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篝火还在跳跃,笙歌高起,与欢快的乐曲相挥相应。
阴影中走出位身着藕粉布衫的少女,她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身形柔弱瘦削,配着有几分苍白的脸,无端让人怜惜。
“阿雁。”
李思唯看到那摇摇欲坠的身姿,快步上前将她扶起,“我看你走了许久便前来看看。”
他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细汗,“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惊吓?”说罢便要挽起她交错的双手。
沈辰雁轻巧躲开,将头微微扭向一边,“没什么,只是总觉得这园子古怪的很,有些不大适应。”
“没事就好。”李思唯长舒口气,“你若累了我便先送你回房吧!他们估计还要闹好一阵子。”
“不!”
沈辰雁眼睛睁大了几分,双手来回搓着,看到李思唯疑惑的眼,竟垂下头不敢直视,“这会儿回去也睡不着,我就坐一旁看着也是好的。”
“也好。”李思唯扶她在不远处坐下,低声说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的目光渐渐放远,默默打量着周遭一切。
这是一场庆祝胜利的舞会,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悦,他们用行动宣誓着快乐与满足,激情与澎湃。
她的手握的更紧,手心渗出薄薄细汗,却不敢打开。
桃妖妖拉着傅明宇围着鲜红的火焰载歌载舞,一边笑盈盈的朝萧晓九招着手。
傅明宇原本哭丧的脸在看到萧晓九后瞬间眉开眼笑,惹得桃妖妖分外鄙视。只是当他看到萧晓九顺手拉着南竹缓缓走来时,一张俊脸又瞬间垮了下来。
一道柔媚的女声响起,带着自以为是的得意,桃妖妖挑着泛笑的眼,朝他伸出手,“你输了,掏银子吧!”
傅明宇哼哼两声,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锭银子放在她手心,突然想起什么,一双桃花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我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这般贪财。”
桃妖妖拿起银子亲了一口,眨着金光闪闪的眼睛,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大约本姑娘长了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你被误导很正常。”
傅明宇差点惊掉下巴,手指着那自恋到极点,脸皮厚到极点的女子说不出话来。
不过对她,这些世俗规矩连天上的浮云都不如,而当初她肯计较,只是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人。
于是他有一次摇着折扇问她当真对那个人一点都不怨的时候,她咬着桃子笑嘻嘻的说道,“我爱他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他成全也好,拒绝也罢,于我而言都不是罪过。”
“这世间并不是你爱他而那个人就一定该爱你的。”
“哇塞,小玥儿真有勇气。”桃妖妖由衷赞道。
傅明宇深深望了她一眼,然后朝空中翻了个白眼,他怎么会觉得那个疯女人有点特别呢?一定是最近被她荼毒太深,还是看看他家娘子养养眼。
这么一看才发现他家娘子有些心不在焉,傅明宇竟从那张淡然平和的脸上发现了一种咬牙切齿的韵味,她的眼神越过她身前的南竹穿到了另一人身上,连南竹被踩了好几下都未曾发觉。
他突然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是根本掩饰不了的,一个眼神便足以说明一切,就那么轻描淡写的一眼,却只装的下一人。
萧晓九杵了杵南竹的胳膊,暗自嘀咕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这般熟。”
“他们?你是说君少和凌姑娘?”南竹含笑问道。
“是啊!我还以为他只会冰着脸,原来也会对小姑娘笑的这般荡漾,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南竹闻言轻笑,“君少有没有对其他人笑的心神荡漾我不清楚,但我却知道有人酸的很。”
“我…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萧晓九昂起头反驳道。
南宫璎华依旧立于阴影中,不缓不慢的吹着曲子,只是那原本清幽的曲音无端染上几缕落寞,他眼睁睁看着萧晓九拉着南竹走了,凌玥邀着君无邪离开,周围瞬间空旷下来,只留不远处沈辰雁抱臂缩在角落里,身上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有些好奇,却并没有上前询问,只是时不时的扫上她一眼。
他被眼前不知是谁的笑容灼伤了眼,待回过神来便发现刚刚还缩在他身后的少女不见了。
若是平时他并不会在意这些,可是不知为何,看见她紧缩的身子心里总会泛起淡淡的不安。
他自嘲的笑笑,自己这是怎么了,转了转笛子换了首轻快的曲子来吹。
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神总是不可避免的落在那青衣翩纤的少女身上,想记住她的每个眼神,每抹笑意。
南宫璎华再一晃神,便看到沈辰雁竟不知不觉也出现在人群中,他摇摇头,自己果然想多了,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加入其中,眼角却捕捉到一缕耀眼银光。
“小心!”
