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姨娘和程平问过宁珏的伤势, 知道没有性命之忧, 俱都松了口气。听到要将养一年, 不敢责怪皇家, 只能说反正家里不缺伺候的人, 好好养着就是。
“不是当哥哥的说你, 珏儿都多大的人了, 今年还勉强能说是小儿口无遮拦,等成了丁再闹出事来,那可是祸及全家的大事。”
亲哥哥说的话, 程敏也只能耷拉着脑袋听着,“老爷说,等珏儿养好了伤, 就接到前院亲自教导。”
“这样才对嘛, 女婿是个有才的,珏儿又聪明, 没准能教出一个状元来, 到时候父子同朝为官, 也不失为一段佳话。”洪姨娘听着很高兴, 程敏也露出向往的表情, 仿佛儿子真是块上等美玉,就等着中状元入朝为官。
程平心里摇头, 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他很明智的闭起嘴, 不去戳破母亲和妹妹美好的幻想。
“对了, 娘,宁珉的事,父亲是不是知道了。”程敏终于想到了正经事。
“国公爷是知道了,是你们那好嫡母辛苦调查出来的。”洪姨娘也呕得肝痛,有些责怪女儿,“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搞不定两个乡下女人。”
“娘,现在怎么办。”程敏哭丧着脸,家里一团糟,她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怎么办,赶紧把人找出来,该怎么平就怎么平。反正你是国公府的女儿,我倒要看看,谁敢让你作妾。”洪姨娘的声音里透出一股狠劲。
“我也想找,可是找到现在,都没个消息。”程敏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外头的事,她也只能指望他了。
“我查过了,那段时间回京的马车太多,可以确定不是从汾县来的先排除掉,剩下有七八户人家有可疑。不过最可疑的,就是燕王府。”
“燕王府,这怎么可能,那死丫头怎么可能认得燕王。”程敏大骇,不敢相信。
“听你哥说下去。”洪姨娘倒是若有所思,按下女儿。
“儿子有幸与靖王府的幕僚慕容先生一同饮宴,这才得知了一个消息。德妃娘娘身子不适,燕王便从外头带回一个医女,养在王府,时时进宫,替娘娘调理身体。儿子想,这个消息倒是对得上。”
“是她,是她,都是她搞的鬼,我明白了,明白了。”程敏听到这里,脑子就象劈下一道闪电,顿时一下子亮堂起来。
“我说珏儿平素那么乖巧,怎么就忽然和几个采药的下人起了龌龊。肯定是她做的手脚,害了我们珏儿。还有嫡母,哪里就会忽然想到去查汾县的事,肯定也是她闹的鬼。我说呢,怎么这段时日都是妖蛾子,敢情是妖魔鬼怪进了京,冲着我来了。”
程敏咬着牙,一脸狰狞。不得不说,除了对自己儿子的评价以外,她猜的全对。
洪姨娘呆了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乡下没见世面的的女人,一出手便这般快准狠。
“她这是借着燕王的势,故意整治小妹呢,看样子,宁家的事,他们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程平想了想,也承认小妹说的对,从这对母女入京开始,小妹就开始倒霉。
来者不善四个字,几乎同时涌上他们的心头。
“她背后靠的是燕王,若是我们能拿出足够的代价,也不一定就没办法。”想到靖王府的幕僚慕容先生,程平觉得此事好好筹划,倒也不难。
“我们能拿什么条件?”程敏惴惴不安。
“慕容先生那般经天伟地的人才,都甘愿辅佐靖王,可见靖王有担当大任的能力,且又是长子,正是妹夫这样文人眼里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若是妹夫肯答应上表时一起联名,想来这点小忙,慕容先生是愿意帮的。”
“可是,我不知道老爷会不会同意。”程敏踌躇道。
“若是靖王上位,妹夫便是从龙之功,而这功劳是你给他的,往后你在家中,便是说一不二。”程平早想投到慕容先生门下,这下找到门路,便苦劝妹妹答应下来。
“好,若是能让这丫头死在宫里,我就答应。”程敏咬牙应了。
“这还不简单,她的生死不过是容妃娘娘一句话而已。”程平大喜,仿若胜券在握。
宁璇还不知道自己的形踪已经暴露,更不知道程敏对她的设计,她正看着师太的回信。师太在信里对她和罗杜若一起继续学业的事,深感欣慰,让他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信。又说给燕王调的香药方子,是个很好的辅助,她看过用药,认为十分大胆和创新,不需增减。
师太都说不须增减,她便按原来的方子调出香药,一匣子十块,亲自捧到书房。
“这就是独一无二,只属于我的香药吗?”
