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又是为何要如此!如今这一切,不都是你算计出来的吗?你如今这么一副无辜的模样,又算什么?!”
龙圩心里的吃惊被愤怒取代,如果不是安梓颜,那他也不会被撩拨,他仍旧是那个无欲无求的九皇子,对于大哥和父皇,也会是徐徐图之,怀着能得到就得到,得不到就作罢的心态。
可若不是因为她的出现,他怎会如此拼命,这么努力的想要当皇帝,为的就是能给她一个皇后的名分,让她做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他又何错之有!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背叛他!难不成就因为他的对手是安梓颜吗?可是,他并不比安梓颜差啊!
他有什么地方做错了?难不成就因为她嫁人了,所以他就不能喜欢她了吗?慕容卿能给她的,他也一样可以给。而慕容卿不能给她的,他却能给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选择的是慕容卿?为什么她选择的不是他?跟慕容卿相比,他哪里差了?
“这一切都是我算计出来,你这话的确没说错。但我计划中所有的变数,全都是因为我答应了阿卿,当初是我答应同他演戏,而我更错的地方,就是我答应了父皇,答应要嫁给阿卿!当我开始建设临安,当父皇中蛊,当事情一切已成定局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我早就跳进了父皇为我设好的圈套中。自此起,我的命运,就相当于景盛的命运。”
安梓颜说到这里,眉目间的颜色越来越淡,不只是嘲讽,还是替她自己感到悲哀。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输在自己的自负上。导师曾经无数次的提耳面命,让她不要这么自负,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不能一直以为自己顶着这么一个天才少女的名号,就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被自己抓在手里的。
已经发生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了,自己不论是在现代还是这里,她都吃过了好几次自己自负的亏,可是她还是没有吸取教训。
她仍旧自负,仍旧以自己天才少女的名誉自负,仍旧以自己这聪明绝顶的脑子自负,仍旧以自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自负,仍旧以为自己还是一样能看透所有人的人心而自负。
当她知道自己落入父皇的圈套时,她也曾经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挣扎出来,可是这后边发生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都像是无形的绳索,把她牢牢的禁锢和锁定在这个圈套里。
所以,她只能认命,接受这个事实,并把景盛的命运和自己的命运连接在一起。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并且开始正视起景盛这一个问题来。
“但遇见雪洛是个意外,而雪洛会说动雪霁,让他把整个雪鸢拱手相让,这确实是我始料未及的。而我去帮君狂墨处理漠楚的事,也仅仅只是想让他欠我一个人情,同时帮阿卿找到解蛊的药引。但君尔御说要把漠楚送给我,这点也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以至于后来,我就算回到景盛,也不得不选择对雪鸢和漠楚伤害最小的处理方法。因为他们都答应把自己的国家交给我了,那我自然就不用再算计,也用不着用对待龙音的方式,去对待这两个国家了。”
龙圩一直听着,整个人都绷直了。神经也绷的紧紧的,当他听到安梓颜说的这一段时,衣袖中的手下意识握紧。
接下来的事情,他知道,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他做的。
而慕容卿也同样放下了书,整个人神色肃然的看着安梓颜,安静的听着她说话。其实有关她的事,她已经说了很多遍,而他也听了很多遍。但大多数都是大同小异的,而且他也能感觉到,她每次说,都是有选择性的说,她会刻意的模糊,或者是直接跳过某一段。
他听过雪洛说的,听过八哥说的,也听过安梓颜亲口说的。每一次都一样却又不一样。但他胜在脑子好,所以他把每一次听的都结合起来,然后忽略掉安梓颜刻意模糊的时间点,大体上也能捋顺安梓颜的人生轨迹。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可以说是除了安梓颜之外,最了解她的成长历史的一个人。
“可你后来……”
“后来?后来你借着我的手除了龙宇,又把我带回龙音,趁我昏迷时跟元冬要了**,利用我失忆的事情算计我。这些不都是你做的吗?”安梓颜冷笑,“不过你应该没有想到,元枫会把康越涵带来,替我解了**,我这才恢复记忆。”
“但那时候,你恢复的记忆是不完全的!不然你也不会回宫里,也不会……”说到这里,龙圩骤然失声。
对啊,如果说安梓颜她只恢复了一部分记忆的话,她又怎么会乖乖跟着安梓白走?后来又怎么会那么堂而皇之的去驿站找元冬?在杀了元冬之后,她又怎么会跟着慕容卿一起离开?
