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猜中了
朔方府衙,田生用托盘端了药碗从灶房里出来,沿着回廊往上房走。将军从年初就患了头风,一阵一阵的,辗转反复,总也好不了。回春堂的马老板来看过,说他是忧思过度,气血淤阻所致。这都吃了快两季的药了,还是时好时坏。
今个晌午出去,遇到一队迎亲的,鞭炮唢呐齐鸣,锣鼓喧天,新郎骑着高头大马,满面红光,后面跟着大红的花轿,一派喜气洋洋。他们主动避让,让迎亲队伍先行。当时将军的脸色就不太好看,没过多久头风就又犯了,疼得直冒冷汗。
晚上临睡前还有一剂药要喝,田生煎好药就给将军端了过去。快走到上房时,他看到一个莲粉色的身影走进了屋内。
阿容?这么晚了她跑到前院来干吗?
田生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口,略一探头,瞄见阿容正蹲着帮将军洗脚。田生心想药还烫,不如等她伺候完他再进去。听见阿容柔柔的说:“多泡泡脚,活络经脉,兴许对将军的头疾有点用。将军就是太累了……”
“嗯。”
田生又往里瞄了一眼,见将军以手支头还在闭目养神,他用手扇了扇汤药冒出的热气。
“将军身体有恙,阿容可不可以留下来服侍?那些男人粗手笨脚的怎么能服侍好?阿容在后院每日担心,寝食难安……将军,就让我尽自己的本分来服侍你吧?”
半响未听见将军回应,田生正犹豫着,忽听见将军问道:“药好了吗?”
田生忙迈步进去,“好了好了!晾了一会儿,温热刚好。”
阿容幽怨的看了田生一眼,给将军擦干脚,端着盆默默退出去了。
南颂珩接过碗,皱着眉头将汤药一饮而尽,叹道:“我这头风怕是好不了了,药以后不必煎了,马老板的药虽然是对症,却是治标不治本。”
症结在心里,怎么能根治?他的良药不是这苦苦的汤汁,他心里已经够苦的了。
田生都懂,遂答应下来,推开窗子散散药味。将军伏案批阅文书回复信笺,他就站在案旁磨墨,一年下来将军写的字他差不多能认全了。
夜风习习,北境之夏不比中土燥热,昼夜温差大,即便是夏夜,也是夜色凉如水,风轻过松林。
“大战在即,军需务实,拨备务足,器刃务厉,车马务精,操演谨微以保各部之协同……”
田生看将军快速的写着公文,写了大半张忽然停下笔,抬头问田生道:“天灯可备好了?”
“备好了,太多了库房搁不下,我让他们收拾出两间屋子搁里头了。明个七夕,放灯的人多,到时候满天飞的都是,可好看了!”
南颂珩望着窗外摇摆的树枝,神色恹恹,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响他站起身,从笔架上挑了一只最大的毫,吩咐田生带上砚台,快步走了出去,身影融入夜色。
洛阳皇宫,御花园里一片姹紫嫣红。
池塘边的草地上传来阵阵欢声笑语。二皇子魏述蒙眼和几个小宫女玩“摸摸猜”的游戏。他身手很是灵敏,小宫女们被他追得满园子跑。
“哈!抓到一个!让我摸摸看你是谁,脸这么大,肯定是如月了!”取下蒙眼的丝巾,少年皇子大笑,“果然是!猜中了!”
如月跺脚,扭身跑开。游戏继续,笑声叫声此起彼伏。
花丛后的卵石小径上,庆贵妃翘起唇角对庆敏道:“述儿从小就贪玩,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
说话的当会儿,魏述又抓到一个,摸摸头,摸摸脸,又爱怜的捏捏小宫女的鼻子,笑道:“小芊!终于被我抓到了吧!看我怎么惩罚你!”
言毕,在这个叫小芊的小宫女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小宫女顿时羞红了脸,推开他,气得小胸脯一起一伏,噘嘴嗔道:“不带这样惩罚的!”
声音好似三月莺啼,听得少年皇子心神荡漾,嘿嘿笑着去安抚她。
庆敏收回视线,笑了笑,心想也只有她这个姑姑才会把魏述当孩子看。
庆贵妃侧首,问站在身后的内侍:“你们说的就是她吧?”
内侍应是。帕子在庆贵妃手中绞了绞,庆敏注意到她的眼神一凛,眸色冷了几分。
庆敏不知这其中有什么事,不过一个黄毛丫头而已,能翻起什么浪?
走到凉亭下,庆敏虚扶着庆贵妃坐下,内侍端上来两碗用深井水镇过的绿豆沙,丫鬟在后面打着扇子,周围百花齐放,鸟鸣蝶飞,好不惬意。
庆贵妃吃了两勺,用帕子沾了沾嘴角,道:“你年纪不小了,也该考虑下子嗣的事了。再大些,可就难生养了。”
庆敏顿时没了食兴,放下勺子,愠道:“姑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不要太挑剔了,郡马本宫是见过一面的,要什么有什么,百里挑一,你还想怎样?若不是你太娇蛮,他也不会抛下你远赴北境。”
庆敏冷笑:“他走了是一了百了,我倒落了个娇蛮的名声。谁能逼得了他?北境是我逼着他去的吗?姑姑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苦。”
“好了,你就是再找,也难找到一个比他强的。这一年郡马镇守北境,突厥安分多了,朝廷才不像以前那般风声鹤唳。连陛下都说郡马是个将才。”
一介武夫罢了!又傻又轴还不会来事儿,木头。庆敏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
一个内侍匆匆上前以手掩嘴向庆贵妃密语禀报,庆敏耳朵好使,隐隐听到了统领二字。赵蒙?庆敏皱了皱眉头,赵蒙赵大统领有什么说不得的,还不让别人听到?
庆贵妃摆手让内侍退下,又劝了庆敏几句,慢吞吞的用完绿豆沙,这才起身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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