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V92虚虚实实
如意娘唇角苦笑不由加深,“这么多年了,你对我的认知,还是仅限于这些。”若非当年一眼就相中了他,自己又为何会放弃诸多求亲者,独独选中他?缘分这东西,说来就是这么奇怪的吧。
箭九霄淡淡看着如意娘那张温柔的脸,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当年那个含羞带怯嫁给他的如意姑娘,如今真真的变了,变得淡若安然,处变不惊,明明是大好的年纪,却透着经历世事的沧桑和老成,而这一切,多半都是因为他,沉默半晌,他才开口,道:“对不起。”
如意娘轻垂眼脸,脸色亦是变得十分的微妙。
箭九霄道:“虽然已经迟了这许多年,但是我还记得,我始终欠了你一句对不起。”
“左右都不过是自己的选择,没有谁对不起谁,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以前的事情,我也快忘的差不多了……”如意娘神色平静,心中却是苦笑,也许这辈子,自己也只当得上箭九霄一句对不起了,可奇怪的是,她居然半分愤怒怨怼都没有,接受的这么坦然。
“如此甚好。”箭九霄淡淡说道。
如意娘笑了笑,随意问道:“你这许多年来过的可好?”
箭九霄道:“我过的很好。”
“那便好。”如意娘点点头,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要与他说些什么了,可是与他就这样待在一处,如意娘却是怎么也做不到的,她脑中胡思乱想着想要说点什么,忽然意识到,箭九霄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莫非也是因为……
如意娘温柔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你来这里,是不是因为听到她的消息了?”
箭九霄点了点头,“嗯,的确是。”
“果然……早该知道,除了她,你是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存在心中的。”如意娘幽幽道,“她如今可好?”
“她如今的状况很糟糕,又是中毒,又是受伤……”说到此处,箭九霄忽然微微蹙眉,那清澈的眼眸之中,忧虑一闪而过,如意娘垂下眼脸,道:“若是去问问小姐,也许她会出手帮忙也不一定的。”
箭九霄笑了笑,“这事我自会找她去说的。”
如意娘沉默了一会儿,一点也不知道要如何和他继续待下去,须臾,找了一个借口,便离开了厢房。
她很快回到了流离给她暂时安排的客房内,却呆愣的坐在桌边,许久都没有动静,却没想到这一坐,居然就是大半日,待她站起身来看向窗外的时候,才发觉天色早已暗沉,她转眸看了一眼桌上,殷解忧知晓她今日见了箭九霄必然心绪起伏的厉害,倒是也没有要人来烦扰她,只吩咐流离送次饭菜,如今饭菜也早已冷了……
她愣愣的看了会儿,也没心情用饭,拖着疲惫酸疼的身子爬上了床躺下,却没办法闭上眼睛,翻来覆去了一小会儿,她无奈的叹息一声,起身穿衣,出门去了。
对这天香楼,她也算得上熟悉,很快,便转到了殷解忧的绣楼前,只是却看着里面亮起的灯火,有些迟疑要不要上前去,只不过,这些迟疑也只是一瞬,很快,她的眼眸之中就变得坚定,她迈步上楼,却被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站住!”
如意娘认得他是辰王的贴身护卫,低低柔柔的道:“我找我家小姐……”心中却很好奇,莫非自家小姐和辰王在天香楼内是同居一室的吗?这……
冷霄的声音亦是冷漠,“郡主不在。”
如意娘有些意外:“不在吗?”
冷霄一点头。
按说近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郡主不该这个时辰不在。如意娘莫名了一会儿,轻叹了口气,转身打算回去自己那里,待明日再来找她。
只是她出了绣楼不过走了几步路,就见流离迎面而来。
流离显然知道她去了绣楼,也没过多询问,只道:“你是在找主子吧?主子她就在你旁边的房间,走吧。”
“好。”如意娘应了一声,觉得有些奇怪,放着好好的绣楼不住,怎么住到那里去了?
