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秦寥求见。”
齐凛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向前来通报的人。
“先将人带往正厅,本王一会就过去。”齐凛看了眼摆在桌案上完成了大半的画卷,开口说道。
那副画上,栩栩如生地站着一名含羞带笑的娇俏女子,眉如远山,眸如秋水。
女子手执绣花团扇,挡住了下颔,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画外之人。
齐凛伸手轻抚画上之人,脸上的神情也随之缓和了下来。
“静远。”齐凛将那副画收在一边晾干,对着站在一旁的静远吩咐道:“一会等这画干了,你就将它收进内室去。”
静远闷闷地应了一声。
待到齐凛走后,他走到那副画附近守着。
只瞥了一眼,静远就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
又是沈家的那位小姐。
夜里齐凛过来的时候,就直赴沈槐的院子去寻她了。
彼时沈槐正坐在轮椅上给自己院里的几株花浇水。乍然见到步履匆忙的齐凛,沈槐还怔了怔,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了吗?”沈槐放下手中的水壶,迎了上去。
齐凛冲身后跟着的人使了个眼色,而后拉着沈槐的手进屋了。
随着齐凛一起过来的几个随从读懂了齐凛眼神里的意思,赶忙将整个院子里的人都驱散了。
齐凛看了眼院子,确定没有旁人之后,适才将房间的门合上。
一会他与沈槐要讨论的事情兹事体大,甚至还涉及到了一个王朝的更替。这样的话语不便让旁人听到,以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祸端来。
沈槐带着一脸疑惑被齐凛带进了房间,看着他将房门关的死死的。
“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沈槐狐疑地抬首瞧着齐凛。
齐凛拉着沈槐在桌案旁坐下,将方才秦寥来找他的事事无巨细地都和沈槐说了。
沈槐听完之后也罕见地沉默了半刻。
“秦寥祖上世世代代都为官,便是他自己也是北临的肱骨大臣,他怎会突然想着……推翻宇文迟?”
再者,沈槐瞧着秦寥也不像是个有野心的人。
齐凛听完沈槐的话,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定睛注视着沈槐。
他的眸子深沉如水,沈槐觉得自己的整个魂魄都被他吸了进去,即将溺毙于中。
“ 你……你瞧着我做什么?”沈槐被齐凛盯了一会,面上就火烧似的绯红了一大块。
齐凛察觉到沈槐的不好意思,失笑着撤了自己的目光,开始正经地和沈槐分析起秦寥这个人来。
“秦寥虽然没有称帝这个野心,但是他却有个深爱的人在那深宫之中。”
沈槐皱了皱眉头,猜出了齐凛话中所指的那个人,“楚泠?”
齐凛点了点头,“正是。秦寥自幼就倾心于楚泠,只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楚泠进了宫之后,秦寥心中放不下,时隔多年也未曾娶妻。而现在楚泠在宫中受尽冷遇,他自是看不下去的。”
沈槐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是在从齐凛口中得到证实以后,还是不免感慨了一番。
“秦寥倒是个真性情的。”
齐凛闻言,没有做声。
他觉得若是这样的事情放在他身上,他恐怕会忍不住去抢亲的吧。
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沈槐嫁于旁人,和旁的男人一同穿着火红的喜服笑靥如花地向他讨祝福。
“齐凛?齐凛?”沈槐见齐凛没声了,而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出声喊了他几声。
齐凛闻声抬头,对上沈槐探寻的目光,说道:“无事,你且继续说。”
沈槐顿了顿,适才接着说道:“秦寥的提议也不是不可取,只是……这其中的风险太大了。”
谋朝篡位,成者黄袍加身,败者……尸骨无存。
沈槐所说的那些顾虑齐凛也想到了,只不过不同于秦寥的是,他身后还有一个卫国,这些风险对于他来说倒是不值一提。
“妩儿。”齐凛突然深情款款地唤道。
沈槐在听到这个称呼时,眼皮跳了一下,戒备地看向齐凛。
这人,突然换了这么个称呼,定然是不怀好意。
事实上,沈槐也猜对了。
齐凛现在正在想着怎么将沈槐诱拐回卫国呢。
“你准备何时随我去卫国?”
这北临不是个久处之地。
其实关于何时启程去卫国的事情,沈槐私底下也想过几回了,只不过一直没能拿定主意而已。
但是……现在想来,这件事情必须得提上日程了。
沈槐叹了口气,叹道:“待沈家和宇文迟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就随你去卫国。”
这北临除了那几个人,已经没什么值得她惦念了。
齐凛对于沈槐的突然松口没有反应过来,当下复又追问了一遍,“当真?”
