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邀月并未带她二人回兰家,而是去了圣殿。
那是一座大理石雕成的宫殿,精美却又冷冰冰,即使是太阳直射,依旧能感觉到它散发的冰冷光芒。
那座宫殿建在半山腰上,高达五米,墙上爬满了白色的月令花。
顺着圣殿拾阶而上,直至一片露台,一位白衣女子孤零零的站着,左手拈花,静默良久。
“圣女,人带到了。”金邀月对着她的背影毕恭毕敬的说道。
“婆婆,您先退下吧!”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金邀月有片刻的迟疑,却仍是躬身退下。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一路上,金邀月没有问她二人任何问题,但她知道,她一直在打量着二人。
兰溪月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她,只见她最初一片错愕,最终又恢复平静,换上温和的笑意。
兰溪月万万没想到来得竟是一位故人,她曾在乌衣九国会时与萧晓九有数面之缘,只是那位萧神女不是早已以身殒命了吗?
这半年多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有着萧神女样貌的人会对九月的事了若指掌?
她并不急于拆穿她的身份,而是温柔开口,“让我看看你的金蝉蛊。”
还未等兰九月有所动作,那只金蝉蛊如同受到召唤般飞了出来,瞪着芝麻般大小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白衣女子。
兰溪月摘了朵月令花,花径在指尖滑过,留下一滴鲜红的血珠,那只金蝉蛊仿若受了蛊惑一般,飞过去贪婪的允吸着她指尖流出的鲜血,好似饮着琼浆玉露一般。
“果然没错,这金蝉蛊的母蛊是我以血为饲,由它繁衍的金蝉蛊都会受到我的召唤,普天之下,除了我只有我的妹妹会有这金蝉蛊,你是从何处得来?”兰溪月的表情瞬间变得冷冷的,她可不管来人是谁,哪怕是真的萧神女,敢伤害她的妹妹,她一样不会放过。
“倘若我说自我醒来它便在我身边你可会相信?”兰九月的目光带着几分殷切,她万万没想到这只金蝉蛊竟真的出自兰溪月之手,那她是否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
她的记忆没有错,错的是那个叫南宫璎珞的女人,只是她编造了一个故事,欺骗了自己,什么念咒之术,她怎么会相信这么荒缪的说法,倘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只只属于兰九月的金蝉蛊又怎会留在她的身边。
兰九月几次三番的想要唤她一声姐姐,这是这世间唯一疼她、爱她的人啊!
“因为她便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兰九月。”还未等兰九月开口,叶慕渊便斩钉截铁的说了起来。
他可不顾及这许多,这名为仙梦的蛊虫正是出自圣殿,由兰溪月看守,只要她相信站在她面前的真的是她的妹妹,那么这位对妹妹宠爱有加的临月圣女,或许会竭尽所能救她一命。
可叶慕渊没有料到的是,兰溪月见过传闻中的萧神女,面对一张与萧神女一模一样的脸她又岂会完全相信。
“你如何能证明?”兰溪月红唇轻启,带着难以置信与淡淡期待。
兰九月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溪月姐姐,你还记得去年的簪花节,你说那是临月国最为盛大的节日,而我却无缘得见,所以你为我绘就了一副少女簪花图,图中场景竟与我今日在长街所见一般无二。对了,还有无数的夜光蝶,在月光下偏偏而至,那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美的画面。”
兰溪月目露震惊,只能听兰九月讲述着从小至大发生在她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你真的是九月?”一向清贵如兰般的少女脸上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笑意,这些事,除了九月,又有谁知道的这般清楚明白。
她挽起兰九月的双手,一只手抚过她的脸颊,望着她湛如泉水的双眼,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眼前少女的眼神是那般清澈,她相信她并没有骗她,可是那与萧神女一模一样的脸又是怎么回事?她消失的这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着兰九月面露迟疑,她也不好再问下去。
与兰溪月一一惜别之后,兰九月与叶慕渊方在金婆婆的引领下在偏殿住下,金婆婆进去时看着圣女泛红的双眼,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她难得没有再针对这二人,恭恭敬敬的带他们下去了。
“圣女,你真的相信这人就是二小姐?”金婆婆躬身问道,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二小姐与以往有些不同,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个人的话语会骗人,眼神却不会。”兰溪月深吸了口气,说道,“婆婆,你可知换身之术?”