两人很快便到了房中,殷解忧正在翻开天香楼和锦绣坊最近递上来的消息,闻得开门之声,分神抬眸,道:“流离说送去的饭菜你也没动,这可不好,再怎么,总得吃饱了肚子才好。”话落,视线一扫桌面上热气腾腾的饭食,道:“你先吃一点吧,待吃饱了肚子再说。”
“多谢小姐。”如意娘心头一暖,即便是半分食欲也没有,却也无法拒绝,只是随意吃了一些,便吃不下了。
她放下筷子,欲言又止。
流离看她模样,心中也是一叹,很识相的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殷解忧兀自沉浸在传来的讯息之中,也没有再分神看她,她迟疑了许久,终是忍不住了,“小姐……”
“嗯?”
“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闻言,殷解忧微抬眼眸,平静的视线扫向如意娘,“什么?”
如意娘轻咬着下唇,素来温柔的脸上,难得出现纠结复杂的神色,顿了半晌,才道:“不知小姐可否出手救一救冷月山庄的那位女子……”
殷解忧微挑柳眉,她本以为这件事情会是箭九霄来说,没想到最后开口的却是如意娘,她眼眸淡淡的看向如意娘,口气太过平静,让人猜不透她的情绪,“你可知道那女子是谁?”
“我知道。”如意娘点点头。
殷解忧又道:“那你可知她是为何伤成这样的?”
“我……也知道一些。”如意娘说的有些迟疑,关于鸳无双刺杀殷解忧所以被烈炎打伤的事情,她听流离提过一点,她知道殷解忧可能不会出手帮忙,所以才说这是一个不情之请。
殷解忧轻笑一声,“那你为何会以为,我会出手救她?”
“我……”如意娘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殷解忧又道:“何况,这天下间,能救她的不止我一个。”
如意娘彻底沉默了。
殷解忧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深深叹了口气,她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首次这样难受彷徨的样子让殷解忧也有些怜惜她:“他伤你那样重,如今你还要为他出面求我救你的情敌,我真的不懂你是怎么想的。”
如意娘震惊的抬头看向殷解忧,可是很快,她便明白了,以殷解忧的能耐,只怕再救她的时候,就早已将她的底细都查的一清二楚,自然也是知道她与箭九霄和鸳无双之间的渊源,只是当时她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而已,却已经有那样的心思,莫怪如今可以有这超人一等的地位。
“我……我想了一下午,对自己的反应却还是很震惊,竟然真的还想见他,竟然见了他也没有半分怨恨和生气,多的却是痴之如狂的思念,我自己亦是不懂,为何会是这样。”
殷解忧悠悠叹了口气,“既然是这样,当初你又为何要放他离开?以你父亲在安罗的权势,只要你不想,箭九霄就是有通天本领,怕也难以离开,更何况,他虽然寡情了些,但素来还算是个负责的人,既然已经和你成亲,万没有再弃你不顾的道理。”
如意娘苦笑一声,“滔天权势留住的也不过是人,留不住他的心,得到那样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我又有什么可骄傲的?我想要的,素来不是他的尽心负责,只是我想要的东西,怕是这辈子也得不到……”
殷解忧沉默了。
安罗地处大乾西南,是马背上的民族,而如意娘原本姓秋,名慧心,小字如意,是安罗首相最宠爱的嫡长女,安罗王重病多年,皇子们不是岁数还小就是不成器,所以安罗首相几乎可以算得上安罗权利最大的人,而作为他女儿的秋慧心,可想而知身份地位并不比公主差,每日向她求亲的媒人都能踩碎门槛,却不知她又为何如此执着于箭九霄。
如意娘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声音幽幽,“这七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他比以前越发的挺拔高大,而那张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容貌也是越发的出色完美,只是他的眼眸之中,却尽是苍茫空白,半点也没有当年吸引我目光的那些忧郁和愁绪,却比当年更让人心生不忍……”话到此处,又是是苦笑一声,“当初的那些忧郁和愁绪,也不过是因那个女子而生,可叹自己却陷落了进去。”
“原以为往事如烟,过去的终归会过去,可是直到今日见了他我才知道,有些时间终究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也早已在心间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并不是过去了,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也许会随着时间推移,反而越发的清楚。”如意娘垂下眸子,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手腕,“当年我不懂,懵懵懂懂的就喜欢上了,如今我懂了,那喜欢却已经变得很深刻,即便自己只不过是他随意选来惹怒那女子的工具,也是无怨无悔。”
殷解忧的视线也落到了如意娘那只手镯上,那只手镯是用安罗特产的青炎玉制成,式样看着并不那么特别,只是如意娘却珍而重之的戴了这许多年。
如意娘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对着殷解忧微微一笑,“小姐必然很好奇这东西的来历吧?是啊,以前的我生活优渥,这样的东西必然也是不看在眼中的……”她顿了顿,又道:“这手镯,是青炎玉制成的,做这手镯的人是新手,手法并不很纯属,甚至还有几许瑕疵。”
殷解忧轻声道:“莫不是箭九霄做的?”
