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匹快马正从漓城外入城,直奔云莞在漓城的府邸而去。
萧韫之才刚刚靠近云莞暂居在漓城的府邸,便觉察到了周边隐藏了许多人。
前方的战事虽然紧张,但也不是少了萧韫之一两日朝廷这些日子做的努力就要功亏于一篑,事实上,到了如今这样的境地,只要萧韫之这个主将定制好大致的方向,便不会再出错。
所以,他收到顾庭的消息,立刻快马加鞭赶回漓城的时候,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萧韫之一出现在云莞府门前,便立刻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似乎想要阻挡他进入萧韫之的府上。
是个中年男子。
萧韫之瞥了一眼对方,神色冷冷:“南苍第一高手,藏昼。”
对方道:“承蒙萧将军识得,荣幸至极,相爷和朔月将军在与云姑娘说话,请平南将军稍候。”
“让开!”萧韫之冷声道,没有耐心与藏昼交涉。
对方没有挪步的意思,萧韫之面色沉沉:“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说罢,便要硬往里面冲,藏昼自然是不会让萧韫之进去的。
作为皇甫松的贴身暗卫,他知晓云莞的身份,也晓得此次皇甫松秘密来东澜的目的,如今三人正在云莞府上说话,自是不允许别人去打扰,所以,藏昼便将萧韫之阻拦下来。
一人偏要进去,一人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府中。
两人直接在云莞的府前交手了起来。
这时候,上官玉已经和云莞说完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也明白说清了她的身世,皇甫松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女儿,期待听女儿叫一声迟来十五年的父亲。
可他还等不到云莞的反应,府门外打斗的声音,直接传到了里面。
云莞一愣,立刻冲了出去,便见到不知何时回到漓城的萧韫之和一个陌生男人打了起来。
“萧扶疏!”云莞一惊,下意识叫道。
皇甫松也走了出来,看着交手的两人,立刻道:“藏昼,住手!”
两人立刻停手下来,萧韫之一个旋身,从半空落下,落在了云莞的身边:“阿莞。”
他上下看着云莞,神色之中可见担心。
云莞拉住萧韫之,小声道:“怎的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萧韫之摇了摇头:“无碍,可还好?”
他这话一点也不避讳皇甫松,摆明是不太相信皇甫松的意思。
云莞好笑地摇了摇头:“能有什么事情。”
上官玉也许久没有见过萧韫之,朝他看去。
只这一眼,萧韫之便晓得,上官玉与从前的云玉娘有了很大的变化,至少从前,她的武力绝没有现在这样身手,甚至不太懂得怎么运用自己体内的内力,但是现在,她已经收放自如,重新成为了十五年前,叱咤风云的南苍国女将朔月将军。
气息的变化,真正的高手只在一个呼吸之间便能感受出来。
上官玉大概能明白萧韫之此时的心情,因此即便萧韫之硬闯,也依旧给她一个和善的笑容,如当初在京城见面的时候的态度一样,好似他今日硬闯府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萧韫之脸色正肃,对上官玉点了点头:“云夫人。”
倒是皇甫松,一直将视线放在了萧韫之的身上。
这位东澜国新晋的平南将军,他倒也不是不曾听过,只是从前觉得,只是一个年轻人罢了,但是现在瞧着,便有些心情复杂。
他忍不住拿着看女婿的眼光去看萧韫之。
虽然看起来年轻有为,样貌不俗,功夫不俗、一表人才,能力非常,但是,他仍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毕竟,他在来东澜之前,便已经知道,这是女儿心仪的男子,作为南苍国的丞相,他理智上可以欣赏萧扶疏这样年轻有为的年轻人,但是作为一个与女儿分离了十五年的父亲,情感上,实在半个字的认同也无法给予。
倒是萧韫之,半点怯场的意思也没有,坦坦荡荡地看着皇甫松:“皇甫丞相尚未递交国书,便这样大摇大摆地带着上前人马来我东澜是何意?”
