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随心而动
“王,您如此安排的用意是什么?您明明知道祁晴初是高德帝的近臣,有什么事情都会直接汇报给高德帝,如果当他得知翡丽公主对此事一无所知的话,岂不是不利于我们的计划?”
说话的人是一个长得雄伟高大健壮的男子,黑黑的,脸上的纹路如风干刀刻出来的一般沟壑分明。
一看就是在外面奔波劳碌,劳苦多了的人,不是简单的人物。
而且看着他的胳膊和腰腹还有腿脚都十分的结实有力,这样一对比,他旁边的那些细胳膊瘦腿的人简直毫无可以对抗的力量。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此人是达旦王的近侍,常常陪伴在他的身侧,保护他。也是达旦王的心腹,此人头脑十分的聪明,文武双全。
是个万里挑一的好手,对于达旦王来说,是最好的手下。
只不过,也同样的没有名字,外人私下里偷偷给取了个“黑子”的外号,来代替指他。
没有涉及到真实姓名,自然也无诅咒一说,名字乃是父母赐予的,除了父母以及自己之外,其他人皆是没有知道的权利。这是达旦国的习俗。
黑子隐约能够猜到达旦王的用意,但是他并不愿意去接受这样的安排,因为先前的时候,他们并不是如此计划的,只不过临时有变才更改了计划。
“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此事,孤自有盘算,切莫再多言。”
“王,即便是这般说,属下也不能够心服口服。”
黑子不同于其他的侍卫,如果他心里有疑问不解的地方,定然会向达旦王问个清楚,非得剖析的干干净净不可,不然他怎么也不能够放心。
怎样是一个良臣?怎样是一个好的属下?不能够仅仅是溜须拍马逢迎,更应当有自己的主见,更应当在意识到王没有意识到的地方去及时的加以纠正和不足乃至劝诫。
达旦王有些头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已经人到中年,头发秃了一大片,已经没有几根好毛了。
有的时候他都觉得,他这一大半的头发都是因为黑子给活活的急掉的。
他就知道如果这样敷衍过去的话,黑子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他肯定会纠缠个不休。
没有外人,而且心情尚且不错的情况下,达旦王通常都会跟他把这件事情讲得清清楚楚。
然而,达旦王今天真的很不想说明这件事情,只要稍微动动脑子都应当能够猜到吧,但是黑子偏偏不愿自己猜,非要让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给说出来。
“你觉得那祁晴初如何?”
“楚国的股肱之臣,高德帝最为得力的手下也是最宠爱的臣子,才智过人,容貌出众,平时极为洁身自好,无不良行为嗜好,确实在这个都城里面名声算是极为不错的了。”
黑子留了个前提,祁晴初的仅仅是停留在楚国的好,而且他认为这种好是有人故意夸大了的,就他的调查了解而言,祁晴初并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表现,往往只是略微小插手一笔,甚至有的功劳并不拴在他的头上,有些名不符实的感觉,可能是别人对他的吹捧有些过了吧。
“你不服?”达旦王本来坐在软榻上,这下倒是往后仰了,仰摆放了一个较为舒服点的姿势,然后语气很是轻飘飘的说道,似乎毫不在意,又有些在意,让人猜不出他的语气。
“没有比试的机会,如果有,那当然是要挑战一番的。”黑子很是自信的说道。
达旦王了解他这个手下,知道不是这样,随随便便说说而已,黑子也是相当具有实力的一个人,如果祁晴初等同于高德帝的心腹,那么黑子就是他的心腹,这个世界上的人谁没有存了几分相比较的心思呢?
“如你所言,你只能看到表面而已。私下里我派你查探过不少次,此人我也接触过几次,不得不说,确实是一个人物。”
“王,您为何?”
“如果,你觉得公主嫁给他如何?”
“!!!王!”黑子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上前一步。
“在楚国,若是我能够看得上眼的人,也只有此人了,其他人……”
“原本是有联姻的打算不错,可是不是求取楚国的公主吗?”
“那楚国最小的公主,不是个好相与的,我儿受苦又是何必,倒不如顺水推舟了,祁晴初是个仗义之人,此次除了受到高德帝的委托之外,本身他与那浑人也是朋友。”
“王,既然是浑人,那边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又何必?”
“此事归根结底是那些高门大户王族之间的事,并不是你我所看到的那般,只不过我花了大力气准备从祁晴初这里入手,只不过这一步只是他自己先跳了上来而已。
看吧,如果公主并不喜爱他,这件事便作罢,可是,孤有预感,或许,或许此事有成的机会……“
“可是,这样做的好处又在哪里?单单只是拉拢了一个臣子,而赔掉了一个公主,实在是亏本,亏大发了吧!”
