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叶慕然刚刚踏入内阁,便觉得头晕目眩,各种各样的脂粉味,熏香味扑面而来,刺激着本就不够灵敏的嗅觉神经,烟雾弥漫,隐隐看见一个人影,沉声问道:“爱妃这是作何?”
“这一切皆是臣妾特意为皇上准备,皇上莫不是不喜欢?”
萧晓九一脸委屈,肩膀颤抖了几下,隐隐带着几分哭腔。
“朕…甚是喜欢!”语气有些勉为其难。
叶慕然朝里面望去,似乎有一金灿灿的东西张牙舞爪,上蹿下跳,只得转移话题道:“爱妃可是养了一只锦鸡,十分漂亮呢?”
只见那一只锦鸡缓缓的飘了出来,正是用红色丝帕遮着脸,含羞带怯,一摇一摆走上前来的皇后娘娘,鬓上金钗伶仃作响,随着摇曳的步伐,绕作一团。
叶慕然面部有些抽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见一只涂满鲜红豆蔻的手将脸上丝帕缓缓拉开,一张“人神共愤,惊世骇俗”的脸缓缓现了出来,晓九哆哆的喊了句皇上,欲语还迎。
脸上的胭脂挤作一团,随着说话声,白色红色混杂的粉末一层层的掉了下去,像极了被剥的乱七八糟的锦鲤,鱼鳞一张张的翘起。
叶慕然的心里防城瞬间倒塌!
而对面的那位似乎无知无觉,依旧以自以为‘婀娜多姿’的步伐缓缓靠了过来,手脚并用的贴在他的身上,缓缓抬起头,以全方位,一百八十度的视角展现了自己‘惊艳绝伦’的风姿,低低道一句,“皇上,臣妾美吗?”
叶慕然全身僵硬,对着那一张人神共愤的脸再也挤不出一句话来,急急的说一句,“爱妃,朕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处理,改日再来看你!”说罢推开晓九,落荒而逃,只远远听见女子说了句,“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语气含嗔。
叶慕然脚下一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于是萧晓九第一次看到了这位传言中一无是处的皇上施展轻功的模样…
“小姐,奴婢刚才好像看见皇上脸色铁青的逃了出去,不停地吐,外面都乱作一团了!”
凝香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姐说什么盛大的见面礼只是为了把皇上气走吗?”
“凝香,你忘了我不是南宫璎珞,忘了我腕上的守宫砂是假的吗?”
萧晓九一边清洗脸上的胭脂,一边看向凝香,直至她脸色发白,方叹了口气说道:“若有一日,我可以离开这里,你可愿跟我走?”
凝香满眼不可思议,停顿片刻,遂又信誓旦旦的说道:“我愿意!”
“即使风餐露宿,居无定所,你也愿意?”晓九语气里也夹杂着一丝不确定。
“即使风餐露宿,居无定所,只是…”
凝香抬起头,朝晓九促狭一笑,“只是小姐舍得放下皇上吗?”说罢不顾萧晓九危险的目光笑着逃了开去!
夜幕降临,凝香端着晚膳走了进来,放在一旁的红木桌上,望着那饶有所思的少女轻声说道,“小姐,你说皇上还会不会再来栖梧宫?”
感觉有人在瞪她,凝香不以为意,“外面可都传言栖梧宫以后会是冷宫呢?”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现在恐怕整个皇宫都已传遍,皇上难得下榻栖梧宫,却被浓妆艳抹的皇后娘娘吓跑了。
“凝香,你出去散播谣言,就说我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戏码,只是为了吸引皇上的注意,皇上迟早会属于我一个人!”
萧晓九笑的不怀好意,凝香一脸无语,“小姐,你是在玩火!”
“我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翌日。
淡淡荷花香渐渐传来,隐隐夹杂着几缕笛音,悠然缠绵,道尽不舍!
萧晓九随着笛音而去,这才注意到绮月苑前的凉亭名曰‘觅音亭’!‘清波歌舞碧饶天,曲酒言欢觅佳音’!
亭前一白衣男子,倚栏独立,握一管玉笛,邀月同吟,在夜色下平添几分惆怅。
“你可知这觅音亭的故事?”
并未等她回答,复又说到:“南沧帝还是皇子时,在此偶遇一女子,与她琴瑟相合,引为知己。却不知她是新入宫的秀女,而你知他知道这件事后做了什么?”
“皇兄要说什么?”萧晓九不明所以。
南宫璎华没有理会她,自顾自说道:“他让那女子引诱先皇,又与二皇子相交,令先皇心存嫌隙,而自己退出政坛,不问政事!当所有人都以为皇位属于二皇子时,圣旨上却署名是他,而先皇驾崩后,那女子便下落不明,所以便有了这觅音亭!”