如意娘唇角微勾,点了点头,“是啊,就是他做的,也是他送我的唯一一件东西,只是……这手镯,也不过是那女子不要的,我却偏生这么着紧。”她自嘲的笑了笑,“他对那女子,也算是极其用心了,以至于完全看不到我对他的心思,直至如今,依然如此。”
殷解忧静静听着,只觉得她话音之中饱含着淡淡的无奈和哀愁,却又流露出很深的无悔,心中有些奇怪,这样的感情,她恐怕是不能理解的,她默了会儿,待如意娘情绪慢慢缓和了一些,才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求我救那女子?”难道不是该恨极了那女子吗?
如意娘垂下眼帘,纤细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腕上玉镯,淡淡道:“仔细说来,她是没有错的,箭九霄亦没有错,怪只怪我痴心妄想,以为自己可以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我如今求小姐帮忙救治她,左不过是为了让箭九霄心里好过一些而已,他若是好过,我必然也会跟着好过一些。”
殷解忧微微凝眉,箭九霄对鸳无双的确用情至深,以至于鸳无双离开安罗之后,箭九霄便随之离开,从此远走天涯,可她今日才知道,如意娘对箭九霄的感情,并不比箭九霄对鸳无双来的少,只是却是空负痴心罢了。
“她的伤势,我看过。”
殷解忧无法拒绝如意娘的请求,而原本,她也是这么打算的。
“如何?”如意娘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快问道。
殷解忧道:“很麻烦,并不是那么简单可以治愈。”
如意娘纤细的柳眉蹙了蹙,低低道:“小姐没有直接拒绝,那便是还有办法的,对不对。”
殷解忧沉默以对。
如意娘跟了殷解忧这么多年,也是了解她的性子,如今的沉默,其实已经是默认了,她鼓足勇气,再接再厉,“我知道我不该要求小姐什么,只是这件事情对我真的很重要,求小姐帮我,以后我便是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也会报答小姐的恩德。”
殷解忧叹了口气,“我尽力一试吧。”
如意娘心中一喜,知道殷解忧既然说出这话,必定是会将此事放在心上,认真处理,当即站起身来,“如意先谢过小姐了。”
殷解忧扶起她行礼的身子,道:“早说了,在我身边,不需要有事无事来行礼的。”想到如意以前的身份,如今却会为了鸳无双这样,心中越发的无奈起来。
如意娘笑了笑,“好。”
“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去休息吧。”
如意娘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殷解忧目送她的背影一直出了门,流离便走了进来,看看如意娘的背影,视线又落到了殷解忧身上,“烈世子要是知道你去救那鸳无双,必定不会答应。”
殷解忧视线扫了过去,“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知道这些。”
流离嘟囔道:“你们说话的声音又不小,我不想听到也是很难啊,何况这事情我本来就是知道的好不好,出去只是为了让如意娘不那么尴尬罢了。”
殷解忧无语失笑,“你总是这么多理由。”
流离下颌微抬,也是笑意盈盈,“我说的都是事实,哪里是什么理由?小姐啊,如果烈世子知道你会救鸳无双,真的不会答应。”流离忍不住再次重复。
殷解忧笑了笑,道:“那你可不太了解烈炎了。”
“嗯?”流离挑挑眉,“他是小姐的师兄,我怎么比得了小姐了解他的程度啊……那烈世子若是知道了,会如何反应?”
