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邺回来的时候, 先是隔着老远看到自己屋子里的灯光, 然后一进院门, 就看到宁璇站在门边, 含笑凝视着他。
他看到宁璇的笑脸, 在外奔波一天, 提心吊胆的辛劳一下就被抚平了。上前紧紧抱住她, “一直在等我?”
“我和宝宝一起在等你。”宁璇把头埋到他的怀里,“还没吃吧。”
“吃过了,陪父皇一块用的, 不过看到你,好像又饿了。”
宁璇嗔了他一眼,若不是看他在外辛苦一天, 少不得要跟他打嘴皮子官司。
“魏嬷嬷借了厨房在炖野鸭酸萝卜汤, 再给你配几个酥饼,怎么样?”
“光听着就馋了。”萧承邺今天一直在马上, 嗓子都冒烟了, 野鸭酸萝卜汤一端上来, 一口气便饶进去大半碗。
酥饼几乎是三口一个, 吓得宁璇一直叫他, “慢点吃,可别噎着了。”
满眼都是心疼, 哪里还会计较他刚才那点嘴巴上的便宜。
桌上的东西全部塞到肚子里,萧承邺才觉得浑身舒坦。拍拍肚子, “还是在家舒服。”
宁璇拍了他一下, “小心叫人听见。”
“这叫什么来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不是有这句话。”萧承邺揽过宁璇,“今天下午用白鹿引出父皇,让他和徐夫人见着面了。”
先帝后宫丁美人的生母,丁家的姨娘徐夫人,被萧承邺偷偷转移到了山脚下的农舍里。
追着白鹿过去的皇上,被徐夫人错认为三皇子,拉着他又是流泪又是说话,说了很多很多的话。说这些话的时候,旁边除了内侍全得胜,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
没人知道这位徐夫人说了些什么,就连萧承邺也不知道。他不敢去看父皇的脸色,只把话题歪到没围住白鹿之上。
打着圆场,说既然天降祥瑞,老天爷的意思,也许就是让它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天地间,把祥瑞带到大齐的各个角落。
皇上不置可否,萧承邺趁机开溜。
宁璇按着胸口,倒在萧承邺的怀里,“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是天命。”
萧承邺轻抚宁璇,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天命,他,是不信的。
第二日一早,宁璇去陪德妃用早膳,白嫔和丽嫔都在,却不见王美人。
这几日都是王美人在侍寝,宁璇便释然了,大约是德妃免了她的早起请安。
吃过早膳,德妃便道:“派人去请御医,给王美人看看。”
焦姑姑领命去了,不一会儿,王美人身边的丫鬟过来谢恩,说主子病的起不了身云云。
昨天还红光满面,今天就病了?宁璇有点怀疑,可是一想到昨晚可能是她侍寝,就不好意思问了。谁知道这病,到底怎么回事呢?
德妃也没有多说的意思,带着他们上了山,路过石榴林时,叫丫鬟摘了几只石榴,“我倒没有特别喜欢吃,但光摆着就怪好看的。”
剥出来的石榴摆在水晶的碗碟里,的确是一种享受。
“叫他们榨出汁来直接喝,配烤肉倒是能解腻。”宁璇建议道。
丫鬟一听,便又多摘了一些。
王帐里没人,德妃便笑道:“皇上年轻时也是文武双全,如今一年也只有这几天能松快松快。”
“父皇如今也很年轻呢。”宁璇笑着,被巧珠扶着坐下,德妃有单独的大帐,供他们女眷休息用的。
刚坐下就有不少人家的女眷过来请安,德妃留了几家说话。这些人自然是一力捧着德妃和德妃的儿媳妇燕王妃,宁璇倒不用动什么脑筋应付,只要听着,时不时点头微笑就好。
说了一会儿话,有位夫人就开始讨情,原来,她家一个远房亲戚,是王美人的娘家。
“臣妇这个表妹,知道女儿留在娘娘宫里,不知在佛前磕了多少头,念了多少句阿弥陀佛,只说女儿是个有福气的。她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担心女儿顽皮伺候不好娘娘。这一回想借着秋猎,远远看一眼叮嘱一声便罢。结果早上听说她竟然病了,当娘的心,总是想的格外多,这不,求到臣妇的面前想去瞧一眼。臣妇也只好厚着脸皮,求到娘娘跟前来了。”说着俯身一礼。
德妃叫了起,脸上的表情一直带着笑的,“我当是什么为难事,也值得你跑一趟。叫人带她去瞧一眼吧,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这位夫人道了谢,焦姑姑便安排人带王美人的生母去探病。
萧承邺中途回来,说摸着一窝兔子,选了一只纯白色的,给宁璇带了回来,问她要不要养。
“养着吧,和暖暖做个伴。”暖暖整天在外头打架,已然是王府一霸。也不见它和谁玩在一起,看到这只兔子,宁璇一眼看中它的白毛,和小时候的暖暖真像。
“昨天晚上,父皇在王美人那儿只呆了半个时辰,便去了白嫔的寝宫。”
“啊。”宁璇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大早的气氛有些不对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王美人会忽然生病,原来不是生病,是怄气。或者说,是在躲羞。
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皇上竟然弃了她去找怀孕的白嫔,从自尊心上来讲,恐怕也受不了。
不过,宁璇也明白萧承邺为什么跟她说这些,当然不是无聊来说皇上的八卦。深一层的意思,就是昨天父皇很生气。
