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认为容珩风流迤逦,却没想到目光犀利,世事洞察,看似高调,实则低调隐藏至深,如此心机,让人不得不惊叹!
只是……
“我可以……”
躲。
一个躲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就被‘容珩’微笑打断。
“别妄想躲开,以我对德妃娘娘的了解,恐怕就算你想躲,她照样有办法让你不得不被那位南越公主‘相一相’吧,就算混入皇宫听你向陛下诉职,她也是干得出的。且不说一个南越人混入皇宫,一旦被查出会连累多少人,咱们堂堂大好男儿,被女儿家相马似的相看,说出去,未免也太不好听了些吧。”
顿了顿,继续道,“但你若留在我雍府闭关,一来可以帮我,二来可以还了人情,三来可以让德妃娘娘无法直接逼你进宫,四来慧文皇后的临摹件,也可以让事后震怒的德妃娘娘稍微缓解下情绪,不至于伤了母子情分,就算有那么点不足之处,却也是利大于弊的。你说可是不是,六弟!”
最后两个字说的情真意切,余音绕梁,感人肺腑,感动的假容珩都不由自主抖了抖,差点破功。
容煜野却没在意。
容珩步步筹谋,环环相套,滴水不漏缜密而细致,甚至算好了他每一步的反应,最关键的是,他无比坦然的告诉你这是个阳谋,偏偏你又不得不跳!
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着实太糟糕!
容煜野唇角抿的极直,视线落在地上一地碎纸上,原本就冷硬刚直的线条更加冷峻,脸色冷沉的仿佛风雨欲来,微凉还冷的灰眸里有种野兽特有的野芒!
‘容珩’二人组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没什么恐惧。
迦南国虽然是小国,但据说皇族中有野狼血统,所以征伐战场无往而无不利,如果不是资源匮乏无力独立生存,骁勇善战的迦南国也不可能依附大雍。献王殿下既有迦南血统,又在沙场征战过,还是绝顶高手,若是他发起怒来,他们两人小命不保……但主子说他一定会答应,他一定会答应。
而且主子说过,献王殿下克制极深,家教良好,绝不会迁怒旁人。
活生生的欺负人老实啊!
半晌。
容煜野微微吸了口气,盘腿坐地,冷声吩咐,“转告府上管事,让他传我的令,让我的亲卫进雍王府休整两日。”
“是!”
‘容珩’二人组齐声应了声是,打了个千后退离开,还没走到门口,容煜野突然道,“容珩既然有这个实力,找个与他身形相仿又会口语的人并不难,何必安排你们两个人?”
‘容珩’二人组相视一眼,人高马大的唐三憨憨开口,声若洪雷,哪里还有之前模仿容珩的半点声线。
“主子说了,人的心思有限,杂学不如专精来的透彻,容易被人拆穿,找这个人虽然费事,倒也不难,但那跟照镜子似的,有什么意趣。”
容煜野微微皱眉,点点头,“有理。”
盯着容珩一张脸的男子又开了口,声线低沉,竟与容珩的声音有九分相似!
“主子说了,如果我一个人来,献王殿下怎么会有兴致听我们说那么多呢?”
“……”
两人同时退后一步,迅速站出门外,同时以容珩的声音道,“说来说去,就是逗你乐呢!”
砰!
屋门迅速关上!
咔嚓一声,还上了锁……
容煜野紧紧盯着紧锁的屋门,灰眸里火焰燃燃!
一把锁而已,他根本不放在眼底,但就是那一把小小的一把锁,却锁的他根本动弹不得!
该死!
……
夜黑如墨,数骑骏马奔驰如飞,踏的泥地泥土飞溅,只是马奔的太快,快的连泥土都溅不上马身,虽然不如骑兵纵马整齐划一,但动作流畅速度极快,仿佛黑夜中的枭骑,实际却危险。
当先一匹马格外漂亮,相较于其他的黑骑,它是纯正的火红色,只在眉心处一点粉白,白的干净纯粹,在黑夜里也醒目非常,与马上骑士珍珠白的劲装交相辉映。
夜色如墨,马上骑士却是耀眼的白,偶尔月色微明,就见的他容色皎皎,艳若桃李,一双凤眸微微上挑,眼波流转,便是风情魅意!
“主子。”一匹黑马尾随跟上,身形瘦长的赵七屁股虚虚悬在马上,竟是靠着双足的力量站在马上的,美其名曰是为了练耐力,实际上是最近痔疮发了,不敢落座。“您怎么确定献王殿下一定会听您的话呢?”
红马上的骑士轻飘飘的扫了眼过去,凤眸微挑,“他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说的可是哪一句不在理,不是真话?”