殷解忧点了点流离的额角,笑着道:“他么,也许自己不会亲自出手来救,只是想来也不会阻止我救就是了。”
流离皱着眉头长长“哦”了一声,然后道:“小姐,很晚了,不回绣楼吗?”
殷解忧面色如常,视线一扫桌面,“喏,你瞧,那边还有那样多的讯息要一则则仔细查看,今晚怕是没时间睡觉了,你也帮着看吧,不要遗落了一点蛛丝马迹才是。”
流离哀嚎一声,“不是吧……”
殷解忧神色淡淡:“你若顶不住了,就叫箭九霄来帮忙吧,好歹他也是阳极楼文判官,帮我这楼主处理点琐事想来是作为下属应该做的事情吧?”话落,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门口处。
而此时刚走到门口的箭九霄自然听到了这话,疏淡的长眉也是不由一挑,他上前推门,道:“怎么,现在耍起楼主威风了吗?”
殷解忧头也不抬,“难道我是说错了不成?”
箭九霄微微一笑,“没错,为你分忧本来是我分内之事。”话落,他走上前来,随意瞥了几眼殷解忧桌面上的各路讯息,不由挑了挑眉,“怎么你对甘州首富千金也如此好奇?”
殷解忧头也没抬,随意道:“只是奇怪那些小绘本的内容是谁写的。”她今日下午闲来无事,让流离去买了一些吕云所出售的绘本过来看了看,故事写的倒是有几分意思,只是情节很是稚嫩。
箭九霄的视线也落到了书桌边上放着的小绘本上,随手拿了几本翻了翻,又捏起那几则关于白奈儿的讯息瞧了瞧,眼眸之中一抹笑意划过,淡淡道:“我想,我知道这绘本的内容是谁写的了。”
“哦?”殷解忧抬眸去看,“是谁?”
“就是白奈儿本人。”箭九霄道。
“她?”殷解忧一怔,有些意外的将手中讯息都放了下去,“你怎么猜到是她的?”
箭九霄淡淡道:“我看了这几个小绘本,里面的女主人公都是大户家的小姐丫鬟厨娘等等,男主人公则是富户的公子,虽然每一本书的男主人公或多或少有些不一样,但是仔细看来,他们都和一个人很像。”
殷解忧眸中升起眸中兴味,等着他的下文。
箭九霄道:“这个人就是谢博,白奈儿对谢博的心思,早不是什么秘密,想来也是这位千金小姐思慕成狂,却又难得谢博的欢心,便找了这个法子来解一解相思之苦。”
殷解忧的笑容有些无语,忍不住摇了摇头,“如此细腻的心思,我委实也是无法理解,看了一下午,却是没看出一丁点来。”
箭九霄道:“你是没看出来,还是压根没有用心看?”
殷解忧别过脸去,也不回答,只道:“你还是赶紧帮我将这些讯息分类吧,凡是与谢家,姚相,赈灾有关的一切讯息,一个都不能放过,必须你亲自过目。”
箭九霄看着她这明显闪躲的态度,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他抬眸看着殷解忧,心知她这两日来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似乎是因为那辰公子,看来这丫头,也是长大了。
其实今日来此,是来寻殷解忧帮他救治鸳无双的,只是,却在来这里的路上碰到了如意,虽然如意客气疏离的没说什么话,他却几乎可以想见,如意娘来找殷解忧的目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他一如既往,他早已受不起,却又无力的不知该如何去说。
殷解忧察觉箭九霄莫测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忍不住抬头皱眉,“你在看什么?”
箭九霄回过神来,笑道:“我只是奇怪你今日看起来和以前不他一样。”
殷解忧扬眉:“何处不一样了?”
