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摆驾明心殿, 萧承邺拱手道:“父皇, 留在西平府的人有了消息, 说马上就会把帐本送回。”
“好。”明德帝很是高兴。
西平府一事, 虽然燕王带了几百人出宫, 声势颇大, 却没有明言到底出了什么事。朝上一帮大臣猜测了好长一段时间, 最后萧承邺押了蔡都尉进京,关入单独的牢房,还派专人看守, 这才引人哗然。
等时间一长,一些个事情漏出来,开始有好多人说萧承邺公报私仇, 因为王府一个侍卫的私怨, 亲自带人去把西平府的都尉都给端了。
但皇上不说什么,无论下头人怎么造势, 都没办法撼动他分毫。
而这些造势之人, 就数房相跳的最高。
蔡都尉在西平府几乎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疯狂兼并百姓的土地, 又将流离失所的百姓并入自家为奴为佃。这样一来, 从外头根本看不出西平府发生了任何变化,而且缴税的粮食和当地的户数也能对得上。
除非是拿历年来的数据相比较, 才能发现端倪,百姓的户数竟然是年年递减。但是上上下下都被打点好了, 就算有些机灵的小吏发现了, 也不敢吱声。大人们都有大事,更不会留意到这上头去。
谁能想得到呢?燕王竟然发现了这处疏漏,并且跟谁也没说,直接禀告了皇上。
后面一摊事,没有经任何一个朝臣的手,出手又快又狠。等蔡都尉被御前侍卫包围了府邸,都没明白怎么回事?更没明白,为什么京里连个报信的都没有。
被从牢房里救出来的胡侍卫,自然是蔡都尉想要杀人灭口的人证之一。但其实,胡侍卫被抓不过是因为一件极小的事,还是他自己惹出来的。
蔡都尉连自己治下抓个小毛贼也要过问吗?当然不至于,所以说,他根本不知道胡侍卫被关一事。
但到了这个时候,谁会相信他不知道呢?就象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可是蔡都尉的府里没有搜到钱,也没有搜到帐本。虽然人证倒是多,那些由百姓变为佃农的一个村一个村的数都数不完。但是没有帐本和钱,这个证据就不够完整。
这么大的罪名,蔡都尉倒是想一个人担下来,但皇上可不准备让幕后之人这么容易脱身。很明显嘛,没有人支持,他一个人绝不敢做这么大的事。没人支持,那银子呢?总不能叫他吃下肚了吧。
胡侍卫被留在当地寻找帐本,如今总算有了消息,也不怪萧承邺这般高兴,大过年的也要特意赶来跟皇上禀告一声。
“行了,赶紧把心收一收,小侄子也抱了,就没什么想法?”皇上想到贵妃的提醒,自己是不是对儿子关心的太少了,燕王府除了一个正妃,一个姬妾都没有。
贵妃替自己儿子操心的同时,也替燕王操起了心。
提起几家不错的女孩,觉得适合给燕王做侧妃。之前何姑姑之死,宁美人之死,让贵妃的声势一下子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但她毕竟是这个宫里最得皇上喜爱的女人,也许现在需要加上之一,但那也足够她在皇上面前认错哭求,然后重得皇上欢心。
所以,她借机提起这件事,只说自己想缓和和德妃的关系,但又不太好意思,便想请皇上做个和事佬。
萧承邺立刻警觉起来,笑道:“长幼有序,有想法那也该是二哥有想法才对,我可不着急。”
皇上笑骂,“这种事情有个什么长幼有序的,你倒是会狡辩。”
也不和他分说,这种事,自该由德妃替他作主。
再到飞羽宫,外头飘着雪,屋里温暖如春。德妃和白嫔笑语盈盈,听着女先生讲的故事,时不时点评几句,再说笑一二,当真是其乐融融。
见皇上来了,两人上前请安,迎皇上入座。皇上忍不住挠了挠白嫔的手心,就见她火辣辣的眼神背对着德妃,朝他抛了过来。
时而娇俏柔弱,时而火辣大胆,白嫔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女人,也是一个美到骨子里的女人。
