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自己此刻受制于人,芊芊还是不肯放下手中的剑。她扬起头,努力地看向沈槐,一字一句阴狠地说道:“倘若这位西凉郡主受你牵连命丧于此。”
话音刚落,芊芊就觉得脖颈上传来一阵刺痛。她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沈槐,你心底会不会多一份愧疚呢?”
沈槐皱眉看着大笑不止的芊芊,知晓她现在并不畏惧生死,任何威胁对她而言都是无用的。
被芊芊点到名字的余瑶瑟缩着身子,有些害怕地往后面退了退。
沈槐一面挟持着芊芊,一面分出些精力环顾起四周的布置,希冀能够寻到一条出路。
她的腿,坚持不了多久了。
芊芊似乎是看出了沈槐的意图,她一面猖狂地笑着,一面不住地用余瑶的性命来威胁着沈槐。
她早年因为一次任务失了记忆,被沈暮云捡回府中。虽是丫鬟之名,但与沈暮云之间却是相互依扶的姐妹之情。
若非那日她亲眼目睹了沈暮云死在她面前,她恐怕也不会受此刺激,想起前尘往事。
沈槐拖着芊芊往西面走去,余瑶怯弱地跟在一旁。
没走多远,沈槐就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不由自主地打颤。
沈槐暗暗咬牙,抬眸看向了不远处跟着的余瑶。
只希望齐凛能够尽早发现异样寻来才好。
“坚持不住了吧?”忽地,芊芊瞧着沈槐,说了一句。
沈槐目光冷淡地看着芊芊,没有应声。只是贴在芊芊脖子上的刀片逼近了几分。
芊芊被这突如其来的刺痛逼得打了个寒战,眼底的恨意却是一点也未消。
忽地,沈槐听见站在不远处的余瑶尖叫一声,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沈槐皱眉反手将芊芊打晕了,拖着腿蹒跚地走过去。
只见余瑶目露惊慌地看着盘旋在她腿旁的一条色彩斑斓的蛇,惊叫连连。
沈槐将手中的刀片甩了出去,正中蛇的腹部。
余瑶看着沈槐摇摇欲坠的身形,立刻上前将人扶住。
那条蛇在地上抽搐了几息就失了生机。
余瑶看着沈槐苍白的脸色,大着胆子上前将那插在蛇身上的刀片拔了出来,在衣摆处擦干净,递还给沈槐。
“沈姑娘,我们如今可如何是好?”余瑶瞧着不远处千仞高的断崖,焦急地问道。
沈槐尝试着在余瑶的搀扶下重新站起身来,瞥了眼卧在前方昏迷不醒的芊芊。
她方才因着双腿脱力,手上也使不上什么力,也不知芊芊能昏迷多久。
“走。”沈槐咬牙说道。
为今之计,只有趁芊芊还没醒,她们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才是。
余瑶连连点头,扶起沈槐铤而走险地擦着断崖边缘下去。
沈槐看着走在外侧,自始至终都将她护在内侧的余瑶,心下闪过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二人就这般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沈槐依稀看到稍远处有人头攒动。领头的那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形欣长,那张面庞更是耀眼的很,一双眸子如秋水,似寒星。就这样硬生生地撞进了沈槐的心里。
余瑶也是认出了不远处的人,惊喜地叫道:“是大殿下和兄长他们!沈姑娘我们有救了!”
沈槐刚扯出抹笑容,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想身后传来破风之声。
沈槐来不及回头查看,只用力拽了站在她身侧的余瑶一把,将她往内侧推去。
齐凛心头一滞,目眦欲裂地看着那根箭矢没入沈槐的身体,坠入那万丈高的断崖。
“阿槐!”
耳畔是呼啸不歇的风声,沈槐费力地睁开眼睛,那断崖之上仿佛立了一个人,一个撕心裂肺的人。
齐远和齐寻二人慌慌张张地勒住马,就看见齐凛奋不顾身地想要自那断崖上纵身跃下。
“大哥!”