“像是有些心不在焉,耐心也是不足。”
殷解忧面色平静,只是平静的过了分,便也算是与别的时候不同了,她语气淡淡的道:“看来你是游山玩水游的多了,早忘记你的职责了吧。”
箭九霄长眉高挑,知道今日不能再打趣试探她,笑道:“岂敢,楼主你说什么,小的照做就是。”
殷解忧这才收回视线,将一旁的一大叠讯息丢给了箭九霄处理。
箭九霄接了过去,倒是也有模有样的整理规制起来。
倒是殷解忧,目光若有似无的扫了箭九霄一眼,莫非他知道如意娘来求自己救治鸳无双,自己已经答应,所以不再开口么?不过很快,她的心思便落到了桌面那些四面八方传来的讯息上面。
绣楼
百里玉手握竹简书,躺在软榻之上,身上盖着白狐裘的软毯,床边的琉璃灯将室内照的很亮,床榻也早已暖过,只是殷解忧却迟迟没来,待百里玉看完手中书简,已经快近子时,他眼眸微动,看向冷霄,“殷解忧呢?”
“回主子,郡主今日一直在天香楼后面的雅间里,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如今还招了箭九霄和流离过去帮忙。”
“哦?”百里玉微挑长眉,深邃的眸子晦暗不明。
冷霄小心的看着百里玉的视线,隔了一会儿,才道:“主子,今日属下又看到郡主和流离就在小巷口的位置,只是没停留多久,就离开了。”
百里玉将竹简书放在了旁边的小茶几上,沉默不言,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百里玉才道:“今日她可见了什么特别的人吗?”按说,只是看到白奈儿,她不至于这般模样。
冷霄很快道:“中午的时候,谢博的表妹木娥专程来找了郡主,还将如意娘送了回来。”话到此处,顿了顿,才迟疑的道:“那木娥,似乎是知道一些,主子哄骗郡主去荷花镇的事情……”
百里玉淡淡的垂下眼眸,如此说来,她是知道那件事情,所以才成了这般?
百里玉没有继续追问,却道:“谢博的人到哪里了?”
冷霄回道:“已经进入淮南地界,估计很快就会和姚相接上头了。”
“嗯。”百里玉轻轻应了一声,“伍掠云那里如何了?”
“伍将军早已准备妥当,蓄势待发,一切只等谢博的人到位之后,就会依计行事。”
“你下去吧。”
“是。”
待冷霄退下之后,百里玉慢慢的翻身下了软榻,踱步来到了窗边,他透过微开的窗口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一弯月牙挂在天边,算来他们到了甘州,也快一个月了吧?一个月的等待,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他的视线不经意的一转,落到了殷解忧的妆台上。他的记性素来很好,原本妆台上放着的一只珍珠白玉簪却似乎没了,那妆台下面的首饰盒也开着一条小缝隙,他不由上前两步,轻轻拉开首饰盒一看,曾经他亲自绾到殷解忧发髻上的那根丝带静静躺在那里,他不由自主眼眸微微一眯,继而心中叹息了一声。
骗她不过是权宜之计,是不想她看到自己发病疯魔的样子,如今看来,她却是恼了,这丫头啊,身居高位,素来是冷静支持的,没想到也会有这样耍小性子的时候,想到此处,不由低低笑了起来,如此,也平添几分鲜活气,倒显得越发的可爱了。只不过她今日在气头上,看来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想到此处,却是有些遗憾,昨夜抱她放到床上,她居然睡的那么沉,半点知觉都没有,软软的脸颊贴在他胸口,让他沉寂许久的心也是忍不住荡了一荡。
……
厢房之内,因为有了箭九霄的加入,所有的讯息很快便被有条不紊的分成了好几部分,几人每个人负责一部分讯息探查,只一个多时辰,一半的讯息就已经被消灭掉,只是这些讯息多是无用,几人便再接再厉,将剩下的一半讯息也全部解决掉,除了淮南灾情日益严重,因为没有赈灾钱粮而发生了几起不大不小的暴乱之外,并没有什么有用的讯息。
殷解忧忍不住皱紧了柳眉,如果荷花镇破庙那木柱上的幽冥白虎堂印记是百里玉骗她的,那么那个青铜炉脚上的却绝对是真的,荷花镇是去往淮南受灾地区的必经之地,想必手握幽冥白虎堂印记的人必然会出现在淮南附近……可是这一些不过是她的猜想,没想到在甘州已经快一个月了,她却连半分实质性的进展都没有,一切只是靠推测。
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有点怀疑自己手中的势力到底还有几分功用。
箭九霄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很快便察觉殷解忧的无力,安慰道:“你莫要太着急了,那些人若要动作,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只要顺藤摸瓜就好。”
殷解忧揉了揉眉心,“我连白虎堂暗中之人到底是谁都不得而知,顺藤摸瓜又谈何容易?”