看他的脸色变来变去,安梓颜也能看出他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伸手拿起茶杯,轻抿一口。
“想明白了?我从未说过我只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是你们自己这么以为的。而我跟五哥,或许曾经交恶过,但那也只是曾经,五哥从头到尾,都是站在我的阵营里的。”
越是说到后边,安梓颜的语气就越发的残忍起来。她今天来这一趟,除了让龙圩死的明白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从心理上击溃龙圩。
她向来是个眦睚必报的人,没可能龙圩利用她做了这么多事,一直暗中借着别人的手算计她这么多次,她就会轻易的放过他。
“但那也不至于你做到比如地步!”龙圩眼神骤冷,步步紧逼,不依不饶。
他虽然利用她,但她也算计了他。凭什么现在她却对自己如此紧逼,还一副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说到底,还是她安梓颜从一开始就不怀好心!就算现在她说这么多话,明里暗里都声明着自己是迫于无奈,可这也改不了她算计这天下,算计所有人的事实!
凭什么她安梓颜就可以这样,而其他人全都要被她牵着走?!
原本心里还没有多大波澜的安梓颜,在听见龙圩这么说,又见他如此神色,当下就忍不住恼火起来。
“龙圩,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过多少腌臜事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你被我算计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利用我?把我牵制在龙音京畿,又派人在外暗中抹黑我名声,又煽动老百姓对我的不满,更是不惜牺牲自己的人,只是为了把我推到不得不出现的地步,这一切是你说不存在就不存在的?!”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那条母蛊你还好好的收着的吧?你当初想着要把我逼出来,就是心里存着侥幸,还想着用母蛊操控我吧?需不需要我告诉你,你手里那只母蛊的子蛊,被元冬喂到谁的嘴里了?”
安梓颜嗤笑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朝龙圩走过去。“不管你想不想,我都会说的。子蛊被元冬喂到了狼狗的嘴里,所以我劝你,最好把母蛊丢了,那样对你好。”
“安梓颜!你不要太过分!”龙圩自然是见过元冬养的那几只狼狗,呼吸一错,随后强撑着站直身子,指着安梓颜的鼻子警告。
过分?他龙圩有什么资格说她过分?
“龙圩,我被全天下老百姓逼着,要把这场战争做一个了结,不是你逼出来的吗?我背信弃义,玩弄天下的罪名不是你给我扣上的吗?我水性杨花,红颜祸水的罪名不是你喊出来的吗?我利用天下人,牺牲天下人只为了自己的利益的罪名,不全都是你送给我的吗?如今你倒好,反过来说我过分?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你自己做的事情,又有那件事高贵得过我去?!”
安梓颜声音尖利,落在龙圩耳朵里,宛如开了锋的刀,字字诛心。
龙圩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抽去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安梓颜。她居然全都知道!不管是自己在明面上做的事,或者是背地里做的事,她全都知道!
原本慕容卿以为,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老百姓们也被这种要打不打的战争场面吓到,所以才会策反安梓颜,才会抹黑甚至是想要攻击安梓颜。
可是如今听安梓颜这么一说,原来事情并非如此。安梓颜被迫走上建定国这条路,全都是因为龙圩,是被他逼出来的,也是他一手操纵出来的!
这样心机之深,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摘出去,然后借用别人的手对安梓颜下手,这样的本事和能力,几乎可以跟安梓颜媲美了!
话也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看着龙圩这一副瘫软的样子,安梓颜眼底印着嘲讽。“龙圩,明日,我希望我的对手时你。就算是输,我也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说着,安梓颜转身走向慕容卿,弯腰牵起他的手。“阿卿,我们回去吧,免得大家担心。”
慕容卿点头,反手拉住安梓颜的手,带着她飞身离开城主府。龙圩站在门边,握着门框的手微一用力,手下的门框就变成了木块。
安梓颜……安梓颜!我一定要你死!只有你死了,朕才能出这口恶气,今日你给朕的羞辱,朕将来会如数奉还给你!
慕容卿搂着安梓颜的腰身,才刚飞出去,安梓颜就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往角落里的马车掠去。
没有多问,慕容卿脚下一转,就稳稳当当的落在马车前。
收好眼底的低落,安梓颜这才扬起笑脸走过去。“大哥,五哥。”
听到熟悉的声音,马车里的人这才掀开车帘,把二人迎进去。
安梓颜做了个噤声的那个动作,然后拉着慕容卿跳上马车。“出发!”
随着她说话的声音落下,马车也快速启动,而马车里的三个男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都安静的屏气凝神,等安梓颜示意他们说话。
马车里很黑,不过四人都是有夜视能力的,所以面对这黑色也没有什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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