于沈槐的话,齐凛只当自己没听见,脚下生风似的朝院落赶去。
沈槐这才后知后觉齐凛许是生气了。
等回了自己的院落,沈槐发现召徽还没有回来。
她刚想出声与齐凛说些什么,却发现这厮竟然想扔下她就走。
“阿凛。”沈槐眼疾手快地拽住齐凛的袖子,放软了声调唤他,“可否去替我寻些药膏来?”
沈槐话音刚落,就看见齐凛倏然将脑袋转了回来,眼中的担忧不加掩饰,只是话语上还是一贯的冷淡,“伤哪了?”
沈槐不无委屈地举起自己的左手食指,瘪嘴说道:“被油溅到了。”
齐凛定睛看去,果真发现沈槐的食指被烫红了,还肿起了一大块。
齐凛现在是有气也发不出了,一心只想着去给沈槐寻药去。
“姝儿给我整理的行李中就有。”
看着急的手忙脚乱的齐凛,沈槐好心地出声提醒了一句。
齐凛这才在一堆行李中找到那盒乳白色质地的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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