“不是已经出现了真正的白虎堂印记了吗?在破庙之中与你一起销毁那印记的人,必定和幽冥白虎堂有莫大的关系,只要盯着他便好了。”
殷解忧苦笑,“问题是,我连那个人的影子都找不到。”
箭九霄挑了挑眉,“阳极楼的耳目遍布天下,即便是大海捞针,总也还是有办法的,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有?”
殷解忧无奈,“这也许便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吧。”
箭九霄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寻白虎堂的事情,如今知道的人多么?”
“你在怀疑什么?”殷解忧挑眉,“难不成还能有内奸不成?”殷解忧随意的说着,却很快在心中做了排除法,然后肯定的摇了摇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无外乎烈炎,你,辰公子,以及我身边的流离绯烟和如意,没有人会是内奸吧。”
箭九霄似也察觉自己失言,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是我多想了。”
正在这时,绯烟忽然敲门入内。
“主子,有消息了。”
殷解忧抬眸轻看:“什么?”
绯烟将一个蜡丸递了上来,便道:“是关于姚相那次与人撞了马车的消息,我们的人去仔细探查了一番,那个小镇上并没有一户如同那日描述的人家,原来那家人用的马车也出现在了二手市场上,想来一切不过是做戏给我们看,如今京中已传来消息,姚相的马车是空的,他根本没有回京。”
绯烟又道:“还有一则消息,就是我们去荷花镇的路上,曾经遇到两个商旅打扮的人,一直偷偷跟踪我们,如今查明那两人原来是谢家的人,他们二人去了永定府,在永定钱庄直接提了三百万两银票,直奔淮南灾区了。”
殷解忧眯起眸子,很快便明白了其中关节,声音亦是冷了许多,“岂有此理,姚本清这老狐狸,果然狡猾。”
箭九霄亦是皱了皱眉头,“若姚相没有回京,谢家的银两又在暗中送往了淮南灾害之地,姚相应该也在淮南灾害之地,只要他接手了谢家的银子,立即便能接触淮南灾害问题,这天大的功劳,也自然到了他的头上,而出钱出力的谢家自然也是功臣之一,至于甘州这些商户们,消息远没有我们的消息网来的快,等他们知道淮南灾害已解除的时候,料想已经肉疼的把银子凑齐给了谢博,谢博不过出了五十万两,就解决了这个让皇帝头疼了几个月的大事,倒是比你们那皇帝更胜一筹,如今之计,只要我们劫了那银子,所有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殷解忧皱着眉头,却是一直沉默着,忽然,她眼眸微微一动,“不对。若真是这么简单就处理掉了,那么百里玉这一个月在甘州是在做什么?荷花镇遇到的伍掠云又是在做什么?谢博这么聪明的人,难道就不怕别人劫他的银子,只让两个功夫不怎么样的人护送巨额银票,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箭九霄道,“也许谢博艺高人胆大,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故意让这样两个人护送巨额银票,若是对手多疑一些,定然不相信银票在他们身上,说不定他们反而会出人意料。”
“这样倒是也说的过去。”殷解忧淡淡说着,可是心中却始终不信谢博会这样简单的让他们知道所有的事情,尤其是,谢博明知道她去过荷花镇,路上也许已经见了那两个人,就算原本有那种虚虚实实的想法,也会立即打消吧?她想了想,又道:“最近可有什么与谢家有关的特别商旅活动?”
绯烟想了想,道:“别的倒是没有,只是听闻木娥的兄长木清最近会来甘州看木娥,木家远在宁都,离淮南更是远的离谱。”
“那便盯紧了木清。”殷解忧很快道:“谢家的钱庄遍布天下,宁都城外百里就有南部最大的钱庄,要提几百万两对谢家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是。”绯烟领命之后,又有些迟疑,“主子,若是我们真的发现木清带着三百万两,是要劫银子吗?”
