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
正月初八,年初开朝,众臣不约而同都早到许多,离开朝时辰还有一会儿,大殿上众人三三两两议论纷纷。
兵部侍郎林戎静静立在一旁,他是将军林威的三弟,名字起得颇有将门之气,年轻时也是将门虎子,可惜后来在战场伤了筋骨,陛下念及功劳就留在兵部做了个闲散侍郎。
同僚看他站在一旁,就上前打招呼:“林侍郎,今天气色不错,可是有喜事啊?”“初六西北捷报传来,不是满京城都传开了,仁兄还不知道吗?”林戎直言直语。“倒是听说了,又打了胜仗,令兄这次又要高升啦”说者满脸堆笑,可林戎依然淡淡的:“家兄是军人,保家卫国,抵御外侮本就天经地义,再者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说得好!”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走来的三朝元老林老学士打断了,两人赶紧躬身行礼。“行了行了”老学士一脸嫌弃,林戎都知道老学士性子与常人不同,也就不再行礼。林戎幼时曾受过老学士教导于是开口道:“老师,天寒地冻,您年事已高,陛下明谕您可免早朝,您怎么一大早就来了,还是应该等天气稍好些再来。”
谁知老学士眼睛一瞪:“谁年事已高啦?你小子还是这么不会说话,老夫身体好得很。”旁边的人听到老学士声音,都纷纷过来见礼,老学士一时也顾不上生气了,众人寒暄了几句。
正说着,“皇上驾到!”元宝公公尖细高亢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一身龙袍的皇帝在宫女侍卫簇拥下坐上龙椅。众臣连忙整整衣衫,跪下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卿平身”礼毕,兵部尚书率先出列:“臣有本启奏。”
“准”皇帝心知肚明,果不其然听他奏道:“启禀陛下,西北战报传来,大捷,去岁腊月二十三,荣安公主俘虏蛮夷首领,与林威将军大败蛮夷,蛮夷灭族,蛮夷之祸根除。微臣以为应该论功行赏,一来犒赏一众将士,二来彰显陛下仁德。请陛下定夺。”
皇帝听了没表态,示意他入列“众卿听了都有何建议,说来听听。”底下众臣心思各异,但并不如何惊讶,毕竟初六传令官一进宫,消息灵通的就都已经知道了,私下就在琢磨到今日开朝如何回话,到了现在,心里都有打算了。
“微臣以为不光要论功行赏,还要派人去接管蛮夷,加强守卫,以防北冥趁机作乱。”禁卫军统领行礼道。皇帝点点头“爱卿所言有理,确实不能不防。”“微臣以为西北百姓被蛮夷侵扰多年,人心浮动,而今蛮夷之祸已根除,应将那蛮夷首领斩首示众,以宽民心。”“微臣以为此次跟蛮夷作战英勇者,上到将军,下到兵士均应连升两级,以慰将士边疆苦战”“微臣以为……”……
众臣各抒己见,皇帝靠在龙椅上,按着扶手,手指尖一下一下点着,心想:说的都有理,偏没人说到他的心思。想想太后,又想想十多年苦守边关的胞妹,心中到底不忍。看了看没有发言的丞相,眼神莫名,看了一会儿,皇帝开口:“顾爱卿,可有什么好建议?有的话说来听听。”
丞相顾风年轻时相貌极为俊秀,如今人到中年依旧风姿不减当年,听到皇帝点名,便出列行礼回话:“臣以为众位大人所言极是,边境防卫不可大意。不过此次战后,蛮族已灭,边境虽然安定,可之前蛮夷侵犯,西北又是苦寒之地,应当鼓励百姓垦荒屯田,以便修养生息。”闻言,皇帝笑了一下“顾卿果然思虑周全,乃我大楚良相!”