“真话是真话,可那明显就是个阴谋,他怎么可能那么老实的跳下去?您还让唐三他们最后补充最后一句逗你玩呢。”赵七肺腑之言,“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脾气,惹恼了他,我担心他生起气来让他的亲卫砸了王府,我屋子里还藏着许多好酒。”
“若是砸了一壶,我赔你十壶,若是没砸,你送我五壶,如何?”容珩笑眯眯的道。
赵七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不如何,您还是跟宁先生赌吧,我可不奉陪。”
逢赌必输,屡败屡战,这是宁先生这等豪杰才有的美德,他只是个普通人,学不会。
容珩寂寥的叹了口气,少了宁缺,确实缺了不少乐趣,挖的坑都没人肯跳了。
“你真想知道原因?”
赵七立刻警惕起来,戒慎的盯着自家主子,慎重考虑片刻,勒住缰绳,“我觉得我还是不听为妙。”
雍王府的暗卫普遍素质都不高,坑蒙拐骗做起来没有一点压力,追根溯源,根子还是在最高决策人身上,自家主子玩性起来,就算是自家人,耍的也是毫不留情的。
容珩望着拍拍屁股走人丝毫不给他面子的护卫,意兴阑珊的撇撇嘴,叹一口气。
独孤求败的感觉果真寂寞。
这些人如此不懂欣赏,他还是找懂欣赏的人吧。
例如,小初儿。
他抬头,央州城的城门已经近在咫尺,远处天空处,隐隐约约的透着一抹不知哪里的火色,将天空印染的微微发红,诡异的颜色!
凤眸里微不可见的浮上些微担忧,猛地夹紧马鞍,红马疾掠而出,仿若长箭!
小初儿。
撑住!
……
角楼之上,孟初一轻轻吸了口气,空气寒冽而干净,隐约间带上些微血腥气,她抬眼望着角楼下方纠缠在一起的一团团黑影,心里微微后悔。
事情比他们料想的严重。
容蕤身为太子,身边的人自然都不弱,这一点他们早就想到,只是完全没有想到,会这么强!
燕儿这次带来的人,虽然不是容珩身边最顶尖的精锐,却也都是雍王府里数的上名号的人物,所以他们一开始便打算让容蕤先动手,以免落人话柄,就因为这样的考虑,错失了第一离开的时间,下面接应的人上不来,他们被围困在角楼里出不去,虽然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长此下去,被耗干的只会是他们。
不能再这么持久战下去了。
“小心!”
她只觉腰间一紧,猝不及防被带入一个带着药香的怀里,身前人一掌狠狠拍上木窗,身后一声闷哼,一个人影摔落下去!
孟初一回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她身后木窗扉页中,不知何时刺入一柄长剑,应该是外面的人顺着外墙爬到这边,正好发现她倚靠在木窗上,剑尖尖锐,如果不是苏扶眼疾手快,恐怕她已经被刺的透心凉。
都已经到窗户了,看来下面的局势,不容乐观。
她舒了口气,往后退,“多谢。”
不等她后退,苏扶眼睛一闭,颀长的身体痉挛似的微微一颤,整个人猛地往后仰!
她一惊,立刻上前,“苏扶!”
另一人的速度比她还快,燕儿一手持剑急急扶住苏扶,手掌按上他的后背!
刹那功夫,双眼依旧紧闭,但原本惨白如金纸的脸色现出些微红润,只是在惨白的映衬下,倒显出几分诡异,倒是燕儿神色迅速憔悴下去,显然负荷不小。
孟初一抿紧了唇!
她再不懂武,也看得出来苏扶的体力已经接近崩溃,他本来就有顽症,不宜劳累,今天前前后后这么多事,早就将他的身体掏空,如果不是燕儿三番两次的以内力给他镇住伤势,恐怕他早就撑不住了。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燕儿是如今他们三个人里击敌的主力军,本就是在勉力支撑,还要帮苏扶镇住伤势,再这么下去,她可能会倒在他们前面。
如果不是她执意报仇,以及为了所谓的道义,他们也不至于陷入这般困境。
可就是现在这样,他们也无人开口责备……
孟初一猛地闭眼,将心头乱糟糟的悔恨情绪强行压下去,现在还不是事后写悔过书的时候,再多懊恼也于事无补,只是耽误时间!
眼角余光扫见门口隐约的人影,那是对方进攻的最佳位置,一直都是燕儿在守,如今没人守,已经有三个人窜上来了。
她顾不得燕儿他们,抢过还在发怔的葛韶华的手里的长刀,直接奔了过去!
她也不管那三人,一刀横劈过去!
先劈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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