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怔怔看着神色平静近乎冷淡的孟初一,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是她的错觉么……她总觉得,主子似乎并没有那么在乎慕容公子……
明明,他们以前是那么亲密的。
她虽然没怎么见过慕容公子,但娘还在的时候,就不止一次说过慕容公子是个好人,即使小姐不再中意慕容公子,她也不该对一个好人这么冷淡,况且那日离开孟府,慕容公子也是出了大力的。
她咬了咬唇,忍不住开口,“小姐,您不打算管么?”
话音未落,突然有人在门外说话,尾音带笑,“管什么?”
月白长袍微扬,容珩走进屋内,挑眉笑看孟初一,“你又惹什么麻烦了?”
“我从来安分守己。”孟初一淡淡回答,以眼神示意红玉先下去。
慕容言的事,她没打算让容珩知道。
且不提这事事关慕容言的声誉,容珩心思冷沉行事诡谲,万一兴致一起插手这桩事,对慕容言而言不一定是好处。
红玉却没领会孟初一的意思,看向两人的眼神稍显复杂。
——莫非小姐是怕雍王误会,才不想管慕容公子的事的?
跟慕容公子比起来,雍王殿下无论家室还是相貌,确实是人上人,小姐选雍王殿下,一点也不稀奇。只是如果是这样,慕容公子有些可怜。
红玉咬了咬唇,低头快步走出。
孟初一没注意到自家小侍女的古怪,倒是容珩瞥眼过去,长眸里闪过一抹精芒,“小丫头怎么了?”
“大概看你獐头鼠目面目可憎。”孟初一头也不抬的回答,端起自己的茶盏,斜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抢先端起那杯茶。
“再獐头鼠目面目可憎,配你也刚刚好。”土匪慢悠悠的品茶,“明前绿杨春,色泽清脆茶香清雅,极品贡茶,我那边还没有喝上,你这边喝的倒欢畅。”
孟初一懒得重申这茶是她喝过的,“你来干什么?收房租?”
容珩长眸微挑,光芒邪魅,“你打算用什么付?以身相许?”
孟初一淡淡一眼过去,突然颌首,“如果你需要,也不是不可以。”
容珩端茶的手微微一顿,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了,掩唇咳了声,脸色一正,目光灼灼,“现在?”
“床还没铺,天还没黑。”孟初一面无表情,“玫瑰红酒香氛音乐一样没有,你也好意思?”
“玫瑰?红酒?香氛?”虽然听不懂孟初一的怪话,但容珩大概还是猜出了意思,眸光微闪,暧昧凑过去,“这些也就算了,音乐?你乐意花好月圆时有人在旁奏乐围观?”
“做不到两全其美是你能力问题,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雍王殿下忍不住磨牙。
成功将容珩的注意力转移开的孟初一心情立刻好了些,站起身,迎着阳光,懒懒舒展了下身体。
容珩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阳光之中,身量纤长的少女身体舒展开来,紧绷出少女特有的柔美纤细的曲线,这些时日的调养,原本微显枯黄的脸色转为白皙,再加上明亮透彻的眸子,虽然算不上脱胎换骨,却也有一种璞玉打磨光芒毕现的华彩!
孟初一察觉到容珩的目光,斜一眼过去,微微一凝。
她这才发现容珩今日装束不同寻常。
雍王殿下容色倾城,气质懒散风流,银紫淡红各色服饰华丽富贵,一副风流贵胄的气派,今日却是难得的一身月白,浅底暗纹,领口袖口金丝镶边,玉冠束发金带系腰,相比较往日的低调华美,别有一番清冷俊朗的意味。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她记得没错,大雍皇朝皇族尚白,这身服饰,虽然不是正统的皇族服饰,但也能显出他的身份。
若是为了葛理的丧事,这身衣服也稍显简单了些……她眸光一凝,“谁要来?”
容珩面露欣赏,懒懒一笑,“你的仇人。”
“太子?”孟初一皱眉,“不是说他改道文川赈灾,无暇前来了么?”
“这么干脆明白的表示当朝太子是仇人的,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了。”容珩失笑,意味深长的道,“灾情并不如想象中的简单,为表对开国功臣的尊敬,他会以个人的名义,过来看看。”
孟初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偷偷来的?”
这也好解释容珩为什么会这么一身装束了。
“聪明。”容珩赞赏一笑,随即神色一正,“小初儿,如果最近没什么事,最好别出门。”
孟初一领悟过来容珩的意思,眉头拢了起来,“他是冲我来的?”
虽然葛理已死,朱圭也死,皇朝太子赫赫声势,不可能没有收到一点关于她的风声。
疑似护国长公主亲生女的身份,确实有些麻烦。
“说不准。”容珩看她一眼,微微一笑,“但我可以保证,他如果看见了你,势必会惊为天人。”
“……”孟初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过去,想了想,“这几日,我会尽量少出门。”
容珩微笑。
他就知道,她虽然个性冷淡甚至称得上冷硬,却绝对不是不懂变通的蠢人。
聪明的女人。
他微微低头,俊美脸上挑出一抹笑,声音压低出暧昧的意味,“你这么乖,我该拿什么奖赏你?”
“挥刀自宫吧,”孟初一斜睨一眼过去,“省得祸害。”
“那我单祸害你一个,可好?”容珩低低一笑,温热的呼吸故意落在她的颈部,“你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么?”
“……”
论无耻,她比不过他。
孟初一再度深刻领悟到这个事实,一巴掌拍开凑近的那张无耻的俊脸,转身进屋。
容珩摸着脸,笑的无比荡漾。
“主子,你现在这个样子只能用一个字形容。”从来都是神出鬼没的宁护卫一本正经的从屋檐上倒挂下来,“需要我解说一下吗?”
容珩一笑,“我只知道京畿田庄需要一个吃苦耐劳能言善辩的挑粪工,你需要我对你说那个字么?”
“……”宁缺沉默片刻,“您这样是不对的。”
“嗯?”
宁缺悲愤转身,一瞬功夫,又悻悻转了过来,“他进城了,您一定想不到,他第一站去了什么地方。”
“在哪?”
“红袖招。”
容珩长眸微挑,轻轻一笑。
*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寒夜寂静,一道稍显柔媚的声音突然响起,珠帘轻响,浑身缟素的年轻妇人掀帘而出,望着外室里坐着的人,稍显丰腴的美丽脸上挂上些微怨恨,“你如愿了。”
窗边女子也不转身,烛火之下侧脸削瘦苍白,愈发显得轮廓清雅,昔日眉眼间的骄傲自如,凝成了让人看不透的冷漠冰凉。
赫然正是葛韶华。
昔日荣光,烟消云散之后,只是繁花落地,一地寂寞。
叶氏望着平静的近乎冷漠的葛韶华,微微吸了口气,柔媚双眸里激烈情绪复又燃起!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也从没奢望你能把我当作一家人看待,如今王爷也去了,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你,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牵扯!”
相比较叶氏的激动,葛韶华从头至尾都异常冷静,只在这时,眼皮微不可见的一颤,嘴唇微微翕动,望着叶氏的背影,终究还是一句话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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