殷解忧微微一笑,迫有几分高深莫测,“银子么,自然有人会去劫,我们只需要看看热闹就是了。”
绯烟躬身应是,很快转身出去办事了。
流离皱着眉头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明白殷解忧和箭九霄说的阴谋阳谋,最后索性无力向天翻了个白眼,沉默的去收拾桌上东西了。
箭九霄赞许的看了殷解忧一眼,“几年不见,你倒是越发的像阳极楼主了。”
“怎么,我以前很不像楼主么?”殷解忧失笑,随意扫了他一眼,“说罢,你今晚来找我,是什么事情?”
箭九霄一时之间沉默下去,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意不是已经说了么?我与她所求之事,是一样的。”
殷解忧挑挑眉,淡笑道:“你们倒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箭九霄面色微微严肃,道:“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殷解忧不理他,却也不揪着不放,只道,“她的确是来求我帮忙救治鸳无双的,这么多年来,她依旧还是如此为你着想,半点也不考虑自己的感受。”
箭九霄唯有沉默以对。
殷解忧扯了扯唇角,“你说你当初既然不喜欢她,为何还要娶她做夫人?你既娶她做了夫人,却又不好好对她,独自离家出走远走天涯,害她做了整个安罗的笑话。”
箭九霄沉默良久,才道:“当年,是她要我走的。”
殷解忧道:“难道你自己不想?若不是你自己想走,谁赶都赶不走你的吧?”
箭九霄眼眸平静,这么多年过去之后,对当年的事情,已经心如止水,除了无双,没有人能激起他心底半点涟漪。
殷解忧叹了口气,也知道多说无益,这些本来就是箭九霄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旁人又有什么资格评说?只是如此轻率伤了两个女人的心,是否太草率了?
箭九霄默了默,又道:“你可答应她了?”
殷解忧淡淡道:“若我不答应又如何?”
箭九霄道:“情理之中,我亦是不能如何。”
殷解忧扬扬眉,“你倒是豁达,就不怕没人出手相助,鸳无双真的就这样一命呜呼么?”
箭九霄的眸中却流露几许笑意,“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这样见死不救的人。”
闻言,殷解忧一阵无力,对天翻了个白眼,“怎么你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吗?”
“你虽然看似冷漠淡然,其实最是热心肠,无双她误会了你与烈炎的关系,去追杀你们,以你们二人的本事,就算是受了伤中了毒,她亦是没有半点活命的机会,可她却还能活着出现在甘州城内被人救起,必然是你放了她一马。”
殷解忧好笑,“怎么,不能是烈炎吗?”
箭九霄摇了摇头,“不会,烈炎素来睚眦必报,尤其是无双要伤的人是你,只怕当时就会要了无双的命了。”
“你倒看的清楚。”殷解忧笑了笑,当时的确是她念着箭九霄曾对她有过帮助,所以才阻止烈炎下杀手的,“只是,鸳无双能够活着回到甘州,是她自己的本事,与我并没有多大干系。”毕竟赤炎山是龙潭虎穴,危险之极,能活着下山,的确算是极大的本事了。
箭九霄道:“我先谢过了。”
殷解忧摆摆手,“你我之间,需要这么客气吗?何况,能不能救得了,还是个未知数。”
“你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箭九霄又说了两句,道:“已经很晚了,你早些歇息吧。”
“嗯。”
殷解忧送了他离开之后,转身看着内室那张柔软舒服的床,皱了皱眉,却还是迈步到了床边上,合衣躺了上前,流离站在一旁愣了愣,“主子不回绣楼了吗?”
殷解忧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你去睡吧。”
流离无奈,只得悄然退下,她素来是个没心没肺的,心中不存事儿,在殷解忧房间的边上随意找了一间房,很快就呼呼大睡起来。
殷解忧却是极少难眠,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夜,天刚刚亮的时候才入睡,只是没睡多久,又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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