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晓九拉着蓝星瞳跑出人群后并没有走远,而是闯进了一座人来人往的院墙,大门四开,她盯着门上的牌匾看了半响,才认出那龙飞凤舞的几字写得是“学海楼”!
蓝星瞳一看到这几个字眼神就闪闪发亮,拉着萧晓九兴高采烈的冲了进去。
萧晓九这才发现这是一栋书楼,类似于现代的图书馆,她绕着那密密麻麻的古卷看的兴致勃勃,听着学子的学术辩驳煞是有趣,再一回头便不见了蓝星瞳踪迹。
她是在一面墙旁找到他的,那面墙很特别,中间是个一人高的圆孔,透过圆孔可以看到对面一望无际的青莲池。
那畔青莲看着很是眼熟,萧晓九歪着头想了半天,突然意识到那不就是国师府的一方池!
刚刚已经有人对她科普过了,学海楼有三宝,横古绝今的藏书,神出鬼没的白鸽,一方池的曲水流觞,她如今看着那从一方池蔓延而来的流觞曲水,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这算不算借国师府的名气给它打招牌。
蓝星瞳还在那圆圆的孔洞旁爬上爬下,似乎查看着什么?萧晓九坐在一旁的石椅上,拿出曲水上漂浮的酒盏,一饮而尽。
这酒味极淡,有着淡淡的竹香,配上这舒雅的居所,倒真有几分隐士的风骨。
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呼,“我找到啦!”
那趴在墙上的少年手舞足蹈,一头金灿灿的短发艳若朝阳。
“师娘!”
蓝星瞳就像找到宝藏的少年,看见萧晓九便急于分享,萧晓九慢悠悠的走过去,在一只小胖手指了又指后,才看清那一道青墙上有几道细弱发丝的划痕。
那一双湛蓝如星辰的双眸满满都是得意,整张脸都在书写着快来问我啊!
萧晓九嘴角有些抽搐,在他期盼目光的逼视下,煞有其事问了句,“这是什么?”
“这是我师父做下的标志!”
“你师父?”
萧晓九正在思考他的师父是不是她猜的那位,便见那只小短手随意敲动了两下,周遭突然一阵晃动,她下意识的去拉蓝星瞳,便被一股吸力卷了进去。
身子一直在下降,这种高空坠落的感觉她实在太熟悉了,可她身侧的蓝星瞳明显受不了这个刺激,“啊啊”的叫声不绝于耳,偏偏他们离的很近,萧晓九差点被那鬼哭狼嚎的叫声震得将他扔出去。
萧晓九此刻还算镇定,她一手拉着蓝星瞳,脚下不停在墙壁上划动,企图阻挡一点下降的冲击,脑海中在计算他们下落了多久。
呼啸的风声从耳侧席卷而过,她脚尖触地瞬间抱起蓝星瞳一阵翻滚,身上被撞得生疼,嘴里涌出一股浓郁的腥气,看着漆黑一片的地底一阵苦笑,倘若她算的不错,他们应在距地面二十米的地下。
压在萧晓九身上的蓝星瞳半响才回过神来,然后一咕噜钻进萧晓九怀里,悲痛欲绝的喊着,“师娘!师娘你不要死!”
良久,他身下传来声有气无力的叹息,“你若再不起来,我就真要被压死了!”
刚刚还环抱她的身子一下子跳将起来,喊了声,“鬼啊!”
…
萧晓九很是无语的抚了抚额角,忍着痛在墙上摸索了一番,然后发现…有路!
但是要不要走?
她眼神扫过蓝星瞳所在方向,开口询问道,“这道机关是你师父设的?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出口?”
蓝星瞳朝空中翻了个白眼,虽然谁都看不到,“我以前又没来过这里,怎么可能知道出路!”
萧晓九一口血堵在了嗓子口,她就不该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不过,他难得思考了一番,然后郑重的说道,“师父修的机关,无论怎么走都是死路!求生是死!坐等也是死!”
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不过他不喜欢直接将人弄死,而是要从内而外深深折磨一番,让他以为将要绝处逢生后又绝望死去!”
再然后,他终于意识到他们现在就处在那个无处逃生的机关中,而且这个貌似是师父最引以为傲的作品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萧晓九对着后知后觉的蓝星瞳彻底无言,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既然他喜欢在给了希望后又给予更深的打击,那么,那条唯一的通道很有可能布满重重陷阱,倒不如他们乖乖待在这里,想罢,萧晓九抬起头朝上望了望,并没有一丝光线,暗道闭合的如此严密,会有人发现他们吗?
