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有贵的话，赵老二也不是没有听见。

　　但他就那么等着，等着大翠把饭菜一一端上来，然后，仿佛他才是这家的主人一样，“来来，姐夫，姐，你们都坐。诶，大宝啊，家里有酒没有，有酒也拿上来啊。”

　　平白无故的，沈有贵也不好跟他撕破脸皮，只能任由着他来安置所有人。

　　一家人都坐好了，赵老二一边吃一边说开了。

　　“姐夫啊。我来敬你一杯啊。”赵老二一口干了下去，“唉，说实在的，姐夫，这些年多亏了你呀。要不然我得多少坎儿过不去呢。”

　　“呵呵。你这话可说得对，你这些年是没少坑我们。”

　　“姐夫，说坑你就见外了不是，到底，你娶了我姐，我姐怎么说我们家也养了十六年呢。”

　　沈有贵举着酒杯一口喝了下去，他实在太了解这个赵老二了，所以直接道：“你呀，你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了。别绕弯子。”

　　“好好，姐夫，你了解我。那我就不含糊了。事儿啊，也简单，这不麽，我们家柱子也快都十八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呢。我寻思，跟姐和姐夫借点钱，我拖媒人给柱子说一门媳妇啊。”

　　沈有贵听着这话，是一点也不意外，那筷子一下一下指着赵老二，“我就知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

　　“呵呵，姐夫，谁让你是我姐夫呢，我们家柱子比大宝就小一岁，可是你看，小婉都三岁了，我们家还柱子没有成亲呢。”

　　“那赖谁，还不是你家柱子跟人打架，把胳膊打坏了。你说，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一个残废。”沈有贵开口，也没有好听的。

　　赵淑花的脸色变了变，“他爹，你好好说话。”

　　“我咋个好好说话，我说错了吗。柱子一个大小伙子，不干人事，就会打架和赌钱，谁愿意跟他。”

　　“是。”赵老二不恼，“姐夫这话说得没错。你骂我我都听，是我没有教好他。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啥样人都没有啊，人家不都说上媳妇了。就我们村那个做的豆腐瘸子，人家都有媳妇。”

　　“人家有门手艺。”

　　“是，我们柱子没有，但是我们不挑，就给我们说一门丧了丈夫的年轻女人就行，我这个要求不高啊。”

　　赵淑花听到这里，心有不忍，“这倒也是，这年纪的寡妇啊，估计还真有愿意的。要不你找人说说。”

　　“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可现在不是缺点钱嘛。姐。你是我亲姐，你不能不管我啊。”

　　赵淑花低下了头，想了又想，“他爹，要不，再借给他们一点。”

　　“借了能还？还过？”

　　“不是，姐夫，你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赵老二的酒杯啪的一下放到了桌上，“你说你从前，条件不行，不管我也算了。现在，你可有钱了，你咋还这么抠唆呢。”

　　沈有贵越听越来气，“我哪儿有钱了。”

　　“呵呵，你还想骗我。就那洛之何，现在都是个财主了吧，你作为老丈人，你一开口，立刻就是钱啊。姐夫，你不能你吃香的喝辣的，不管我们吧。”

　　“二舅。”这时候，沈二伯拽了拽他的衣袖，“你应该知道的吧？姐她不是我爹娘生的，现在已经断绝了关系了。”

　　“断绝关系？”赵老二看向了赵淑花。

　　赵淑花点点头。“是真的，那死丫头现在也不听话了，根本没用了。我们就要了她一笔钱，跟她断绝关系了。”

　　“要了多少钱？”

　　赵淑花看了看沈有贵，小声道：“要了一两。”

　　“呵呵呵！”赵老二大笑，“姐，就一两？”

　　“一两还少嘛，就你啊，三年都赚不来一两。”沈有贵哼道。

　　“是是，我赚不来。可是，洛之何也太黑了吧，就一两？哼，我看，人家要跟你断绝关系，也最起码得给十两。”

　　“十两！”沈有贵深深走起眉头。“你疯了吧!镇上除了两家财主家，谁家能有十两。”

　　“洛之何家就能有啊。”赵老二拍着桌子道：“我可亲眼看见的呀，人家赶着驴车买碟子买碗。”

　　“驴车？”大宝喃喃，“你看错了吧，我姐她家有牛。没有驴。”

　　“我跟你说，赵老二啥都不好使，我就是眼睛好使啊。

　　我告诉你，我绝对没有看错。就我进货那家窑厂，人家余老板亲口告诉我的。就是洛之何！洛之何不仅赶着驴车。

　　而且，人家那一身衣裳，跟城里人似的。

　　还有啊，余老板告诉我了，人家洛之何一口气买了二百个碗啊。你说，就是咱镇上吴财主家也不至于一口气买一百个碗吧。”

　　赵老二说得这么却地名。

　　赵淑花可有点信了，“真的假的？”

　　“姐啊，我跟你撒谎，我天打五雷轰。”

　　赵淑花可有点着急了，“他爹，那死丫头，不会真的是发了吧。”

　　“我看就是。”

　　“娘！”沈二宝道：“咱们跟姐都断绝关系了，就算人家发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啊。”

　　“就是的，娘，二舅，别提这个了。”大翠也道。

　　赵老二一抬手，“你俩别说话，小孩子家家的，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沈有贵咬了一口玉米饼子。“老二啊，你也别闹事了，我们跟沈月月确实断绝关系了，并且白纸黑字的写了字据，一两银子，从今往后，我们没有瓜葛的。”

　　“啪！”赵老二的筷子一下子放下了，鼻子一歪，“姐夫！不是我说你，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凭什么一两银子就买断了呢？想当初。没有你和我姐养了她，不可能有她的今天啊，她早死了，被狗啊狼啊的叼走了。”

　　“也是。”赵淑花吸了口气，“那会儿实在太着急了，开口就是一两银子，看来啊，要少了。”

　　“可不，人家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啃这玉米饼子，凭什么啊！”

　　“可是——”赵淑花一口一口的叹气，“那会，乡亲们都看着呢，咱们真的白纸黑字按了手印了。”

　　“是，乡亲们看着了，可是姐，外面呢？镇上的人呢？集上的人呢？咱们啊，咱们不在村里找她，咱们去镇上找！她要是不给钱啊，咱们败坏她的名声，让她的生意没法做！”赵老二咬着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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