而王美人并不了解皇上,或者说没有别人那么了解,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出皇上的心情不好,但结果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抚皇上的情绪,又或者没办法让皇上开心起来。
所以皇上才会扭头去找白嫔,显然,昨天是白嫔陪着皇上说话,把皇上的心情重新哄得好了起来。
“论察颜观色,后宫诸人都不如白嫔。”后宫的女子,美丽是最基本的条件。不是只要美就能得宠,察颜观色揣摩人心,办对事说对话,处处妥贴,才有这个机会。
贵妃能得宠,除了美便是她会揣摩皇上的心情,皇上不喜欢刻板的女子,喜欢新鲜些的玩意儿,她便一力变着法子伺候着。
但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赢在揣摩人心,败也在揣摩人心,过于自信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才会落得被冷落的下场。
只是她被冷落也不是第一回,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还能再爬起来。宫里的风向虽然微微往着白嫔的方向吹,但也没人敢忽略贵妃,毕竟她是康王的生母,怎么说皇上也不可能真的完全不理她。只要皇上肯去,她总有办法哄得皇上开心。
只是这一回,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在贵妃也不知道的时候,她彻底失去了皇上的心,再也没有翻转的机会。
萧承邺和宁璇偷偷背着众人分享着这个秘密,他们甚至不敢多说什么,只用眼神交流着。这一刻,他们明白了什么叫心意相通,什么叫我什么也不用说,你却全部都懂。
一个人能够被另外一个人这么理解着,本身就是一件极甜蜜的事情。这种愉悦甚至能超越他们做过的,所有浪漫的事。
谁能相信呢,一对有情人,只是四目相对,就能胜过千言万语,胜却人间无数。
“王妃,林侧妃朝这边走过来了。”巧珠硬着头皮打破了王爷王妃之间浓的化不开的甜蜜气氛。
“是冲着我来的,王爷进去陪母妃坐坐吧。”宁璇推了一把萧承邺。
萧承邺偏不肯走,等林侧妃上前跟他们行礼,才傲慢的点点头,板着脸走了。
“听说此处赏景最好,没想到打扰到王爷和王妃了。”心里却想,外头人都说燕王威严,她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板着脸的模样,可怕的很,也不知道私下跟燕王妃,是不是也是这个作派。
“没有的事。”宁璇不动声色的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这回带的丫鬟,又换了。
想到正事,林侧妃堆了笑,“说个好笑的事,上回王妃不是说头七的时候,死掉的丫鬟要回来找人喊冤吗?结果把我身边的一个丫鬟吓病了,到现在还半疯不疯的,硬说自己撞到了鬼呢。”
“呀,早知道我就不开这个玩笑了,不过能吓成这样,恐怕也是心里有鬼吧。”宁璇看着远处的山色,含笑应道。
“这个世上哪儿有什么鬼,怕就怕是有人装神弄鬼。”林侧妃笑着,也去看远处的山色。
“有道理,我也觉得有些人太不自量力,把京城当什么乡下地方,以为人人都好唬弄呢。其实,世上哪儿有傻子呢,不过是敢说和不敢说罢了。京城这个地方,从来都不缺持弱凌弱的坏蛋。”
宁璇笑的一脸灿烂,“好好看风景吧,毕竟呢,看一回少一回。”
带着丫鬟一行人,长扬而去,留下气得半死的林侧妃。
一切都和在云宁府时,不一样了。
都尉家的嫡小姐,在云宁府就如同高高在上的凤凰,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任何时候外出坐客,都是被捧得最高的那个人。她穿戴什么,喜欢什么,立刻就会成为一股潮流,被人效仿追捧。
被指给康王为侧,她心里半是失落半是欢喜。失落的是她是侧妃而不是正室,欢喜的是,她毕竟是嫁入皇室,万一以后康王有造化,那她岂不是就是未来的贵妃娘娘。
怀着这样的心情进入康王府,她很快就明白,康王唯一的对手便是燕王。
房氏和丁氏争宠,她谁也不站,默默蛰伏等待。只到这一回,终于等到机会,把自己的计策献上,康王果然对她刮目相看。
一石三鸟,简直就是直击要害。
她没想到罗二姑娘真的这么傻,让她准备的后手都没用上。
但她同样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这么快,快到立刻追上翠儿逼她灭口。她今天是想来试探一下,自己的丫鬟是不是被他们故意吓成这样的,可没想到宁璇这么强硬,一点也不避讳的承认了。
可能真如同她说的,这里是京城,不是云宁府。身为燕王妃,她根本不需要给她一个康王侧妃面子。
最后一句话,甚至是在威胁她。
林侧妃倔强的扬了扬下巴,对方是燕王妃又如何,知道是她做的又如何。翠儿已经死了,罗二姑娘也死了,现在是死无对证。
不行,她得赶紧让俞三躲回云宁,万一暴露了,她就危险了。
宁璇回了王帐,悄声对萧承邺道:“我吓了吓她,想必她会让俞三躲一躲避避风头。到时候你的人,就得上场演戏了,可别演砸了。”
萧承邺轻贴她的耳边,“我什么时候演砸过,咱们合该是夫妻,一个写剧本一个上台演戏,配合的多好。”
宁璇眼儿一嗔,俯到他肩头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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