沈槐微微倾斜脑袋,瞧着他无可奈何地一笑,重重地点头应道:“当真。”
齐凛眼底眉梢都带上了不可抑制的喜悦,接下来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那我晚些就去寻秦寥。”
早点将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沈槐也就能早点随他回卫国了,而不是待在这个地方遭罪。
想来,他的家人也是很乐意看到他带着沈槐回去。
毕竟这么多年了,他身边连个伺候的女人都没有,他的那几个弟弟都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对男人感兴趣了。
“秦寥的事情你量力而为,若是风险太大便罢了。”沈槐斟酌再三还是对齐凛说了一句。
尽管她恨宇文迟入骨,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她还是不愿意看着齐凛去涉嫌。
齐凛得了沈槐的这一句关心之后,整个人更开心了。
恨不得今晚就能将事情安排妥当,明天就让宇文迟离开那把龙椅。
沈槐瞧了眼因为她三言两语而开心的不得了的男人,叹了口气,强拉着人去前厅用晚膳了。
齐凛喜滋滋地任由沈槐拽着朝前厅走去。
姝儿和步摇守在门外,见了这一幕,眼睛都瞪大了。
莫不是刚才王爷在屋子里和小姐商量了大婚的事宜,才给他开心成这个样子。
晚间,楚泠正靠坐在窗台附近,出神地看着天边的星子。一个宫女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娘娘,人醒了!”
楚泠当下就坐了起来,扶着那宫女的手过去了。
靖儿本是以为自己这一次是必死无疑了,谁知道一睁眼竟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拔步床上,身边还围了几个身着宫里服饰的宫女。
那几个宫女一见着她醒了,当下就叽叽喳喳地炸开了锅,还有一身着粉色裙衫的宫女跑了出去,许是去叫她的主子了吧。
靖儿如是想道。
不多时,她就看到那个离开的粉衣宫女重新回来了,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
靖儿努力地睁开眼睛辨了辨,才发觉救了她的竟然是楚泠。
对于这个事实,靖儿错愕不已。
不过楚泠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一见了她就将来意说明白了,“本宫救你,是想知道关于任婉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对于楚泠的直白,靖儿却是无力地笑了笑。
“娘娘救了我,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泠挑了挑眉,倒是满意于靖儿的识相与配合。
“但我有一事相求。”
楚泠侧目看她。
靖儿执拗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失血过多导致她现在全身上下都没多少力气,就是脑袋都是眩晕的。
但是即便如此,靖儿还是固执地将自己的要求与楚泠讲了。
“我只盼……娘娘可以出手救我家人一命。”靖儿与任婉相伴多年,对于她的处事风格再了解不过。她既然会对她下手,那她的那些个家人,任婉断然也不会放过。
楚泠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靖儿拖着疲乏的身驱挑拣着将一些事情与楚泠讲了。
任婉肯下的了手害她,也勿怪她将她的那些底都给抖了出去。
她既然没死,任婉就别想再好过。
靖儿咬牙切齿把任婉豢养死士并借于沈松柏的事情经过详细地与楚泠讲了。
楚泠和身边的贴身女官越听越是心惊。
临走前,楚泠叫了个婆子过来将靖儿看住。
靖儿看了眼那凶神恶煞地婆子,自嘲地笑了笑,重新躺了下去,昏睡过去。
也怪她识人不清,错把饿狼当作圣人,高高地将她奉起,然后落得个粉身碎骨的凄凉下场。
“娘娘。”女官快走几步,赶上楚泠。
“那婢子说的话,您信?”
楚泠停下步子,回头看向女官,“即便她说的是假的,本宫也要将它变成真的。”
任婉害她至此,她怎会轻易罢休。
还有……宇文迟,他和任婉二人谁也别想好过。
“公子,您的信。”一小厮毕恭毕敬地将一封信件捧在手中,双手奉上。
沈易临窗而站,伸手接了那封信件,摆摆手让人退下了。
那小厮行完礼之后才退下。
沈易将那封信件拆开,素白的纸面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计划提前。
沈易扬起唇笑了,他将这信纸送到红烛下点燃烧了。
正好,正合他的心意。
二月廿二是个好日子,适合他上门同徐家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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