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风间，收拾好被他弄乱的床铺，王蓉想起进来的时候看到灶是凉的，估计中午压根就没起火，于是想去王大丫他们屋问问两个孩子吃饭没有，如果没吃的话，就对付着给他们做一点。

　　怎知进去一瞧，两个孩子不在，王大丫倒是在家。

　　“咦大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早上她不还说先生查功课，着急忙慌就走了吗？王蓉还以为她怎么也要天黑才能回来呢。

　　王大丫颇有些恹恹的托住下巴：“下午先生专门请来了一位在镇上教书的先生，说是给他们讲去年乡试的试题，我也听不了，先生就索性打发我回来了。”

　　乡试？

　　王蓉想起来了，前两天吃饭的时候，王大丫好像还提过一嘴，说是再过两个月就该到今年的乡试了。

　　王大丫是女子，不能参加乡试，又是初入学的，那些艰深的试题恐怕她也听不懂，可依她那个刨根问底求学好知的脾气，遇到不懂的，肯定是要彻底弄明白才肯罢休。

　　估计他们先生应该是怕她影响其他学生，这才打发她回来的。

　　说白了，这个乡试就是古代版的高考，寒窗苦读十几年，为的就是这一招努力，能得个好功名。

　　最后出头的，那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好不容易才选出来的拔尖儿人才，就跟筛米是一个道理。

　　而乡试，便是那个巨大的筛子。

　　“回来就回来吧，正好休息休息，下午的那些东西，听不听也没什么必要。”古代这些考试的试题，比高考试题还要死板，王大丫是奔着学知识去的，这些东西，不学更好。

　　王大丫却摇头道：“休息就算了吧，我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把我的字练练。”

　　先生说了，字要会认，还要会写，见字如见人，品行正，字才能正，所以有的时候，我们只要看一个人的字，往往就能看出这个人的品行。

　　王大丫可不希望自己一手的狗爬字，叫别人看了笑话，觉得她这人品行不端。

　　只是……真到写的时候，王大丫又犯了难。

　　从前她趴墙根偷偷听课时，几乎没有正经的提笔写过字，最多用手指头在空气里面随便划拉两下，看不见摸不着，到真真正正落笔的时候，写出来自然歪歪扭扭惨不忍睹。

　　为这，先生没少教训她，最严重的一回，还打过她的手板，王大丫自尊心一向强，那时起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练好自己的字。

　　王蓉听了王大丫的想法表示十分赞同，她就深受自己那手狗爬字所害，从小就特别羡慕那些能写出一手漂亮字的同学。

　　等王大丫结束了学业，早晚要过来帮她的，到时少不得要和一些生意上的人打交道，一手好字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对她们来说大有裨益。

　　“好哇，那需不需要我帮忙。”王蓉字虽然写的不咋地，研磨这种小事她还是会干的。

　　王大丫面露喜色，开心的点了点头，拿出宣纸铺上，笔尖蘸上墨，刚要落笔，突然又犹豫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改天再练吧。”王大丫放下笔，尴尬地将纸重新叠好。

　　王蓉不解：“为什么？你今天难得有空，怎么又不练了？你不想把字练好吗？”

　　王大丫拨浪鼓似的猛摇头，摇完，又一脸“爱你在心口难开”般的局促，深深低下脑袋，手抓着衣角绕来绕去，好好的衣服都快被她揪烂了。

　　她当然想把字练好。可练字是需要消耗大量纸和墨的。

　　这么金贵的东西，怕是能顶上他们大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家里这么多张嘴要养活，什么不需要钱？王蓉挣点钱不容易，能省一点算一点，还是等她回去上课之后，用学堂里的纸笔来练吧。

　　这些，王大丫自是不愿意告诉王蓉，只说自己是累了，想躺一躺，却不知自己的神色早已出卖了她。

　　到底还是太单纯了，七情上面，心里想啥，面上全都表露出来。

　　再加上王蓉多少通些世故，王大丫想些什么，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本想劝她不用这么节省，但想想，估计劝了也没用。王大丫自小省惯了，这毛病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就算王蓉跟她说一千遍“没关系没关系”“不用省不用省”她心里还是会有疙瘩，练字时便无法心静，那还不如不练。

　　帮着王大丫将东西收好，见他们屋里灰还挺多，随手拾了把笤帚想帮她们打扫打扫，弯腰低头时却瞧见地上满地的沙子，回头一看，床脚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篮子，篮子底下铺了好几层树叶，上面堆着细细的沙子。

　　“这是……”王蓉看着那篮沙子，突然眼睛一亮。

　　王大丫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肯定又是小丫和小实那两个费头子。

　　最近天气暖和，附近的小河都解了冻，这俩孩子估计又到河边摸鱼挖沙去了。

　　早跟他们说过，河边危险，怎么就是不听话呢？他们俩谁都不会水，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王大丫既担忧又生气：“这俩孩子，早跟他们说别老往河边去，看弄得到处都是。等他们回来，我非好好收拾他们不可。”

　　说是这么说，王大丫才舍不得呢。

　　王小丫和小实正是最调皮最淘气，对任何事物都特别好奇的年纪，平时上蹿下跳，下河爬树，没少捣蛋。

　　有好几回，连王蓉都被这两只小猴儿气得够呛，刚说他们两句，王大丫就忙不迭地上来护着。

　　久而久之，这俩小猴精也看出来这个家里谁最偏袒他们，找谁最有用，只要出了事犯了错，立马就往王大丫身后躲，也是让王蓉很没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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