皇甫松瞧着他这样不给面子,在自己这未来的真正岳父面前也这样不收敛,笑了笑,温和道:“如此说来,我也该带阿莞回去。”
萧韫之被噎住,不说话。
云莞抿唇笑了笑,抬手扯了扯萧韫之的衣袖,让他莫要冲动。
这小小的动作,自然被皇甫松看在了眼里,他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云莞便道:“皇甫先生见谅,萧将军只是担心我的安危而已,并无别意。”
皇甫松自然是知晓的,只是,经过了刚才的事情之后,仍旧之能听到云莞叫自己一生皇甫先生,皇甫松的心里,不可谓不失落。
但女儿都开口了,他若是还是呛着萧韫之,也担心女儿心里不高兴,便只好宽和地道:“我明白萧将军的意思,自然不会怪罪。”
上官玉看着云莞,神色复杂:“阿莞……”
初初听到这样的事情,别看云莞表面上看起来是镇静的,但其实,内心多少有些慌措。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是真正的云莞,又经过了重生这样的离奇的事情,甚至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但这一切都只是设想而已。
只有当事情真正发生的事情,才知道,心情并不那么平静。
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但至少很清晰地认知道,这种情绪,不属于逃避的情绪。
即便她不是真正的云莞,可身体里流淌的血脉,在找到根的时候,产生的奇异的血脉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
但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好好理清这件事情。
云莞扯唇笑了笑:“没事,阿娘,我都知道了事情了的经过。”
上官玉心疼地看着她,但也知晓,不能逼云莞逼得太急,她如今这样平静的反应,已经是她料到过的状态。
云莞笑了笑,道:“阿娘舟车劳顿了许久,又说了这样久的话,肯定累了,不如先休息休息,我们坐下来再说吧。”
“好,好,听阿莞的。”上官玉连忙道。
皇甫松也期待地看着云莞,事情已经说清了,她不了解云莞,也不知云莞这样的反应,算什么,心中难免不安。
云莞也和气地与皇甫松道:“皇甫先生远道而来,也辛苦了。”
还不待云莞继续说下去,上官玉连忙道:“阿莞,皇甫丞相秘密来东澜,住在外头多少有些不方便。”
云莞懂得上官玉的意思,她本来也没有要让皇甫松去外面住的意思,他秘密而来,而不管后面的决定如何,云莞暂时都不想让事情发展得太快,太惹人注目,好笑道:“皇甫先生若是不嫌弃的话,不若也在也府上休息吧,我让人收拾一下客院。”
“不嫌弃不嫌弃。”皇甫松连忙道,他眼眶微红,神色有些激动:“我,我很高兴。”
云莞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只好看了看自己府外的方向:“只是,这些人,烦请皇甫先生安排好,我这府上,应当算是安全的,这样大的动静,实在太惹人注目的。”
皇甫松连忙道:“是我考虑欠缺,我立刻去安排。”
他说着,便指挥藏昼去将带来的暗卫给安排好。
这般安排妥当之后,其实也准备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云莞只好吩咐人去准备晚膳,一会之后,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经过了方才这么一段沉淀的时间,云莞表现如常,细细询问起了上官玉的身子状况。
上官玉心中熨帖,便与云莞说了自己已经无碍,因为记忆恢复了,体力和武功也跟着恢复了,而今虽恢复不成十五年前的状态,但荒废了这么些年,能维持这般状态,已经不错。
云莞看得出来,上官玉确实恢复得不错,便放心了下来。
又细细询问了她在南苍的事情,得知上官家的态度之后,也为上官玉感到放心。
直到现在,上官玉才告诉云莞,在南苍找到云承德事情。
云莞听得心情激动,猛地站起来:“找到阿爹了!”
她一出口,眼圈便红了,这一声阿爹,听得皇甫松又是感慨,又是羡慕。
还是萧韫之拉了她一下,免得她太过激动,撞到了桌子,但脸上也有几分惊讶。
上官玉含笑点了点头:“找到了,上天保佑,他当时被洪水冲入江河之中,顺着江河冲到了海边,被我兄长救回家中,因身上带着我当年的玉佩,让加中生了怀疑,便妥善安排,全力医治,想要等他清醒了再询问玉佩的事情,但他因至今不醒,所以消息并未外传。”
所以,即便上官家的人拿到了云承德待在身上的,属于上官玉的那一块玉佩,也无法查探更多的消息。
云莞又惊又喜,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听到上官玉说云承德至今未醒,便更加担心了:“至今未醒?阿爹状况如何?”
上官玉摇了摇头:“暂无性命之忧,大夫说了,大约是当时撞到了脑颅,伤了内里,加之身子在恢复,所以才昏迷不醒。”
云莞连忙转回头去看萧韫之。
萧韫之便安抚道:“莫姑娘大约是难以离开京城的,但也并非不可不走,但医治需要时间,此事我来想想办法,阿莞放心。”
云莞郑重点头。
上官玉皱眉道:”我此次出来得匆忙,将小琛与霜儿留在京城,阿莞,我想把他们接去南苍。”
云莞一愣,顿时也明白了上官玉的意思,不仅仅因为她的家人在南苍,更因为云承德也在南苍,且如今不可轻易转移,否则,上官玉是宁可将云承德接回东澜国的京城让他医治的,绝不这样麻烦。
再有便是她身份回归,此事必定瞒不了多久,两小只长时间独自在京城,必定是不安全的。
云莞点头道:“应当的,小琛和霜儿独自在京城,我也不放心。”
“阿莞打算何时离开漓城?”上官玉问。
云莞看了看萧韫之,又看了看上官玉和一直不说话,却在默默听她和上官玉说话的皇甫松,最后垂眸道:“我原本打算这两日去一趟南苍的。”
她一说出来,皇甫松的面上便露出了些许激动的神色。
云莞却转头看萧韫之,果见萧韫之皱了皱眉头。
云莞轻声安抚道:“我今日午后才给你送了一封信去,告知我打算这几日去一趟南苍,你若是不来漓城,明日便能收到我的信了。”
萧韫之倒也不是完全不知晓这件事,他还没有离开漓城的时候,云莞便提过一两句,只是那时候还没有决定好合适去罢了。
但如今,云莞的身份被揭开,他却更加不放心让她独自去南苍国。
云莞懂得萧韫之的心思,但现在也不是多说的时候,只眼神安抚了他一下。
“阿莞怎么会想去南苍?”倒是上官玉奇怪道。
云莞笑了笑道:“前段时间出了些事情,便想去南苍看看。”
她无意多说,便抛开了话题,恰巧晚膳准备好了,几人心情复杂地用过一顿晚膳之后,云莞便拉着萧韫之去说话了。
萧韫之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云莞道:“前方还好么,你突然离开也行么?”
