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衙门的牢房并不像一般的牢房那样阴暗潮湿,或许是因为这里一般关的案犯身份都比较特殊,所以环境很好。
小白进去的时候,甚至看守的人还很和气的和他打招呼。
云小路看小白来了,霍云山却没有来,心情有点不爽。
“把东西还给我。”他闷声叫了一声。
小白小心的从怀里摸出来一包纸卷,默默的从牢房的木栅栏缝里放了进去。
云小路很宝贝的收了起来。,也不跟小白说话,连道谢都没有。
小白也不计较,就地坐了下来。
“云侯爷,小白来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轻轻说。
云小路冷冷道:“谁要你这男宠讲故事。”
小白:“……”
这云小路竟然以为小白是霍云山的男宠,小白几乎要笑岔气,但是这时候他又明明笑不出来。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慢吞吞道:“五年前,朝廷开科举。京城人士展飞展临考缺席,因为他在考试的前一个月,家中意外失火,他为了救妹妹展青云,废了右手。”
云小路听到他说起展青云,突然动了动,不大高兴的瞪了一眼小白。
小白明亮的眸子里透出淡淡的悲伤,他道:“展家一直都很穷,一直想要靠着展飞考中进士来发达,展飞没了手臂之后,他们家就费尽钱财把展青云送进了萌下学宫,想要她在里面学有所成。”
云小路冷冷道:“她才学那样好,本来可以平步青云的,都是越霜这个贱人,竟然把她赶出了学宫。”
“云侯爷,展青云被萌下学宫开除,和越霜小姐根本没有关系,她被开出,乃是因为她学艺不精,荒废了学业,冬至大考的时候考了最后一名。”一个声音温吞吞的传来。
萧鸾迈着沉稳的步子,自门外进来了。
他有些遗憾的看着云小路:“云侯爷,你一直都怪错了人。”
小白看到萧鸾来了,整个人都来了劲儿,喜上眉梢的看着他,一时间便只顾着笑,忘记了说话。
而云小路一听又来个人说展青云坏话,整个人都炸了,他大叫起来:“你胡说,她的才学,她的诗,怎么可能会是最后一名!”
小白听云小路叫了一通,叹了口气道:“你这个人啊,真是傻,你都不打听打听,展青云根本就不是学宫里书部的学生,她是药部的啊!”
“药部?”云小路惊讶的看着小白,怎么可能,红叶仙子经常在花园里和大家一起吟诗作对,这怎么就是药部的!
小白叹了口气:“那学宫大多数人都是书部的,很多都是京城富贵人家把子女送去读书修身养性的,比如你爹把你送去,不是为了让你考科举,是为了让你别学坏,那些女孩子去也是学点琴棋书画,没几个真是要做女官的,展青云是药部的,展家人花了那样多的钱财把她送进去,不是为了让她修身养性,是为了让她学本事,将来做司药局的女医,或者开医馆的。”
“女医!”云小路不可置信的看着小白,他原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个才女,没想到是个医女。
萧鸾走到小白的面前,学着他的样子也坐到地上,看着暴躁的云小路,摇了摇头:“展家那样穷,哪有钱给展姑娘花前月下,她是去学医的,只不过……”
他有些为难的看着云小路,似乎是不大好意思开口。
小白抢着道:“只不过你的这个红叶仙子啊,她根本就不好好读书学医,她一心想要勾引一个贵公子,每天研究了自己的穿着打扮,一有空就往书部的花园里跑。”
“你胡说八道,她分明很朴素,是个清丽佳人。根本就不是那些庸脂俗粉。”云小路不满的叫到,恨不得把小白给撕了。
学宫里的女孩子都是些富贵人家的小姐,个个穿的花红柳绿,姹紫嫣红,满头珠翠,只有展青云总是寻常的红色罗裙,头戴乌木簪。
小白摇了摇头:“小侯爷真是不实人间烟火,五谷不分啊。你可知市面上,红娟要一两银子一匹,寻常百姓只能穿白,黑,灰这样颜色的麻布衣服。你的红叶仙子日日穿红裳,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哎……
萧鸾笑了笑:“云侯爷要是不信,等出了狱可到药部去看一看,那里的学子,不论男女,一个个都穿着统一的灰色制服。头戴黑头巾,侯爷不防去那儿找个黑皮仙子出来。”
他难得这样促狭的样子,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眼睛变得异常明亮,小白看得欢喜。
便对云小路道:“你的仙子想要勾引一个贵公子,便用了哥哥的诗文混迹在书部的人里头,经常同他们说话玩乐,这才有了个红叶仙子的名号。”
云小路瞪着小白:“我要见展飞。”
小白摇摇头:“他的腿断了,来不了,你被关着,也出不去。”
云小路也不说别的,只咬牙瞪着小白:“我要见展飞。”
小白怜悯的看着他:“故事还没有说完呢,你不要着急。展青云勾搭上了孟国公的公子之后,被人拆散,走投无路之下又回到家里,展飞对妹妹的行径不耻,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妻子卢氏贪图三百两纹银,向孟国公告密。自此,展青云就不见了。”
“我要见他!”云小路再一次叫到,他双手死死的抓着栅栏,几乎要把手捏碎。
萧鸾沉默的摇头:“你若是见了他,要同他说什么呢,展飞的夫人卢氏拿了钱之后就同他和离了,展姑娘不见了之后,还丢下了那个刚出世的孩子,那孩子今年四岁了。云侯爷,你真不愧是京城四大魔王,展飞之才,惊天地气鬼神,生生教你毁了。”
他眉眼温柔,说话的时候喜欢温温的看着人家,但若是生气的时候,也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怒气。
他生气也是这样好看,小白有点呆呆的看着他。
良久才对云小路叹了口气,他抬手指了指云小路怀中的纸卷:“那些字,一开始写的不好,后来慢慢的越来越好,你都没有注意,你遇到他的那段时间,他正学习用左手写字,所以字很难看,后来他的字越来越好,或许是因为有你的陪伴吧,他那段日子过的很不好,一面要卖豆腐挣钱,一面又不甘心从此再也不能写字。”
云小路疯了般扑向栅栏,从缝隙里伸出手来拽着小白的手:“你说谎,说谎,我要见他,我要和他当面对质!”
小白淡淡抽出了手道:“云小路,展飞小字红叶,所以你看到的诗稿上提着红叶两个字。”
他明亮可爱的眉眼仿佛死神一样宣布了云小路的结局,意气风发的云侯爷疯狂的喊着:“让我见他,我要见他!”
他宛如受困的小兽,从喉咙里爆发出绝望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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