二人赶忙冲上前,合力将齐凛从断崖边上拉扯回来。
齐凛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的眼底心上只有一个沈槐。
他的沈槐掉下去了啊,他们为什么还要拦着他。
齐远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背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他扭头看去,却发现齐凛眼眶都红了。那落在他手背上的,是顺着齐凛脸颊滑落的泪。
齐远喉间一哽,背过脸去。
还是最后赶来的齐寒手脚利索地将人打晕了,放回马车里运回去。
“将她带回去,等候大哥处置。”齐寒扫了眼跌坐在一旁大笑不止的芊芊,“剩下的,全都去断崖下。”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齐寒的声线在打着颤。
他难以想象,若是最后寻到的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他大哥该如何是好。
随行而来的一众侍卫纷纷领命下去各司其职。
余瑶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看着沈槐跌落的地方,久久不能回过神。
是她救了她。
余修阳快步走了过来,蹲在余瑶面前查看。
“可有伤到哪里?”余修阳的话里是隐藏不住的关心。
余瑶揪住余修阳的衣摆,木然摇头。
余修阳方才也目睹了沈槐坠崖的全过程,心下也是百感交集。
他本以为这次的事情是沈槐拖累了自家小妹,却不想在生死危难之际,竟然是沈槐出手救下了他小妹。
沈槐意识弥散之际,只知道自己重重地砸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壁上。
宇文栅看着自半空中突然掉落的人,被吓了一跳,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她不就是上这来采个药,怎么还有天降美人这种好事。
宫中因为这次的事情早已闹翻了天。
燕语去了佛堂,跪坐在**肃穆的佛像前虔心祈祷,只盼着沈槐和余瑶二人无事才好。
齐问昭虽然气的不轻,但是该处理的事情还要处理。
他无视了赵丞相在殿外的苦苦哀求,径自让人将参与此事的赵清素关入暗室。
“陛下!陛下!”赵丞相张皇失措地追上齐问昭,却被人拦下了。
齐问昭回首看他,冷声道:“若是她们二人谁出了点差池,就拿你们赵家来赔。”
齐问昭话音一落,赵丞相就浑身脱力地跌坐了地上。
他们赵家要完了。
“娘娘!娘娘!”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闯入佛堂,“大殿下被四殿下打晕了带回来了!”
燕语此刻的心思却不在齐凛的身上,她忙又问了一句,“那阿槐和西凉郡主呢?她们二人可是回来了?”
宫女一顿,支支吾吾地抬头燕语。
燕语心凉了一半,扶住身后的佛案,“说呀。”
宫女狠下心来说道:“奴婢出去瞧的时候,只看见了西凉郡主,未见……沈姑娘。”
燕语只觉眼前一黑,脑海间传来一阵眩晕感。
“娘娘!”宫女惊呼着上前扶住燕语。
召徽闻声赶来的时候,就见燕语面色苍白地靠坐在榻上,神情憔悴。
召徽心底咯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
这莫不是真出事了?
燕语听见脚步声抬头看着来人。
“召徽……”燕语的声音疲惫且无力。
“阿槐出事了?”召徽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燕语无力地垂下头。
“她……她怎么了?”
燕语却是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召徽忽然想起自己过来时遇见的同样脸色难看的西凉郡主,以及朝她纷拥围去的太医。
为何那些太医不去沈槐的殿中……
召徽步履匆忙地出去了。
她来到了沈槐居住的殿中,却发现殊儿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步摇倒是好些,只是那脸色难看的紧。
“你们家小姐呢?”召徽一手掐进了木制的门框。
步摇抬头看了她一眼,倏然垂首将她领出去了。
“哪处断崖?”召徽死死地抿着唇,末了,问了一句。
步摇将那地方与她说了。
召徽一咬牙,反身出去了。
沈槐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易的竹床上,身上的伤口也被简单包扎过了。
她嗅了嗅鼻子,发现竟是一室的药香。
沈槐的枕边还摆着一瓷碗的汤药,还往上腾腾冒着热气。
沈槐看了一眼,端过来喝了。
宇文栅正巧走进来,看见眼前这一幕,轻笑出声,“你也不怕那药不是给你喝的?”
沈槐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宇文栅?”
宇文栅挑眉回望着沈槐,“北临的人?”
她倒是没有想到在这卫国境内竟然有人认得出她。
沈槐没有否认。
她倒是也没有想到堂堂北临的大皇子竟然隐居于此。
忽地,沈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身上的那个装着药材的瓷瓶不见了。
沈槐审视地看向宇文栅。
宇文栅轻啧一声,掏出自己袖中放着的一个瓷瓶,抛还给沈槐。
沈槐接了,打开时却发现内里……空了。
沈槐倏然抬起头。
宇文栅指了指沈槐枕边的那碗汤药,说道:“我自你身上发现了一张药方,想着是治你那伤腿的。所幸我有你药方上所写的最后一味药材,就寻思着都给你煮了。”
沈槐微微瞪眼,看着倚着门框而站的宇文栅,“多谢。”
这人不仅救了她,还治好了她的腿,这让沈槐不得不感激。
宇文栅扫了沈槐一眼,回道:“七天后再下床走动。还有,记得给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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