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不认得飞云笛，霍云山认得。那是一支短笛，很别致特别的一样东西，大约只有一支折扇那么长。
这是越节的太爷爷越封的信物。
那是很多年前了。当年小白的爷爷还是太子的时候，皇帝宠信妖妃，想要废太子，将皇位传给妖妃步氏生的二儿子。
双方展开了将近十多年的战争。
当年的军中，还是大世家的天下。处处都是殷家，周家，崔家，王家的门生故旧。
只是乱世的洪流，给了太多人机遇。
殷家独子怯弱胆小，周家只有一个独女，崔家大公子身败名裂，王家子弟不堪。
那十年，是属于越封的时代。大世家的没落，给了他机遇。
他征战天下，训练出了闻名天下的飞云军。
据说，那飞云笛就是他的信物。他追随太子初期，筚路蓝缕，身边也就只有寥寥几十人。
“飞云笛失踪了好久了，你找回来最什么？”霍云山笑道：“那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你何苦呢。”
小白甜甜的笑了笑：“你不是要拿去做嫁妆吧。”
听着名字应该很值钱的样子，又是大将军的东西，应该更值钱。
霍云山白了小白一眼：“你这个大文盲，飞云笛是用来号令越家亲兵的，不值钱。再说了，谁家娶媳妇受的起这样的嫁妆。”
越节哼了一声：“这东西是我越家的，我得找回来。”
小白道：“可是你家的东西，你怎么跑到胡人的地方去找？”
霍云山闻言，狠狠踩了小白一脚，示意他不要多嘴。
越节嘿嘿笑了一声：“别踩了，有什么说不得的，不就是人死在外头了呗。”
霍云山：“……”
越节敲了敲小白的头，板着小脸道：“我伯父他打仗的时候，战死沙场，尸首被胡人带走了，飞云笛也就丢了，越氏从此没落了。”
当初越封将军建立飞云军的时候用飞云笛做信物，此后数十年，飞云笛就是越家的吉祥物。虽然那东西越来越不值钱，一管青石玉笛比起主公成了天子之后册封的符节能算的了什么？
但是这对于出身平民的越家和他手下的部曲亲信来说，这是他们家族的信物。
二十多年前，越节的伯父，当年的越国公世子越华年随军出征，因为朝中变故，诸将失期，战死沙场，飞云笛从此失踪了。
紧接着经历了丧子之痛的越国公也病逝，越节的父亲成了越国公。
越家自越节的太爷爷起建府，兴盛一时，后来就是三十多年的太平时期，越家子嗣单薄，并没有什么大世家的亲戚，后来也没有怎么刻意同权贵人家联姻，又因为没有战事，所以就渐渐消减了下去。
越节的爷爷做了多年的太平公侯，到了越节的伯父手上年纪轻轻战死沙场。后来越节的父亲在同胡人的大战中大获全胜，盛极一时。
结果越节的父亲英年早逝，所有的荣耀，也不过是棠花一现罢了。
若要重振越家，首先就要找回丢在胡人地盘上的飞云笛，其次，他们家要结一门大世家的亲。
霍云山担忧的看着越节，他的手放在越节的肩膀上，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越节要选择这样的道路，这是一条艰辛而孤独的路，男子尚且难以走到终点，何况是女子？
“你……你这是何苦呢？”霍云山轻声道。
越节仰着头看着霍云山：“小霍，我能理解你想过太平日子，你也当理解我，想要封侯拜相，重振越家。”
小白心塞的看了一眼越节：“你是个女孩子，何苦要这样呢，你知不知道，你同大郡主不同，你不要学她……”
越节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我同她不同，我表姐有宴家基业在那里，她是力挽狂澜保住基业，而我……”
越家穷的都成啥样了！
小白道：“你是个好姑娘，一定能嫁个好人家，生一堆可爱的孩子，越节，我和小霍会保护你的。就算你弟弟小也没有关系，将来你的夫君要是敢欺负你，小霍就会带着千军万马杀过去。”
越节转过头看着小白：“可是我不想嫁一个如意郎君啊。”
“啊？”小白惊吓了，“你为啥不想嫁一个如意郎君？”
越节托着下巴看着他：“你这个问题，就跟问小霍为什么不喜欢女人一样。”
霍云山一把薅了一下越节的脑袋：“瞎说什么呢，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那是天生的，你这能一样么！”
越节咳了一声：“我天生就喜欢做将军啊，我啥时候说过我想嫁个如意郎君了！”
霍云山：“……”
说的好像还有点道理，但是怎么感觉不大对劲？
小白抓了抓脑袋，疑惑的看着越节：“你是不是因为父亲早逝，没有哥哥，就想像个男人那样做大将军？”
越节急了：“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我天生就喜欢这样，比方说，你喜欢到处玩，小霍喜欢赖在家里，展先生喜欢写诗，周大人喜欢做文章，这本来就是天生的啊！”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从小就崇拜殷大将军，是那种崇拜懂不，我不是想要嫁给他，而是想要变成他那样的人。”
霍云山迟疑着道：“男人的那种崇拜？”
越节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崇拜殷大将军，想要变成他那样的人，我不崇拜东宫殿下，但是我想娶，呸，想要嫁那样的人！”
小白：“……”
霍云山：“……”
他们仿佛懂了。
好厉害的说！
“现在，你答应让我去了么？”越节认真的说。
霍云山看了看她：“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哎……小丫头，好好努力，大炎朝的未来，就靠你了。”
小白也点了点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这么想要建功立业的人，还这么快乐！有前途！”
越节眨了眨眼睛：“第一个是谁？”
小白叹了口气：“宴淸都。”
这下越节和霍云山都叹了口气，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越节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我的梦想，骑大马做大官，嫁东宫！”
霍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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