金婆婆面露惊恐,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良久才平复下来,说道,“小姐,那只是一个传说而已,怎可当真,这人换了身体,如何能活?”
兰溪月摇了摇头,“我原先也不相信,现在却觉得一切皆有可能。临月女子体内天生带有蛊血,所生若是女子,便会继承母亲的蛊血,所生若是男子,必活不过百天,是故临月国才会有不许男子进入的命令,而离开临月的女子也只能偷偷的隐姓埋名,待女儿降临立刻返回临月。这困扰着临月千百年的魔咒,或许有朝一日可以解开。”
“听说这两日女皇亲临圣殿,她可是同你说了什么?”金婆婆心中突然燃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今日的圣女似乎有些不一样。
兰溪月扯开嘴角轻声道,“她能屈尊前来,除了为了仙梦,还能是为什么?”
“女皇她...她莫不是想...”金婆婆突然噤声,不敢再说下去。
“她为了男色竟不惜犯禁,我何不乐享其成,若此法能成,临月的诅咒便可得以解除,所有人都可安心的嫁人生子,有何不好?只不过,那个人可不是她想碰就能碰的了的。”
明明还是一模一样的人,金婆婆却觉得眼前这人有些可怕。
自从前些日子,有人送来一封密信,她就站在这月令花下不言不语、不眠不休,若不是兰九月的到来,她或许会一直站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不喜欢兰九月,不喜欢和她有关的一切人和事物,却还会带她前往圣殿的原因。
这圣殿之中开满了月令花,月光微洒,一只只淡蓝色的夜光蝶扇舞着翅膀像是跳着优美的舞蹈。
记忆中的景色有些模糊,她只记得夜光蝶飞舞的样子很美很美,但真实看到后才发现它是那样的灵动,是深夜中的精灵。
兰九月站在一棵花树下静静欣赏这绝美的盛景,一身青衣在月光下有一种轻盈之美。
拐角处的假山后,有一红衣少年斜躺在假山上,身边酒壶散落了一地。
“是幻觉吗?”他晃了晃头,却几近贪婪的望着花树下的身影,仅仅是一个背影,那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差点让他热泪盈眶。
他有多久再没有见到那个身影了。九华大陆上遍地的神女像,却没有一个能雕刻出她半分的神韵。
“九儿,你可是在怪我?”
他喃喃自语,她离开的这大半年时光,这还是第一次梦见她,哪怕只是个幻影也好。
花树下的女子轻轻伸开掌心,一只夜光蝶落在了她的指尖,薄如蝉翼的翅膀在月光下闪着浅蓝的光芒,连同她手上也沾染了淡淡蓝晕。
突然,一个滚烫的怀抱从身后将她包裹了起来,浓郁的桃花香蔓延开来,她觉得这香味异常的熟悉,熏得她有些心猿意马。
她的身子被扳了过去,正对上一双迷离的双眼,那眼里流露的深情令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
兰九月暗自腹诽道,果然她与姓君的上辈子一定是苦大仇深的冤家!
许是这人的容貌太过张扬,她仅是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白日在街上遇到那人,听说是夜国的使臣,来自君家。
他的容满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艳丽,兰九月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难怪临月女皇仅因看了他的一幅画像,便不顾临月禁忌,将他迎至临月。
这美色,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抵御的了得。
“九儿,真的是你吗?”他的语气竟说不出的悲伤,如果说白日的他只是一具美丽的躯壳,那夜晚的他却更似一个可以偷心摄魄的妖魔。
一个浓烫的吻就这样落了下来,她竟浑身酸软毫无还手之力。
她...她就这般被轻薄了。
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在这个缠绵悱恻的深吻中消失殆尽。
她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却能感觉他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他是在害怕什么?
“嘭!”的一声,刚刚还紧紧抱着自己的男子突然一头栽了下来,双眼紧闭,身后是一身紫衫的叶慕渊,目露凶光。
昏倒的正是传说中正与银川举办联姻事宜的君无邪。
半月前,李思唯找到他说,有了南竹的消息,他被人劫持去了临月。
君无邪暗道不好,南竹虽说是临月国人,但却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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