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劈下,直入何安墨的心脏。
何安墨双目圆睁,狠狠瞪住赵武!
即使是死,他也不能坠了骁骑营的威风!
这样的生死关头,他竟恍惚了下。
怕是自今日之后,他就注定是骁骑营的耻辱,就算他日大业得成,他也注定永远不能为他人言说……
他不由怔忪了下,眼底一瞬悲哀,随机又硬生生的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狠辣!
既然注定要有人牺牲,那就让他来吧,宏图伟业,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鲜血浇筑?
愿只愿,心愿达成,让他在黄泉路下,也能走的踏实!
“呔!”赵武蓦然大吼!
“赵武!”钱六急急冲上前,试图救赵武一条命!
何安墨是骁骑营的少帅,就算真是刺客,赵武要了他的性命,赵武也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过来!”
清冽的女音陡然响起,声音甚至有几分尖锐!
一张银白色的密网突然横飞出来,劈头盖脸的裹住跪在地上怒目而视的何安墨,然后猛地一紧一束,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席卷而来,将困在密网里的何安墨,生生往后一拽!
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赵武要命的一剑。
几乎是同时,一道人影同时窜出,一个就地打滚,素手猛扬,一根黑针自指间飞掠而出,直直刺入赵武左腿!
赵武双腿登时失去了知觉,在奔跑的惯性下,蓦然往前一仆,手上一松,长剑已经飞了出去!
斜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反手握住长剑,狠狠往下一刺!
正中赵武后心要害!
赵武身体一僵,咽了气。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何安墨被网拽走,孟初一飞针致赵武摔倒在地,何安墨空手夺刃,暴起杀人,一切结束的突然而仓促,屋子里陡然死寂!
何安墨单手握剑,自密网里缓缓站起,还滴着血长剑慢慢抬起,直指钱六,双目充血,英朗面上全是狰狞煞气!
“你来!”
钱六僵了僵,面上露出几分恐惧,蓦然转身,逃了出去!
何安墨微怔,随即低哼了声,“懦弱。”
“我倒是觉得他很聪明。”孟初一淡淡的道,“杀了你,是死,不杀你,就是被你杀死,还是死,既然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不如趁早离开,反正待会人来了,你也逃不了。”
“你!”何安墨面部一阵狰狞,目中锐芒直直落在孟初一身上,冰凉而酷寒,隐约似有几分复杂意味,随即敛的干干净净,冷声道,“给我解开。”
“不好意思,没那个能耐。”孟初一声音淡冷,“你如果有力气,把石头拽上来就成。”
何安墨低头一看,才发现扣住自己的密网终端连着一根绳索,绳索直直垂下窗户,绑在一个小半人高的石头上。
他眼光一闪,立刻明白刚才那股巨大的力量从何而来。
这女人知道自己力气不足,将这渔网似的暗器绑在了腌菜用的石块上,打开暗器,然后将石头抛出去,因为这屋后就是悬崖,石头的重量加上重力,形成一股人力不可抗拒的力量,所以能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听起来很简单,但在那样生死关头,还有这样的心智……这女子,确实不简单。
孟初一面无表情的扫了眼何安墨,转身走到窗户边,伸手按住窗栏,抬脚欲跳。
“你去哪里!”
何安墨发现她的动作,眉头一跳,脱口而出!
“留在这里被你杀么?”孟初一冷冷的道,目光扫了眼地上赵武的尸体,目光微冷。
她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也知道这个社会弱肉强食,视人命为草芥,但这不代表她能够对落井下石滥杀无辜视若无睹。
她的落雪针分明已经封住了赵武的下半身,他已经没了伤人的能力,这样的情形下,何安墨居然毫不留情的出手……
何安墨注意到孟初一的视线,他也不是蠢人,立刻反应过来,随即嘲讽一笑,“妇人之仁!你以为你制住了他的腿,他就杀不了人了么!他有一千种法子要了我们的命!还有,之前那个人,归根结底命就是送在你的手上,你的手比我也干净不了多少!装什么无辜纯洁!”
“至少我不会落井下石。”孟初一一只脚踩上窗栏,没留意身后的何安墨脸上一瞬扭曲,像是被触碰到了什么逆鳞!
他蓦然大吼出声,“你懂什么!你没去过沙场,你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不知道同僚兄弟死在你面前是什么感觉!只有心狠手冷,灭掉一切可能,才有活下来的希望!”
孟初一跳出窗户的动作一顿,她缓缓转过身,皱眉看着眼前苍白憔悴的青年,黑白分明的眼眸清冽却澄透,仿佛一瞬电光,直刺人心!
何安墨心口没来由一阵心虚,恶劣低吼,“你看什么看!还不滚!”
“我不止一次去过沙场,我看过的死人,比你多的多,我有三个朋友,就死在我面前。”孟初一沉声道。
何安墨一僵,“你胡说什么……”
“信或不信,随你,我只想告诉你,生命确实重要,可这不是丧失底线泯灭良心的理由!我不知道你这个观点是怎么形成的,但我可以肯定,你错了。”她顿了顿,目光在何安墨胸前伤口上落了落,那是他之前自残时留下的伤口。
看来,所谓自残,也不过是个障眼法。
她摇摇头,“晋王那一刀,挨的有些冤枉。”
何安墨僵住!
孟初一转身,继续爬她的窗户,她没打算在这个是非之地多留。
何安墨望着她的背影,目里闪过一抹激烈挣扎,蓦然低道,“如果我说,我行刺太子,是晋王主使的呢!”
孟初一动作顿住!
……
客栈之外,孤山脚下,容珩突然回头。
山脚下,那栋客栈到处都亮着灯火,远远望过去,仿佛一团朦胧的冷火,带着几分凄清的意味。
走在前面的宁缺掠了回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咋了?”
“感觉哪里不对。”容珩目光深深,幽若深海。
他抬头,看了眼山顶。
风挽裳已经上了山,想来,那个半夜不睡觉吹笛子扰人清梦的家伙,也在上面。
虽如是想,脚步却已顿住。
他转身,“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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