南宫璎华大吼一声,飞身向前掠去。
众人皆被这一声历吼从喧嚣中拉回,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这一瞬间,有利刃出鞘,刺破血肉。
鸦鹊无声。
鲜血嘀嗒的落在地上,所有人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冲上前来,不可置信的望着那惊慌失措的少女。
她眼中蓄满泪花,竟比任何人都要惊恐害怕,不可置信的抬手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指尖。
一把金紫的匕首咣当一声从宽大的袖摆中掉了下来,鲜红的血液慢慢化开。
为什么?
疑问在每个人脑海中回荡,即使这一切真真实实发现在眼前,却依旧让人无法相信。
刚刚,就是这一个单纯良善的小姑娘袖里藏刀,要致萧晓九于死地?
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短,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别有预谋,那这个人也太过可怕。
可若不是预谋,又有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对另一个朝夕相处的朋友痛下杀手。
刚刚还嬉闹的人群瞬间剑拔弩张,南宫璎华一只手捂着伤口一只手将萧晓九护在身后。
南竹慌忙取出药箱帮他止着血,却遭到南宫璎华深深的怀疑。
毕竟沈辰雁与李思唯的关系众所周知,这场刺杀未必与夜国无关。
“我相信月。”萧晓九眼中的震惊渐渐退却,看着他二人的僵持慌忙开口,“你的伤要紧,其他之后再说。”
说罢,搀着南宫璎华头也不回的离开,南竹与凌玥紧随其后。
“啪嗒!”
李思唯手里杯盏滑落在地。他实在不明白他紧紧离开了片刻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
看着傅明宇与桃妖妖咄咄相逼,而那个他曾经发誓一生一世要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姑娘,面对着千夫所指,而他竟第一次开始动摇了,原来并不是任何时候他都可以义无反顾的挡在她前面。
“阿雁,到底是为什么?”
他屈膝半跪在她身前,捧起她藏在乱发中的脸,看着她的惊慌失措,狼狈不堪,却终是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来。
“阿雁。”他拂去她脸颊源源不断滑落的泪水,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可是怀中少女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不住朝他怀里缩着,害怕又彷徨。
“呵!”桃妖妖冷冷一笑,“这是做什么?我可记得你刚刚袖里藏刀,一步步走向晓九时可没有一点胆颤心惊,如今这样是做给谁看。”
傅明宇闻言第一次觉得她这般犀利的言论竟听着十分解气,虽然他一向不跟小姑娘一般计较,但是非亲疏他一向分的十分清楚。
“够了!”李思唯将不住发抖的沈辰雁缓缓抱起,“无论她做错什么我都会一力替她承担。”
“承担?你要怎么承担?”桃妖妖还在追问,李思唯却已抱着沈辰雁缓缓离开。
“喂,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桃妖妖一边气的跳脚,一边就要拉着傅明宇追上去。
“等等。”
君无邪一转身挡在了她前面,面对怒发冲冠的二人,难得的解释道,“沈辰雁现在情绪不稳,不宜言语相激,待她清醒,自会带她上门请罪。”
“请罪?我看你们是畏罪潜逃吧!本姑娘可不管你们是什么少主阁主的,敢害我的朋友,我绝不轻饶。”桃妖妖美目瞪圆,不依不饶的说道。
“敢害她的人,我也不会轻饶。”
君无邪扔下句话,不顾桃妖妖怒视的双眸,一拂衣袖,轻飘飘的走远了。
“喂,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桃妖妖对着一旁的傅明宇低声问道。
“没什么意思!”傅明宇挥了挥手,也慢悠悠走远了。
只是凭借他察言观色的商人秉性,他隐隐觉得君无邪自从出事后的表现就很奇怪,他表现的太过平静了,就好像他原本就知道些什么内情一般。
这场看着莫名其妙的刺杀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他突然觉得他对萧晓九知之甚少,而面对那个知道的比他略多一丢丢的人略略不满。
至于南宫璎华,他们并不十分担心,毕竟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突然出人意外,但南宫璎华并不是她一个小小女子说杀便能杀的,更何况他们身边还有医术卓然的巫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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