德妃含笑,仿若一点也不知道皇上和白嫔之间的小动作,“皇上来的也太巧了,前脚邺儿媳妇把人送来,将将开讲几句,皇上就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抓包的。”
“哦,这是什么新鲜把戏。”皇上笑了,看了一眼早跪在地上的说书人,“起吧,说的什么新鲜故事,也叫朕听听。”
说书的两个女先生颤巍巍站起来,许是有些怕,担心皇上没耐心,捡了一个短小的婆媳故事开讲。
一说起书来,倒也忘了害怕,一时旁白,一时又扮演,故事虽短,内容却不少。难得他们一层层讲分明,就连故事中的人,各是什么心态也一一分说清楚,引人唏嘘。
白嫔听了只是笑,“如今才知道,养没养孩子的,果不一样。看姐姐,一句一感慨,倒是妾身,只听了个热闹,半点没入心。”
“你呀,以后就知道了。儿是娘的心头肉,什么好的巴不得都要给他才好。就象刚才那一大家子人,就是个傻的,都是养儿子的人,凭什么好东西不给自己儿子,却给你。换了我,就是再稀罕的,也不要。谁知道花里头是不是包着毒,甜里头是不是裹着苦。”
给德妃斟茶的,换上了王美人,一般皇上到了德妃这里,她就会让宫里的美人换下宫女上前伺候。若是能得皇上青眼,那是你自己的本事,她绝不拦着人上进。
但若是皇上不喜,她也绝不会替你多说一句。
比起皇上很少留宿的凤仪宫,又比起压根不让皇上见到其他人的琴台宫,飞羽宫已经是这些新入宫的美人们极好的去处。
“就不能是别人好心?”皇上若有所思。
德妃嗔了皇上一眼,“真是好心也不能做,因为别人肯定不会领情。这不是好意,是结仇。”
白嫔跟着嘻笑起来,“养孩子这么累,我可不要养了。”
“胡说。”德妃和皇上异口同声教训一句。
德妃又道:“皇上既然来了,臣妾叫成嫔抱小公主过来坐坐。天冷孩子又太小,平日里,都不让她抱出来的。”
飞羽宫里一位贵人去年怀孕,让皇上颇为高兴,今年秋天生下一个女儿,晋为嫔,称成嫔。
母女平安,并且身体强健。小公主不过几个月大,却活泼的很,看着外头下雪,趴到窗户上,一个劲的想奶娘怀里拱出去。
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别说德妃回回见了都笑,就是白嫔也是极喜欢的。但身份使然,她喜欢也不过是看看,并不曾亲近。
“好,抱来看看。”皇上有了兴致,不一会儿,成嫔就抱着小公主进来给各位请安。
小公主难得能够出门一趟,欢喜极了。一直是笑着的,进来了还用手指着室外,咦咦呀呀的,仿佛在问大家,为什么不出去呀。
德妃和气,成嫔温婉,小公主可爱,白嫔娇美动人,王美人艳若桃李,一团和气,气氛极好。
再去琴台宫里,贵妃提到两家的小姐时,皇上便兴致缺缺,“你若是觉得好,不如直接跟德妃提,她跟你不一样,你觉得好的,她未必喜欢。”
贵妃捏着帕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了,“臣妾真的是一心为她着想。”
“朕知道。”皇上轻哄她,“你为她着想,不代表她就一定喜欢,是不是。”
声音已经有些不耐,贵妃知道不能再说下去,只好换了笑脸,不动声色换了话题。
萧承邺觉得,自从王妃新年的时候进宫一趟,回来后,脸色便一直怪怪的。
“不如我们下棋吧。”冬日里似乎也只有猫在家里,才最合适。
“好,那你得先让我三个子。”宁璇一听来了兴趣,她自觉棋艺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是时候一洗前耻了。
萧承邺摆好棋盘,下到一半,看她苦思冥想,诱惑她道:“要是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给你指出一步妙招。”
宁璇一脸怀疑,“你会这么好?”
她明明快赢了,她很确定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倒是,宁璇转了转眼珠子,“说吧,你想问什么?”
