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定有没有蒙骗住月清扬，大少爷下葬后，府里没人再讨论这件事，我以为他也不会再追究，可过了半年后……”

　　花梨顿了顿，眼中滑过一抹惊恐，下意识地抱住身子，“那天是腊八，我刚从管事那令了银子，正巧不是我当值，欢喜地往自己屋子走。月清扬突然拦住我，拿出那朵珠花，问是不是我的。”

　　“他虽然语气轻松，表情好似也挺随便的，可我还是能看出来，他的认真。”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确定了那朵珠花就是我的。我当时强迫自己镇定，装作不认识，并说自己的那朵就在屋子里。”

　　“月清扬什么也没说，却开始向老夫人要我，说是看上我了，想要我到他院子里做姨娘。”

　　“月清扬在府里名声不好，可到底是二少爷，曲桥碰巧听说，当作喜事告诉我，以为我会翻身了，我却知道，他要杀我灭口了。”

　　花梨苦涩地笑了笑，“我躲了他很久，冒着被老夫人惩罚，表明不想做姨娘。老夫人不高兴，以为我不识抬举，想把我送出去，我正开心着可以离开，放松警惕，最后被月清扬找到把柄，差点被打死。”

　　她抬起头，终于又看向了他，“剩下的你便知晓了，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就没命了。”

　　月清泽僵硬在原地，努力消化着花梨告知给他的惊天秘密。

　　他是月府唯一的嫡子。

　　当初他娘王氏嫁给月庭时，身体不好，多年没怀孕。

　　老夫人并未责怪王氏，王氏自己觉得愧对月家，做主将身边的丫鬟开脸，做了月庭的通房，有了月清森。

　　那通房也是一个命薄的，生孩子的时候去了，王氏便把月清森抱到身边，当亲儿子养。

　　过了两年，王氏有孕，生下月清泽。

　　她觉得自己能有孩子，全是月清森带来的，并未嫌弃他的出身，反而依旧对他很好。

　　两兄弟一起长大，关系也很好，虽说不是同一个娘，却比亲兄弟还要亲。

　　月清泽想到很多小时候的事。

　　王氏去的早，还没百天，月庭便带了玉姨娘回到月府，同行之中便有比月清泽大一岁的月清扬。

　　原来早在王氏生不出孩子时，月庭便在外面养了外室，玉姨娘甚至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他没有再娶妻，偌大的月府交给了玉姨娘，月庭又是偏心的，可想月清泽和月清森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儿的，月清泽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吃不饱。

　　每个晚上总是饿得睡不着，他就起床喝凉茶，满肚子茶水到了半夜想起夜，伺候他的婆子被惊醒时总要骂，说他是夜哭郎，还说王氏被他克死的，否则他怎么能这么折腾人。

　　月清泽知晓自己能力弱，和这个老太太较劲也找不到好处，只能忍下。

　　而月清森不会忍。

　　他总趁着天黑去小厨房里偷吃的给月清泽，不让他再喝凉茶，就怕小小的年纪落下病根。

　　有时候偷的东西多，两人都能吃饱，很多时候只有一人份儿，月清森都给了他，骗他吃过了，自己在一旁偷偷咽口水。

　　他当时小，相信月清森的话。

　　等他再大一点，知道他再骗自己，说什么也不肯吃独食，总会粉了一半给他。

　　直到偷食物被发现。

　　玉姨娘倒打一耙，不承认不给两个孩子吃饱，只说他们品格低劣，做偷偷摸摸的事，不行君子之道。

　　这女人虽然是个花娘，可也知道月清泽的名声若是坏了，便彻底不能参加科举，就算是嫡出，也不能继承世子之位，到时候月家的一切都是月清扬的。

　　可惜，她没成功。

　　月清森站了出来，倔强的将所有事情认下，说和月清泽没关系。

　　不管玉姨娘怎么威逼利诱，他都咬死了是自己干的。

　　月庭盛怒之下，差点把他打死。

　　还是月清泽找来了老夫人，才把奄奄一息的他救下。

　　当时月清泽抱着昏迷的月清森发誓，自己有能力了，一定要大哥过上好日子。

　　他也这么努力着，四处游历求学，未尝不是想丰富见识，下场取得功名。

　　可惜，月清森没能等到那一天。

　　月清泽将脸深深地埋在手掌里，“我对不起大哥，他为了我做那么多，我发誓要让他过好日子的……”

　　花梨没想到，月清泽的童年竟是这般的凄惨，并未比她好到哪里去。

　　虽然他只说了只言片语，她却能听出来玉姨娘用了好多方法想要他的命。

　　要不是月清森护着，年幼的他早就死了。

　　花梨越发的自责，“对不起，我没能站出来。”

　　“不，这不怪你。你做的很对，当时你就算同祖母说了，大哥的死也不能被调查，你反而会折进去。”

　　月清泽拉住花梨的手，紧紧地攥住，“梨儿，我很庆幸你没有说，而是告诉我。”

　　他不是不相信老夫人，事实上那次事情闹出来后，一直深居简出的老夫人发现玉姨娘一直在骗她，差点害死嫡孙。

　　她便走出佛堂，将月清泽和月清森接到自己的院子里教导，才让他们过上安生日子，玉姨娘也有所忌惮，不敢再使绊子。

　　可正如花梨说的，她没有证据，光凭她说看见月清扬杀人，按照月庭的偏心，也不会相信她，反而暴露身份，令月清扬有机会杀了她。

　　月清泽不但不会埋怨花梨，反而感激她，让他知晓了真相，有机会为大哥报仇。

　　花梨对上他悲伤而又认真的眸子，知晓他并未撒谎，心里松口气。

　　她真的很怕这件事会成为阻拦两人感情的绊脚石，才会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就算再重新来一次，她也不会在当时的情况下，站出来指认月清扬。

　　当时的月府后宅是玉姨娘的天下，就算老夫人在也不能和她明面对上。

　　花梨一个小小的丫鬟，想要指认月清扬杀人，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在没有保全自己的能力之前，就算再隐忍，花梨也不会做出出格的举动。

　　现在，她脱离奴籍，恢复自由身，有自己的产业，和月清泽喜结连理。

　　逐渐强大的她，自然不会再怕与月清扬对上。

　　所以，在深思熟虑后，她决定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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