南宫璎华回过头来,直直的看向晓九,眼里是萧晓九看不懂的神思,“璎珞,对他而言,女子只有利用,而你又不是醉心权利之人,我不忍你在此暗自凋零,你可愿跟我回去,我自会禀明父皇!”
晓九对此只是笑笑,复而问道:“皇兄,父皇为何会让我嫁于南沧帝,南沧必有大劫,父皇不至于将我送来送死!”
南宫璎华眼里闪过一抹惊叹,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银川虽无皇位之争,却有外戚掌权,杜氏曾与父皇共打江山,号平南王,功高震主,又是太后的亲侄,父皇欲夺其权,却不得其法,其女杜美珠钦慕南阳候,嫁于南阳候为正妃,若南阳候起兵,必可牵连平南王,所以…”
南宫璎华欲言又止,萧晓九趁机 打断,“皇兄不必多言,父皇布置多年,又怎可因我全盘皆输,璎珞有事先行告退!”
心中所有疑虑顿时解开,她一直疑惑南沧、银川即为姻亲,南沧应与银川百般交好,可这般久,南沧帝却对新嫁的银川公主不冷不热,甚至有刻意冷落之嫌,即使面对银川太子也毫不避讳。
她只猜到南沧帝装作软弱无能,放任南阳候把持朝纲,以此麻痹使他掉以轻心,却不曾想两国竟有如此交易,如此一来,南沧帝刻意冷落银川公主,南阳候必以为他们彼此不和,全不会想到他们已布好陷阱等他跳下去。
确是好计谋,只是他们将南宫璎珞置于何地,一个政治交易下的牺牲品吗?
虽然她与南宫璎珞并无交集,对这场交易无可奈何,但她终究无法理所当然的面对这一切,无法面对他们利用一个无辜女子的幸福铺成的康庄大道。
萧晓九起身欲走,却被南宫璎华一把拉至怀里,“璎珞,不要走!”
“璎珞,即使丢掉性命,我也会护你周全,这一切不该以你的牺牲来换,昨日听闻你要侍寝,我觉得已经死过一次了,平南王想要皇位,给他便是,只要你与我一起*!”
月色朦胧,看不清南宫璎华的表情,但却可清晰的听见他胸口狂乱的心跳,萧晓九至今想起还觉得心里乱作一团,剪不断,理还乱,记得当时只留下一句“我暂时还不能走”,便仓皇逃窜,隐隐听见他说了什么,却没有听清…
无论南宫璎华对自己只是兄妹之情还是其他,都是不能承受的,自己终究不是南宫璎珞,而且终有一日,自己是会离开的。
直到传来南宫璎华和凌皓天回国的消息,萧晓九也不曾踏出栖梧宫…
夜已深了,萧晓九寝室的灯却还亮着,凝香远远便看到萧晓九坐在桌旁,拿着自制的鹅毛笔写着什么,只是似乎并不顺利,不多久便停下笔揉着额心,眉头紧皱。
于是她立即斟了杯凝神的茶递了过去,萧晓九只是接过放在一边,依旧盯着纸笺若有所思。
那上面不过几个名字罢了!
凝香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些人有什么问题吗?”
萧晓九手指拂过纤细的鹅毛,随口一问,“凝香,你觉得柔妃是个怎样的人!”
“这…”
凝香绞了绞手帕,似乎有些迟疑,但一想到之前二人几近身死,方恶狠狠的说道,
“奴婢本以为这位柔妃娘娘最是清淡恬静,与世无争,却不曾想她内心这般狠毒,竟然暗害小姐,起初奴婢听闻她与那罪妃面容相似时并不以为然,如今想想她们真是一丘之貉,难怪皇上不喜欢她,若不是因为小皇子也不会留她在身边。”
“什么罪妃?”
萧晓九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握笔的手突然一怔。
“哦,小姐不知道吗?”
凝香很是吃惊的看着萧晓九,却发现她好像真不知情,方开口解释道,“据说先皇曾极其宠爱一名妃子,却不想她竟和南阳候有染,最后被赐死了。”
竟然是她…
萧晓九执笔将之前所写一一抹去,看来这位柔妃的身份要重新掂量了。
“凝香,明日一早你去一趟欢心殿,将那封信交给柔妃。”
信?
难道是…
凝香立马反问道,“那可是夏美人指证柔妃的罪证,小姐不将它交给皇上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去交给她?”
“如果我猜的不错,柔妃应该不是凶手,你先照我说的去做吧!”
凝香心中依旧不解,可是看着眼前那一抹清丽身姿,她突然就相信她是对的。
一夜无眠,萧晓九起身立在窗前,自南宫璎华离开,那些人必将蠢蠢欲动,她需尽快找出那些隐藏的幕后黑手。
突然有一道警戒声划破了寂静的长空,萧晓九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看到凝香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小姐,外面传言在栖梧宫外发现了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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