“陛下过奖,臣还有一言,荣安公主征战守卫西北多年,战功累累,多年来辞不受赏,臣以为不妥,理应厚赏,以示恩宠,不知陛下意下如何?”顾风继续说道。“顾卿所言甚是,荣安虽是朕胞妹,一介女子,但功勋尤胜男儿,为守卫大楚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合该嘉奖一番。”都是人精,众臣一听陛下话里意思,连忙附和称是。
可谁知,这几年朝堂上只要无大事就从不开口的的林老学士突然一本正经出列:“老臣以为,荣安公主征战多年,应该加封其为女将军,西北如今战事已平,其又多年未归,理应令其回京述职,以顾忠孝两全。”众臣听到他开口,直接震惊了,老学士的儿子礼部尚书叶端,望着前面的父亲眼神复杂。
“老大人所言甚是,自古忠孝难两全,既战事已平,边陲安定,那就可以兼顾了,百善孝为先,那就听老大人的。”皇帝虽然也吓了一跳,可总算有人说到他心坎里了,天知道太后每每提到荣安就心绪不稳,形容憔悴,他做儿子的夹在中间也难做,这次无论如何得让荣安回来。
皇帝不等众臣反应,直接盖棺定论继续道“此次蛮夷之战大捷,朕心甚悦,荣安公主特封为正一品骠骑大将军,着其回京述职,届时再论功行赏。林威加封为正一品威武大将军,赐黄金万两,金丝软甲一副;四名副将均加封正三品游击将军,赐黄金千两,;其余士官均官升两级,赐白银千两,另外礼部按以往规制再添其他赏赐进去,众卿家可有异议?”最后那个异议咬的有些重,众卿一时惊讶,一片寂静。
可这会儿都看明白了皇帝的心思,心里不由腹诽,敢情皇帝早就打算好了要荣安公主回京,只是要借他们的口说出来,早知道做个顺水人情多好,偏偏历年来荣安公主一直拒不受赏,不肯回京,皇帝也默认,所以后来大家就习惯不往这想了。可谁知现在突然转了风向,搞得他们措手不及,便宜还让皇帝心腹顾相爷和不爱虚名的老学士得了,心里有点儿塞。
“陛下圣明!”身穿紫色团花袍,一直作壁上观的小国舅突然抢先越众而出高呼,众臣回神。“明逸,最近长进不少啊”陛下看着下面没个正型的皇后胞弟违心的开口夸奖,毕竟响应他了。“那是,陛下英明神武,自然说的都是对的”这马屁拍的简单粗暴,众臣嘴角抽搐,想这季太傅学富五车,曾教导过皇帝,现在教导太子,偏自己家的……到底人无完人……
不说他人如此想,站在旁边的季太傅自己,要不是在金殿上,都恨不能上去一脚踹死这个丢人现眼的糟心玩意儿。皇帝也无奈了,决定速战速决,不让太傅继续尴尬:“行了,有点儿正型,一会下朝去看看皇后。好了言归正传,众卿没什么异议,那中书省拟旨吧,拟好朕阅后,立即快马加鞭送往西北,好了,散了吧。顾爱卿随朕到御书房一叙。”
“退朝”元宝高喊。“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赶忙恭敬行礼,送皇帝离开,不过心里更塞了。不如七窍玲珑心的顾相和三朝元老也就罢了,偏偏还被太傅家那个纨绔捷足先登,比了下去,一早晨当了两次垫菜板子,开朝第一天就气不顺。
一出大殿,众臣只看到季太傅素来慈眉善目的脸上一脸煞气,大步向前走,后面跟着的小国舅却一脸欢喜:“父亲,陛下说了,让我去看看姐姐,您不去吗?”到底顾忌人多,怕让人看笑话,太傅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去。”脚下生风的走了,小国舅见状,就吊儿郎当的跟着引路太监宫女看皇后去了。
后面的一干大臣见此,心里暗笑一下,也就朝宫门而去,都开始在心里琢磨荣安公主要回京的事情。
出了宫门,待一干大臣都上车走后,最后面没跟兵部同僚一起走的林戎,走到林老学士旁边,神色不解的开口:“老师,您素日朝上甚少开口,今日怎会突然直言?”
“老夫做什么,何时轮到你小子来问我啦!”老学士反驳了一句,随后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回去写信跟你兄长说,老夫现在最讨厌西北的粗沫子茶,叫他不要送了,老夫天天喝都要腻死了……走了走了……”老学士转身上车要走。
林戎没再问,只是弯腰行礼恭送,自言自语了一句:“好像天要放晴了。”然后上了候在一旁的马车,向兵部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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