“你是关心则乱,仔细想想,切莫为个人的情绪所影响。”达旦王感觉自己越说越说不清,顿时就有些疲惫了。
黑子一怔,又往后退了几步,不再说话了,达旦王说得对,关心则乱,他忽然就站在了自己的立场上去想这件事情,而不是站在客观的事实上去看待。
因此看法有些偏颇是极为正常的,不应当如此,不应当如此。
但是,看着达旦王意图促成翡丽公主祁晴初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翡丽公主不仅仅是达旦王的小公主,也是黑子捧在心尖上的人。
黑子不再说话了,只是漠然无语失神地盯着地面,像是要把地上给盯出个洞来。
达旦王随意的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房间里静悄悄的,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什么,一阵风吹来,竟然将窗户边的叶子吹进来了一些落在了地上,绿油油的叶子,还是新鲜丰润的叶子,很快就即将要面对到干枯委顿的事实了。
春夏之交,是最为让人舒适又开始让人烦躁的时节。
因为很快炎热的夏季就要到了。
夏季最好的地方要属菜园里的瓜果蔬菜,各种都可以摘了吃了。
但是不好的也是有些食物都存不住了,东西腐烂发霉,变质的很快,拦都拦不住。
所有的所有的事物都在平滑平静的,不可阻挡的朝着前方流动而去,日出日落,暮去朝来。
天上的云彩换了一茬又一茬,变换出各种各样的形状,裙角飞扬的模样,诡异怪兽的模样。
看似平静的一切,时光不可避免地向前流逝着,每过去一点都在消耗了大量的生命,大量的情绪,大量的东西。
人们常常不愿意去揭开这看似平静表面的东西,也不愿意去猜想着,平静的下面到底装着是什么东西。
自始至终也不会去想,自始至终也只是安于自己的小日子。像是将自己打包收拾好了一般。
当这平静的表面被撕开的时候,人们才能够看得见里面透露出来的东西。
那些平日里被遮掩的 ,那些平日里被隐藏的那些平日里见不到的,都在这表面被撕开的时候可以见到。
像是某一口凿开了一口深深干涸的井,里面涌出了的不是清澈的井水,而是毒液四溢的毒药。
当然,也不会有人去刻意挖掘这些,小打小闹是影响不了什么的,只有当刻意动到最根本的利益的时候,才会被人所阻拦,才会为人所打压,才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阻力。
所以人人常说治标不治本,什么是本?本是根,只有从根上去挖掘,动摇,乃至铲除才有最根本最好的效果,不然其他的都没有什么用。
李极彩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到的也是这些,只不过,可能还会缺乏一些勇气,可能还会有所胆怯,可能有方方面面的顾及。
可是只要想到自己从始至终只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只剩下满腔孤勇毫无用处。
可是若是想到有人在自己的身旁默默能够支持自己去完成这一切的时候,便也觉得可能不会是那么孤单了。
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怎么也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自己心理上生理上认定是仇人是敌对的那一方的人。
祁晴初像是她垂直生长的眼睫毛,常常会扎到她,常常让她感觉到了疼痛,常常让她想要舍弃他而去。
可是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了自己的眼睫毛呢?那已经成为了自己身体中的一部分了,怎么可能舍得了呢?
如果在身上烙了一个疤痕的话,也不过如此吧,李极彩的身上有很多疤痕,可是她丝毫也不担心,也丝毫不觉得丑陋。
因为无论内还是外,她身上的疤痕已经够多了,或多或少,再多再少都没有任何任何能够影响到她的了。
如果说现在还有什么能够让她支撑下去的话,就是带着那些希望,那些沉重的包袱,然后勇敢地往前走去。
哪怕筋疲力尽,哪怕一路披荆斩棘,无人理解。哪怕长路漫漫,哪怕一眼都望不到边,无人在身边。
脑海里的思绪是最为信不过的东西了,它像是飘飘忽忽的烟雾一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混乱的时候像是把什么东西都揉成了一团,然后交织在一起。繁杂,脏乱, 没有头绪,无从收拾。
清醒的时候又像是把什么给梳理得干干净净,这个人归这个人,那个人归那个人,这份感情归这份感情,那份感情与归,那份感情与他人有关,与自己无关,与自己相关,与他人无关。
矛盾是永恒而存在的,每个人也是在时时刻刻变化着的。
有的时候面对尖锐的事实会加以掩盖,会给它蒙上许多美化的东西,但是其实真正去客观的分析它认识它并且了解它的时候,才会知道那些掩盖的东西,不过都是脆弱的薄弱的,如同纸张一般的风一吹就走。
根本就绕不开,躲不过去的东西。
又何必再这样苦苦挣扎呢?又何必再去做无谓的举动呢?
或许,在这么多人长久的事情发生下来之后,李极彩能够学到的可能仅仅就是凭着自己的心去走,跟着自己心所在的方向,勇敢的往前走。
有的时候或许会误入歧途,有的时候或许太过偏执钻入了牛角尖。
但是有的时候,跟随心的方向就是跟随最好的方向,误入了歧途,还可以走回来,偏离了本心,便会随波逐流,沦为庸人,如同卷入了波涛中的石子一般,再不见踪影。
所有的事物在经过漫长的犹豫踌躇之后,终于迈出了第一步,此后便可以看得见第二步,第三步。
但是倘若所有的事物没有第一步,并没有接下来所有发生的事情。
总说万事开头难,想想确实如此,有些时候不需要去顾虑太多,思虑太多的反而是不美了。
像是小时候看到隔壁家的邻居给农田施肥的样子,在尿素的袋子上右上角拆开一个小角,然后将整个袋子从那个小口子一点一点的倾倒出来。
白花花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尿素,倒进了藤篮里面,然后就挎着篮子走到了田地里,一点一点的洒着,施入所有缺肥的田地里。
然后,装尿素的袋子便会被留存下来,或者是另外装别的东西,又或许成为祭祖时候膝盖下放置的垫子。
想着想着,李极彩的思绪便飘得越来越远了,在自己家中琢磨着要从什么地方先开始,为此纠结了许久许久。
也没个什么明确的头绪,总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却又总是有所顾虑。
碧玉和碧萝每一次都问她如何如何的时候,李极彩都觉得自己有些疲于应付。
该怎么去跟她们解释她的设想?上来就说要推翻楚国的田地制度,这样的说法还不得把她们给吓出病来。
……
等到第一步艰难地跨出来了,结果却并不是那么美好。
李寡妇那里走了几遭,结果都是吃了闭门羹,甚至有一次还被打了出来。
再一次跟李极彩所设想的那样背道而驰,她不得不再另外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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