“你进宫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还是母妃跟你说了什么?”不然怎么怪怪的。
宁璇抽了抽嘴角,嗔了他一眼,“还不是王爷太招人了。”
有多招人呢,以前的燕王可不是这样的,论英俊论和气,都不如上头的两个哥哥。还有吓哭过女孩子的事,人人都当他是有些凶恶的。
结果娶了正妃大家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就连关了一年禁闭的荣郡王,也没耽误他又是良娣又是良媛的纳进门。康王便不用说了,正妃和侧妃在府里斗的跟乌眼鸡一样,几乎成了京城的笑柄。
只有燕王府上,最为清静不说,自从成了亲,燕王的面相也没那么重了。凶恶之气一散,大家伙才发现,原来燕王才是三位成年皇子中最有男子气概的。
总之,好多人家都在跌足,觉得自己当初没选燕王当女婿,实在是看走了眼。说的就好像,当初他们愿意选,燕王就愿意娶似的。
不过也幸好燕王是王爷,除了一些顶级的世家瞧不上侧妃之位,一般人家对于侧妃甚至良娣良媛之位,还是颇为觊觎的。
侧妃可不是普通人家纳妾,是有品级的,可以外出见客,也能在家待客。甚至王妃若有事,还能代替王妃管家。
“贵妃帮你相看了两家的姑娘,想要给你保媒,许人家一个侧妃一个良娣之位呢。”宁璇说完斜睇一眼萧承邺,语气酸酸的,“之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吃香。”
“我可没招过他们,这些事你理他们作甚。”一边指出一招妙棋,一边摇头好笑。
他就说有事吧,贵妃当真是烦人的很。
“喏,这两家一个请了我去吃素斋,一个请了我去听戏,你说我去不去。”宁璇假意作出惆怅的样子来,趁着萧承邺不注意,偷偷藏起了他的一颗棋子。
“我赢了。”宁璇喊了起来,她就说她的棋艺精进,已经有了和萧承邺的一战之力。
“小王输的心服口服。”萧承邺忍着笑,“王妃赢了,可有打赏。”
“当然有,明天去吃斋菜,帮你打量打量侧妃的人选,如何啊。”宁璇嗔道。
“敢打趣我?”萧承邺伸手在嘴边哈气。
宁璇一见,不等他的手挨到自己,便先笑得软得身子。
窝在他怀里笑的好不容易停下来,才问他,“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人不是贵妃选出来的,是你母妃选中的,而且人又真的很好,你会如何处理?”
“那也不要。”萧承邺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余地似的。
宁璇挨着他,心中欢喜,就算是骗她的,她也高兴的很。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仍然没有办法想像,自己究竟会如何反应。
新年的热闹要一直持续到元宵才算过去,离着元宵还有几天呢,家家户户大鱼大肉吃得多了,这几日清粥小菜和斋菜馆子反而火了起来。
夏家定的斋菜馆子,便是京城里最好的一家,为了迎接王妃,直接将整家馆子包了场,将其中最好的一个院子重新布置起来。
进门的时候,别人还没怎么样,红焰却嘀咕了一句,“咋都没挂红。”
红焰的名字里有个红,她素来爱穿红衣,新年里到处挂红,她最爱看大门口的两个红灯笼。还特特买了一串小灯笼,在自己屋门口挂了一串,不爱戴首饰的她,手腕上还挂了一串红珊瑚。
如今新年没过,到处挂红,唯独这家斋菜馆却是清清静静的,看着一点也不象过年。
“也许人家素来风雅呢。”巧珠打趣道。
其实是一种反讽,再风雅的人,也不碍着过年的时候热闹几天吧。这么说,意思便是对方装模作样。
“王妃请。”夏家的老夫人和夫人并夏小姐一起在门口迎了宁璇进门。
老夫人先告罪,“咱们一家子年前才从外地回京城,宅子多年空置,早就破败不堪。实在怕污了王妃的眼,偏又想尽这个孝心,只好定在此处。幸得这馆子是自家的,才敢开这个口。”
“原来素手娘子是夏家人,此处一直是京城的一处风雅之所,都说菜好吃景好美,就连素手娘子也是风雅之人。说起来,也是托了你们的福气,这个地方,轻易可是不包场的。”
看到宁璇这般给他们面子,夏家人大喜。
老夫人更是得意,贵妃的面子,果然不是人人都敢泼的。
贵妃让他们自己递贴子请燕王妃的时候,他们还忐忑不已,只当事情有变。可如今看来,燕王妃这般和蔼,可见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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