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与她太过惫懒有关，她实在不想动脑子布局谋划。
然，那也只是当初。
“无忧丫头，你来了啊！”
突然，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凤无忧的沉思。
凤无忧抬眼看去，只见偏门已经被人打开，木老那颤颤巍巍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正满面笑容的看着她。
“您老怎么知道我来了？”凤无忧迎了上去，眼底有着暖意。
“咳咳”木老轻咳了几声，道：“你那马车一直没换过，我站城墙上一眼就能认出来，再说你这招摇过市的，也没半点隐藏的意思！咳咳……你这又是想做什么呢？”
“我来乃是光明正大，为何要隐藏？”凤无忧没好气看了一眼木老，这才继续道：“我来是想见见师父，他老人家可出关了？”
木老眼中一点意外都无，招呼着凤无忧坐在皇陵前的台阶上，依旧是上次那个位置 。
凤无忧也不讲究，直接坐了下来。
“你师父一直在闭关，老头子我也很久没见他了。”
“您老人家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我来找师父？”
“有什么可意外的？如今陛下已经疯魔了，他做下的那些事情离天怒人怨也差不多，你丫头看着没心没肺，实则还是心软，看不惯的自然想要管上一管，可如今以你的能耐有些事情还真管不了。你不来找你师父，老头子我还觉得奇怪呢！”
“嘿嘿……”
凤无忧讪讪一笑，这才道：“其实上次吃了闭门羹，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到师父，我是方才面见皇后娘娘，她提起如今这世上能阻止陛下的只有师父一人，我这才又来了，没想到师父还在闭关。”
“皇后娘娘？”木老浑浊的眸子微微眯着，眼底闪过一丝怅然，“皇后娘娘乃将门之后，其实身上多少还是有些血性，她若为将，自当也是你娘亲那样的巾帼女将。”
“这些都已经是过去，说之无益，我如今只是想知道师父可能阻止陛下？他现在已非疯魔那么简单，他……”
凤无忧还没解释，木老便挥挥颤巍巍的手打断她的话。
道：“皇城内的事情老头子我已经知晓，陛下这次不仅派将士搜寻皇城，周边的城镇都没有放过，如果老头子料想的没错的话，明日外面的那些将士们，也该回来了！”
“什么？”凤无忧霍然站起身来，“木老，您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我的人也不过是打探清楚皇城的情况而已，你……”
“咳咳……”轻轻咳了几声，木老继续道：“你这丫头，如此着急作甚？你且坐下听老头子慢慢说！”
“哪里能慢？我本以为只是四十八名孕妇，九十条性命，没想到……陛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凤无忧除了惊，眼底还有着怒。
木老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消失，许久他才道：“他想做什么？呵呵，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罢了！血祭，生殉，不过都是歪门邪道传下来的阴暗手段罢了，哪里能续命？”
闻言，凤无忧的脸色苍白了。
“木老，您是说陛下要用这些孕妇生殉？他要血祭九龙祭天台？”
瞪大了眸子，凤无忧的喉间满是干涩。
陈王乃是一国之君啊，他要生殉的乃是他的臣民，他就不怕天下大乱吗？
“不，他是要用那些尚未出生的胎儿血祭九龙祭天台，胎儿还未出生便没有沾染世间的污浊之气，乃是这世上最为纯净的存在，他是要血祭九龙祭天台，来给自己续命！”
木老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冰冷，可更多的还是无力。
这些事情，纵然是他知道了，愤怒了，可他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听而不闻，闻而不动，远远的退避在皇陵之中。
凤无忧手脚冰凉，饶是她见惯了血杀，也被木老的一席话惊呆了。
许久，凤无忧才开口道：“此事，师父可能阻止？”
木老思虑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你师父能救你，不过因着陛下理智尚存，如今他命在旦夕，人都疯魔了，哪里还有人能阻止得了他？你师父纵然出关，除非杀了陛下，否则根本阻止不了他！”
“那……陛下若是一死？”
“傻丫头，你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他死了情况只会更糟糕。现如今几百号孕妇即将没命，可若是他死了，陈国必定掀起腥风血雨，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怎么会？陛下没了，可他还有子嗣，陈国不会没有君主！”
“说你傻你还真的是傻，凤栖梧被废，二皇子蛰伏，三皇子锋芒初显，小四势微但未必不会有人惦记着想要利用他把持朝政！陈国的水，深着呢！”
“您不是会观星象吗？此事可有转机？”
“看不到，关于陈国，星象一片迷蒙，老头子什么都看不到！”
“这……”
“无忧丫头，老头子跟你说这么多，可不是让你剑走偏锋。此事你管不了，你师父也管不了，你且离开吧！”
“那么多尚未出世的孩子，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残忍血祭？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
木老沉默了，他一直知道凤无忧看似脾气爆胆子肥，可她心底却很善良，最是见不惯有人滥杀无辜之人。
可是……
“无忧丫头，纵然陈国如今风雨飘摇，可只要陈王在一天，便能将那些个魑魅魍魉压制一天，若是他真的死了，陈国必将血流成河不得善了，更遑论暗中还有很多势力虎视眈眈，你……以大局为重吧！”
说完，木老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朝皇陵的侧门走去。
“嘎吱”一声，皇陵的门开了，又关了。
凤无忧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她脑海中一直盘旋着木老的话。
——以大局为重。
什么是大局？
大局难道就是陈国表面上的平衡吗？
谁都不敢率先打破这个平衡，谁都不敢去阻止陈王，可那些无辜的妇人和未出生的孩子，便要成为这大局的牺牲品吗？
那她呢？
她是林清茗，也是凤无忧。
她也是这局棋里的棋子，若是有可能的话，她也会成为大局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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