“轰!”
蓝星瞳止住哭,嘴角一抽一抽的提示道,“好像有什么声音?”
不远处的女子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拂去落在身上的泥土,然后躲在那条通道处。
像是有一个笨重的物体从空中缓缓沉下,萧晓九立刻就想到了千斤坠,暗道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机关。
只不过这个机关落下的速度并不快,像是给对方充足的时间逃离。
萧晓九唇角一勾,看着机关在最后几米重重落下,荡起厚厚一层飞灰,再然后,过了片刻,它又缓缓升起。
她心平气和的拉着蓝星瞳重新在那个刚刚被碾压的地面上坐下。
蓝星瞳彻底傻眼了,一张嘴张的大大的!竟然还可以这样!
萧晓九在一旁躺的若无其事,所有人碰到千斤坠的第一反应肯定会是朝那仅有的通道逃离,绝不会想到还会有人再回来。
她闭眸沉思,脑海中却飞快转动,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养精蓄锐,同时弄清这些机关的运行规律,再找准时机逃出去。
君无邪飞奔出去的时候,恰是黄昏时分,今日恰逢柳家娶亲,街上十分热闹,因此显少人注意到那身着青衣的姑娘,和一个金发少年。
“好像是有那么两个人,朝云牙街方向去了!”
说话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她下午出来给孙子买零嘴,恰巧碰上一个金发的孩子,拿着一手的吃食,她便上前问了两句。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那两人并没有直直往前走,而是拐进了一家院子。
云牙街…
这条街是一条空街,只有一排洁白的墙壁,正是国师府的外墙。
君无邪朝着那鲜有人去的街道深深望了一眼,转眼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国师府。
悠悠的琴声飘扬而去,夜司晨坐在汜水池旁,抚琴弄音,修长的手指勾抹挑搓,一个个音符从指间跳动开来。
他这次换了首清扬的曲子,淡淡靡音四散开来,显示他心情颇好。
只不过他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宛若精致的冰雕。
一柄剑就这样散发着凌冽寒气朝他刺来,而他只是俯身微微一侧,便躲过那致命一击,手下的动作却无增无减,那首曲并没有因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而打断。
“夜司晨,萧晓九在哪里?”
他左手微勾,琴音如冰泉乍破。然后寒光一闪,那架价值不菲的古琴便碎成了两半。
他拂手一挥,那枝末残骸便化为飞灰,消散…
“君少主难道不知,夜某从不为人掐命算卦。”
一柄冷剑直指向他,一袭红袍随风而舞,带着汹涌的霸气与残虐,“我今天可没心情陪你玩,再问你一句,萧晓九在哪?”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夜司晨拈花轻笑,转眼那亭亭而立的青荷在手中化为飞灰,消散无踪。
分不清是谁先出手,仿佛那一场战争在很早之前便开始在心里扎根,如果说君无邪是一柄锋利的矛,夜司晨便是一架无懈可击的盾,这场比斗谁会赢?
没有人知道答案。
一方池上的青莲被肆虐的不成花型,比之与南宫璎华那次,攻击力简直强了千百倍。
君无邪所过之处,所有青莲拦腰而断,转眼便成一厘米的丁块。夜司晨所过之处,寂静无声,顷刻间所触之物化作飞灰。
转眼,偌大荷塘不复存焉!
而上空红白两道人影交缠相织。
学海楼捧卷而读的学子,透过间隔的空墙看着那如梦如幻的比试,惊讶的不能言语,恍然想起那流传在异都许久的传闻。
那一日天镜奇观上相依相偎的青白身姿,那最后横身一抱的红衣男子,成了经久不衰的乐谈。
“小君!”
李思唯赶到时,他二人的打斗已进行的如火如荼,所过之处,风残云卷,草木无生。
高手过招,切不可分神,稍有不慎便是重创,可是他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朝着空中纠缠的人影大声吼道,“萧晓九有消息了!”
不消片刻,一个红色的身影从空中退了出来,得到肯定后,朝立身一旁的夜司晨抱拳说道,“君某隔日再来向夜国师请教!”便连同李思唯一前一后离开。
一口鲜血顺嘴角滑出,不远处走出一唇红齿白的小童,他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扶住,面上却有着不属于他的成熟,“主人重伤未愈,为何要跟他比试?”
在他眼中,就算十个君无邪也比不过主人的一根头发。
夜司晨没有回答,而是抹去唇角血渍,背手而立,站在一片狼藉的塘前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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