宁璇不知道燕王为什么这么喜欢强调只属于他的香药,但还是老实点头,“我点一块,您试试味道。”
“不错,香味浓淡合宜。”听到从背后传来的声,宁璇的手一抖,她还没有点燃呢,王爷是从哪儿闻出来浓淡合宜的。
但她不敢说破,燃了香,盖上香炉。看着淡淡的烟色从龙首中缓缓吐出,一股幽暗的冷香扑面而来。
“明天进宫,娘娘叫你把提神醒脑的香药带几匣子。”
“是。”其实王爷不说,她也准备带的,听到提神醒脑,她便知道该准备什么。
宁璇第二日进宫,刚给德妃娘娘做完按摩,就听得宫人通传,说皇后娘娘知道德妃有个调理身体的医者,十分感兴趣,叫德妃带过去坐坐。
德妃便问,“除了皇后娘娘,还有谁。”
“容妃娘娘也在。”
“本宫知道了。”德妃一听容妃也在,就蹙了眉。
吩咐宁璇道:“带上一匣子香药,一会儿随机应变。”
“是。”宁璇不敢多问,只是心脏忍不住乱糟糟蹦跳起来。
皇后与皇上是少年夫妻,年轻时怀过一个孩子,后头没了,伤了身子便没有再生育过。但她素来得皇上敬重,加上皇后的娘家父兄镇守边陲,劳苦功高,后位固若金汤。不管哪个皇子得登大位,都得敬着她这个太后,索性对宫中嫔妃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宁璇脑子里过了一遍冬雪告诉她的知识,便知道,想找她麻烦的,不会是皇后,而是容妃。
凤仪宫的一角种植着一排竹林,几只拖着长长尾羽的红腹锦鸡在林间漫步,宁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德妃姐姐可算来了,听说你得了个宝贝,一早就想瞧瞧,怕你不待见我,只好在皇后娘娘这儿讨个情,你不会怪我吧。”天气渐暖,容妃就摇着一把羽毛团扇,不时轻遮半边脸,发出清脆的笑声。
德妃爽朗的笑道:“我倒是得了什么宝贝,你说说看,若是喜欢邺儿送来的花种,等过几日长得再壮实些,我给你移几株过去。”
“可不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容妃一指宁璇,笑个不停。
德妃脸色微变,沉了一口气才道:“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宁姑娘是师太的高徒,是奉了师太之命给我调理身体的医者。”
容妃满不在乎的轻哼一声,在她眼里,一个医女,可不就跟个玩意儿差不多吗。
“这就是宁姑娘,看着就是个好的,德妃妹妹的身子多亏了你调理,看赏。”皇后一句话,打住了两人的话头。
“谢皇后娘娘,本就是民女份内之事,实在不敢担娘娘夸赞。”宁璇谢赏,叫起后就规矩的站在德妃身后,眼观鼻鼻观心,老实的不行。
德妃送上一匣子香药,“这姑娘自己做的香药,这不是春困吗,点一块提神醒脑倒是不错。不知道容妃妹妹在这儿,你的那份,改天再补上。”
“那我就等着姐姐的好东西了,这么伶俐的丫头,看的我心痒痒,还是姐姐好福气啊。我这几日头晕的厉害,精神头也短,御医什么都看不出来,不如姐姐将这丫头借我几天可好。”容妃装模作样的摸着额头,一副娇无力的虚弱样子。
德妃恨的咬牙,却又不好直接拒了她,只能转头问宁璇,“你可有把握。”
“民女学医的时间不长,还不能给人诊脉,怕是没办法帮到容妃娘娘。”宁璇站出来,福身一礼,不卑不亢道。
“哟,瞧这话说的,这是看不上我呀。”容妃看着宁璇,眼神凌厉。
“民女不敢,德妃娘娘调理身子的方法,是师太根据御医的脉案整理后斟酌出来的。民女只是照做,并没有那个本事去对应病症。”
“说那么多还不是不肯,你不是会按摩吗?我宫里正好缺一个捶背按摩的丫头,不知德妃姐姐肯不肯割爱。”容妃是打定了主意,今天要带走宁璇。她都开口了,不信德妃会为了一个小丫头泼她的面子。
德妃却想岔了,给她调理身体本来就是一个掩护,宁璇过来是替儿子解毒的。别说是容妃,就是皇后出面,她都绝不会应。但容妃这个时候跳出来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一直找不到下毒之人,是不是和容妃有关?
想到这里,她看容妃的脸色就越发阴沉起来,“容妃妹妹这是干什么,你身子不好,让你儿子也到外头给你找名医圣手回来就是。”
容妃脸色一变,没想到德妃竟然会当众不给她面子。
“何必为了一个丫头伤了和气。”皇后心中不悦,斟酌一下开口道:“本宫看不如让这丫头进……”
德妃有不好的预感,容妃则是得意的一笑。皇后一向不掺和他们嫔妃之间吃酸捻醋的事,遇着事多是和稀泥,要的就是后宫一团和气。所以她才会选在凤仪宫里行事,就算德妃不应,皇后也不会许一个小丫头坏了他们两宫的和气。
只要皇后不反对,她就要带走这个丫头,明天回一句不听话打死了,也就是了。她堂堂四妃之一,还不能处罚个小丫头了。
“皇后娘娘容禀。”宁璇忽然走出一步,跪到地上。
“大胆。”有宫人喝斥宁璇,胆敢打断皇后娘娘说话,胆大包天。
“娘娘恕罪,她不懂宫里的规矩,臣妾替她给娘娘赔罪。”德妃也跟着跪下。
皇后自然不会让德妃一直跪下去,叫宫人扶她起来,蹙眉看向宁璇,刚才若有三分不喜,这会儿已经有了十分。
“民女知罪,只是听到容妃娘娘让民女进宫,民女不得不据实禀告,民女身份有碍,怕是不能进宫。”
容妃嗤笑一声,“莫非你家有人作奸犯科不成。”
“民女父亲是翰林编修,本朝律法,官家女是不能入宫为奴的,民女不敢隐瞒。”宁璇本来不想抖出来,但她被逼入了死角,皇后金口玉言,若是发了话,谁敢不遵。就是搞错了,会不会拔乱反正,她都不敢肯定。
如果入宫为奴,她一切的努力将化为泡影。母亲势单力薄,哪里挡得住程敏的刀剑加身。所以,她只能站出来,为自己博一博。
皇后脸色稍霁,翰林编修官职虽小,也是朝廷命官,是有体面的仕人。若是让官家女为奴,下这道命令的皇后一定会被人诟病。就是皇上知道了,也会斥责她荒唐。她不由看向容妃,难道是容妃给她下的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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