萧韫之摇了摇头:“无须担心。”
他叹了一声,轻抚了下云莞鬓边的发丝,她今年四月已经及笄,只是那时萧韫之在战场上,不能回去参加她的及笄礼。
这会儿看着云莞头上插上了代表着及笄的发簪,心中便一阵阵的遗憾。
“阿莞会去南苍么?”
云莞不说话,就只是抬头看着萧韫之。
萧韫之定定地看了云莞一会儿,轻笑道:“阿莞心中已有主意了是么,阿莞并不排斥皇甫丞相。”
云莞顿了顿,皱眉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排斥的,我没有跟你说过,很久以前我便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上林村的人说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一个人两个人说没什么,但大多数人都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就表示这个事情另有隐情,再有就是,大哥大我五六岁,我来到云家的时候他应该是已经知晓的、明白事理的,他应该会知晓一些,我自己觉察到了些端倪,只是从前不说罢了,何况,以阿爹的为人,他给我的那一套说辞,我也并不十分相信。”
萧韫之便静静地看着云莞,不知是无奈,还是心疼的情绪:“阿莞很聪明。”
只是,若是阿莞不像现在这般坚强,这份聪明便会让她不开心,萧韫之又是心疼又是庆幸。
云莞又继续道:“还有阿娘中毒的事情,小琛与霜儿的都受到了影响,为何我不曾受到影响,我只是觉得,也不必在意很多,加上阿娘身子不太好,我也不太想刺激她,所以面对如今这样的转变,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说到这里,云莞不由得苦笑,扯了扯萧韫之的衣袍,“就是,感觉有些太出乎意料了,没想到,阿娘便是朔月将军,而我的身份,更加如同话本一般,就……别的身份身份都好啊,怎么就是什么皇太女呢。”
皇太女呢,在南苍国这样几乎男女平权的地方,不知是多高的地位。
可是她并不太想做什么皇太女啊,玩转政治那一套,她不行,她真的只想赚钱。
比起别的情绪,萧韫之在云莞的脸上看到的,更多是对这个身份的苦恼,似乎极为不喜欢这个身份。
他瞧着云莞的模样,心里便放松了一些。
也能知道云莞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好笑:“小财迷。”
云莞无声看着萧韫之。
萧韫之便安抚她道:“有我在,阿莞不论是什么身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人能逼迫你。”
云莞幽幽道:“你一个人对整个南苍国么?”
“那又如何?”小公子的语气,仍旧是那么不可一世。
云莞失笑,嘀咕道:“那我可舍不得。”
她不是个纠结拧巴的人,只是面对突然而来的变化,总是需要去接受并且为接下来的路程做一些准备。
一旦她接受了自己的身份,那么,该做的事情,她会去做,需要承担的责任,也会去承担,只是,接下来如何走,她实在还没有想清楚罢了。
云莞轻叹了一声,脑袋撞在萧韫之的胸膛上:“谁能想到呢,我这辈子经历的事情,估计上下五千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听着云莞放松的语气,萧韫之不由得笑了。
倒不是他有别的什么情绪,其实主要是云莞的意思,阿莞若是承认这个身份,他便帮她回家,阿莞若是不想承认这个身份,谁也没有办法将她从漓城带走,即便南苍举国之力,也不能将他的阿莞带走。
萧韫之笑道:“既如此,便也不着急,反正皇甫丞相已来了漓城。”
若是细听还能听到这语气里一丝丝不爽。
萧韫之确实是不爽的,这人是阿莞的父亲,如今刚刚找到阿莞,成婚的事情,恐怕还得一拖再拖。
云莞不由得失笑:“今日你被皇甫先生反呛一口的事情,忘记了?”
萧韫之脸色一僵,瞧着云莞幸灾乐祸的样子,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啊!”
两人在园子里说着话,一墙之隔的皇甫松已经站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并非无异来听,只是在这府邸中居住,便多想了解女儿生活的环境,无意听到云莞和萧韫之说话的声音,提及她对自己对南苍国的态度问题,便想要停下来听听她的意思。
听到这里,他无声弯唇笑了一下,明月映照下的双眸,微微湿润,面上带着几分克制的激动,最后无声无息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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