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的红色已经有些斑驳，明显经历过风霜的摧残，铭刻着时间的痕迹。
顺着安十三的眼神看了过去，凤无忧也不由微微一愣。
“娘子，怎么了？”秦长风也跟着看了过去。
“没……没什么！”凤无忧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是从云端传来一般。
但……
怎么可能没什么？
林宅内隐藏的太多太多的回忆，这些熟悉的景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从前发生过的事情，提醒她回忆着过往，那一幕幕画面如此的真实，真实的好像才刚发生过一样，可那些画面有时候却又那么的陌生，陌生到她好像在看别人的人生轨迹。
换了个身体，换了个身份，她的人生似乎也被完全换了一样。
那种错位感，让她很多时候都有一种虚幻的莫名，让她必须抓住什么，才能确定现如今的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而秦长风，就是她抓住了的，怎么也无法放手的人。
他一直在提醒她，她是真实的，是有血有肉活着的。
爱，让那虚幻的过去和真实的现在牵连在一起，让她不至于迷失自己。
而秦长风看着表情淡然的凤无忧，心底突然慌乱了一下，心跳微微有些失速，不过他很好的将这个情绪掩饰了下去。
不过他还是伸手，牵住了凤无忧掩藏在宽袖下的纤手。
随即，他狠狠一愣。
“娘子，你的手好冰！”秦长风的眼底，带着一点探究。
自家娘子，到底想到了什么？自从踏入西岐之后，她很多时候的表现有些奇怪，不过她不说，他便不问。
若是她愿意告诉他，自然会说，若不愿意，他又何必去勉强她？
凤无忧回过神来，反手握住秦长风，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估计风吹的有些凉了！”凤无忧说罢，视线不由自主又看向那朵朱砂勾勒的莲。
察觉到凤无忧的目光，安十三指着那朵莲，忍不住笑了。
“说起来今日还是借着公主殿下的光，草民才能再次踏进林宅，否则恐怕还没进来，就得被人安个意图不轨的名声给明珠公主带来麻烦！这林宅，承载了草民太多的回忆，一草一木似乎都是画面，鲜活的像是昨天才发生一般！”
“这茗羽亭，是阿茗和秦羽成婚之后命人建造的！草民曾跟阿茗一起来过多次，不外乎喝喝茶下下棋，亦或是给阿茗当陪练。”
“那朵莲花，是阿茗有一次喝多了，亲手画上去的！”
“没想到……居然还在呢！”
最后一句话，安十三说的很轻，似是呢喃一般。
可听在凤无忧的耳中，却让她不免勾起那段并不想提及的回忆。
她记得！
她怎么会不记得？
那一次她征战南疆小国，却遇到对方军中有一个擅长用毒的毒师，那是一场硬仗，她整整打了半年才最终惨胜。
班师回朝，她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
朝堂之上，她禀报陛下将自己所有的封赏全部用作抚恤金，给死去将士们的亲属。
她什么都没要，只有秦羽和安十三陪在自己的身边。
那一夜，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将自己灌醉。
第二日清醒过来，还是秦羽告诉她，她在茗羽亭内画了一朵莲，以朱砂为墨，整整画了一个时辰。
“阿茗的这朵莲，笔笔勾勒的都是当年死在南疆战役中的将士亡魂，她在用这朵莲告诉他们，她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这时，安十三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点苍凉和悲壮。
凤无忧的眸子微微有些酸，心中不免有些动容。
这话，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十三从未提及过，她一直以为他和秦羽都不会明白自己那难得细腻的心思，可是她没有想到，安十三竟然真的懂。
而秦羽，他恐怕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探究她的想法。
他大概觉得，她也永远都是无所不能的吧！
“林将军，是个有血有肉的好将军！可惜了……”秦长风突然赞叹了一声。
“其实她那短暂的一生，从来都不想当一个好将军，她只想当个普通的女子成婚生子，亦或是打马塞外，一辈子无忧无虑，不用面对战场的残酷血杀，不用面对朝堂的肮脏阴暗，她只想做她自己。可惜林宅世代为将，不能在她这里断了传承，先帝又倚重托孤，她再怎么不愿，再怎么向往江湖，也只能束缚在朝堂之上。原本她以为嫁给秦羽，便能远离战场，可她没想到比起天下人和西岐王，秦羽才是那个最想她征战沙场的人！”
“为了权力？”秦长风握紧凤无忧冰凉的手，低声询问着。
“是！他哪肯放下握在手中的权势！”
“十三兄，我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林将军的传闻，她的死可与摄政王有关？”
“可以说有关，也可以说无关！”
“此话怎讲？”
“射杀阿茗的那支箭，应该不是秦羽下的杀手，可他见死不救，最终还是害死了阿茗！他没有执刀，却也没有阻止，若他是害了阿茗的真凶，当年我就算拼着一死，也要为阿茗报仇！可惜他不过是帮凶而已，我也没本事杀他。”
闻言，秦长风点了点头，可凤无忧却身体不由微微一震。
十三知道？
“十三兄，那你当初可有调查林清茗的死因？”凤无忧抬头问道。
“调查过！”安十三苦涩一笑，“当年阿茗死后，她的手下一夕之间要么被杀，要么被囚，为数不多的人潜逃在外，我只是一介商人，这才没有被牵连。我暗中派人调查过，可根本没有什么收获。背后的人隐藏的太深，我心灰意冷之下才回到陈国消极度日，本想就那么醉死也好！谁能想到后来遇到公主殿下，她……”
抬头看了一眼凤无忧，安十三才继续道：“若非被公主殿下刺激的准备东山再起，只怕我现在还是个邋遢酒鬼，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回来！”
没结果！
凤无忧的心沉了沉。
当年她刚死，按说那个时候最好调查，安十三在朝中虽说认识的人不多，可在民间却有不少小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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