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却再不复以往的会心一笑。

　　短暂的彼此打量之后，半夏作为主人，率先开了口。

　　“这大概是我见你来玉兆之后最好的样子，看来，你这些天过得很不错。”淡然的语气像是在和好友聊天一般。

　　玉润浅浅一笑，不待她吩咐，便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道：“倒是你，怎么瘦了不少？”

　　半夏轻笑道：“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自然是要辛苦些。而且，太胖怕不好生。”

　　说着，吩咐身边的白芷道：“给公主上茶。”

　　白芷早在看到玉润那一身光鲜亮丽时，心里便已经很不痛快了，加之玉润所说的话，在她听来就像是讽刺和挑衅。

　　不过，看自家主子应对自如，全然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她才算稍稍放下心来。

　　仅管如此，上茶的时候，她依旧没给玉润好脸色。

　　半夏见了，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我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你不要介意。”

　　玉润仿若什么都不曾看到般，道：“在睿王府的时候，什么样的眼色我都看过，尤其是睿王纳妾之后。所以，早就习惯了。”

　　提到过往，玉润脸上有过短暂一抹黯然，但很快便被笑意取代，道：“好在，现在宸王待我很不错，我的生活快乐了不少，也再不用看谁的眼色过日子了。”

　　“不要脸。”白芷忍不住轻声啐着。

　　半夏叹了叹，道：“白芷，你去厨房看看我要的野菌汤好了没。”

　　白芷知道她这是要支开自己，却也不敢公然抗命，只得应声出去了。

　　半夏又对轻鸿和香吟道：“你们也先出去吧，我和公主好久不见，要单独叙叙旧。”

　　“主子，您一个人可以吗？”轻鸿很是不放心的瞥了一眼玉润。

　　半夏笑道：“我和玉润是好朋友，没什么可担心的。”

　　说到这里，她看向玉润，道：“对吧？”

　　玉润脸上的笑终于有了一丝僵化。

　　轻鸿终归还是领着香吟下去了，屋内的气氛瞬间仿佛冷了几分。

　　半夏悠然的品着茶，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公主有什么话便说吧。”

　　玉润看了看她，道：“我记得你以前教过我，如果男人不在意你的时候，你也不必在意他，过好自己的日子便行。看来，这一点你果然是落实得很彻底。”

　　半夏抬眸，笑着看她，道：“难为你还把我的话记得这么清楚。”

　　玉润脸上却没什么笑意，道：“我曾经是真的掏心掏肺的把你当作好姐妹的。”

　　“现在呢？”半夏不紧不慢的问着。

　　“现在依然是。”玉润一字一句说着，道：“不过，是以另一种更为亲近的方式。”

　　半夏眉头微挑，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嫁给凤宸了？”

　　玉润眼也不眨的看着她，道：“想必你也听说了吧，宸已经将这整个王府的内宅都交由我打理，这意思难道还不够明白吗？”

　　宸？这么亲昵的称呼便是半夏也不曾用过。

　　半夏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顿，继而轻掀起茶盖，撩起一抹清香，道：“这么说来，我以后的生活用度，便要有劳你费心了。”

　　玉润没有想到她竟丝毫也不动容，不禁冷声嘲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又何必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这么深呢？还是说，你仅仅是不愿在我面前示弱？”

　　半夏放下茶杯来，看向她，道：“你不是来询问我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吗？我怎么听着像是想来示威呢？”

　　说到这里，半夏倾了倾身，朝她近了些，道：“玉润，你真的打算嫁给凤宸？”

　　这是她以曾经朋友的身份，最后一次认真的问她。

　　面对这样的眼神，玉润不退也不避，道：“没错，我会嫁给他，陪他渡过一生。而且，我会让你亲眼看到，我和他会有多幸福。”

　　她的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了挑衅，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半夏被她那样的眼神刺痛了心，却还是维持着平静，道：“为什么？”

　　“为什么？”玉润眼神顷刻间冷到了极点，道：“我的人生就是因为你而变得这么凄惨，你还问我为什么？”

　　虽然半夏曾经这么猜测过，可是，这话从她嘴里亲自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你认为，那些事都是我造成的？”

　　玉润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还觉得自己很无辜，是吗？但你能否认，若不是因为你，凤睿会那样对我？若不是因为你，我会成为天下人眼中不守妇道的女人？若不是因为你，我的孩子会小产？我的丫环会惨死？若不是因为你，我堂堂公主之尊，会沦落到青楼那种肮脏之地？”

　　玉润一口气道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所有怨恨，那些她以为早已痊愈的伤疤在揭开的那一刻，却依旧撕心般疼痛。

　　“原来……你一直都在怨恨我，原来，你已经恨了我这么久。”半夏看着她，一时不知是该同情她，心疼她，还是怨憎她。

　　“既然你早就这么恨我，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难道，那些都是假的吗？”半夏问着，回想着她曾为她做过的那些事，怎么也不愿相信，那些都是做戏。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虚伪吗？”玉润眼眶都红了红，道：“直到被卖入青楼之前，我都没有怨恨过你半点，虽然你让我失去了所有，可我还是把你当做我唯一的朋友，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想要保护你，可你呢？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

　　说着说着，玉润便站起身来，走到了她跟前，只手撑着桌子，俯视着她，道：“我被关在青楼的时候，你在哪儿？你知不知道，当我得知，你那晚早就被凤宸救出来后，我的心里有多难受？”

　　即便是事隔已久，玉润心里的恨意依旧不减，一把捉住了她的衣领，逼视着她，道：“你知不知道，我被带到那种地方，心里有多屈辱，多害怕，多绝望？可是你呢，你脱险之后便待在了王府里，你根本没有想过我的死活！那一刻，我想通了一切，才明白自己有多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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